《衾君》轻纱的画舫

35、违抗

　　被黑布蒙住眼睛，石柏君只感觉自己应该身处船上，四周十分寂静，水波声便显得如此清晰了。
　　他动动四肢，发现被捆绑的死紧，嘴巴也被布团塞住，他就使劲用舌头将布顶出去。
　　“省点力气吧。”
　　猛然有人说话着实把石柏君吓的一抖，他喊道：“你是何人？！”
　　“路还长着呢，安分点，饭就在你脚边，摸着赶紧吃了。”那人接着说道。
　　石柏君动动左脚，确实踢到了一个碗，“我手还被绑着怎么吃？”
　　“趴着咯。”
　　吊儿郎当的语气实在欠揍，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石柏君喃喃道：“我现在不饿，还不想吃。”
　　“嘁。”听见那人冷笑一声后走出了船厢，石柏君不在意别人怎么对待他，他只想赶紧逃出生天。
　　他小心翼翼挪动屁股，沿着墙边一点一点摸索，得知这里很空旷，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正思索间，门外有脚步声渐起，有人在交谈，石柏君屏住呼吸，靠近门边偷听。
　　“何必现在就给他饭呢，饿个几天也死不了。”听音色是先前来过屋子的那个人。
　　“他又不是囚犯，作践他做什么，我们又没好处。”陌生的声音也是个男子，他们音色听着都雄厚，像练家子。
　　“这麻烦事就是他惹出来的，早看他不顺眼了。”
　　最后这句石柏君没听全，因为他感觉他们的目的地是自己这边，所以他赶忙挪回原位，结果不慎打翻了那盛着米饭的碗。
　　门吱啦地被推开，来人见里面这幅场景，更是冷哼道，“还没身为丧家犬的自知之明呢？耍什么少爷脾气呢！”
　　“哎。”旁边的人示意他收敛点，这话说的，他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凉知毅上前直接将瓷碗踢到墙上，崩然破碎，巨大的声响不由让石柏君抖三抖，他看不见，其他感官就更加灵敏。
　　“我们走。”凉知毅不想多费口舌，多看他一眼都嫌晦气，一刻也不想多呆。
　　两人走后船厢再度陷入黑暗和寂静，石柏君从中推测出了不少信息。
　　首先绑架的人知晓他的身份，可能是为财而来，目前不好下定论。其次船上可能只绑架了他一个人，这是靠他异于常人的耳力判断出来的。再者他应该性命无忧，那男的态度再差也没对他动手动脚，被刺两句根本无所谓。最后，他觉得，船上的大概率是熟人。
　　且说凉知毅回到船头吹风，管家上前探了探头的神色，斟酌地开口：“少爷，石夫人吩咐过了不到地方不能暴露身份，您……”
　　“什么石夫人！那是我姐！”凉知毅听到这样的称谓就生气，竟然还有不长眼地东西一直在他面前乱吠。
　　石柏君这边不好受，而另一边的处境也不遑多让。
　　一大早，江堇就起床收拾了自己的家当，这么些年她还是存下了不少首饰。到后面收拾差不多的时候，她手上的速度反而慢下来了，她轻抚过金钗上面的镶珠，想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思绪。
　　对未知的未来她永远有着坚定不移的恐惧，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按理说应该无所畏惧，但她此刻却极度不安。
　　昨晚鸨母已经安慰过她了，并且说会找到那位公子，让他今天再来一趟，带走她。
　　“那是我想要的生活吗？”江堇这样问自己。
　　她自问自答，渡步在房间内，不停追问自己。
　　扪心自问，那位公子的确是不可多得，她也当然动心，但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不会如此顺利，事情没有一锤定音她就一直心难安。
　　“堇娘，起了吗？”此时门外响起鸨母的声音。
　　江堇应答回声，走去开了门。
　　门外有三人，站在前面的自然是鸨母，她神色慌张，手脚不自然，眼睛里都是无奈。后面的是两个粗使婆子，看气色，看着装，来头不会简单。
　　“劳烦鸨母带到咯，你事多，不打搅你忙咯。”明显像领头的那个婆子开口赶人，眼睛直勾勾盯着江堇，好似要将她盯穿。
　　鸨母只能给江堇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眼睁睁看着房门被关上。
　　“今老婆子我就不兜圈子咯，摊着把话说明白咯。我家老夫人查过你咯，谅你求生活不易，也就不把你往死路赶咯，给你活路。东街的码头有艘船在等着咯，这些钱，就当做你陪我们少爷取乐的打赏咯。我家少爷不日就要成亲咯，想必你是个识相的，别在这个节骨眼挡了路。”蔡嬷嬷一阵利嘴把话说完，丢出个装满银锭的布包，俯视跪坐在地的江堇，眼底都是鄙夷。
　　“望嬷嬷让奴家死也要死个明白，且把话在说清楚些……”江堇心下巨跳，强装镇静第语调出口说道。
　　“要赎你身的公子是府里的嫡次子，与京都的一位仲房长庶女近日便要成亲，大家大户的规矩多，未成婚前夕就带回去个外室两家人脸上都不好看。你若识相，就自行离开，另谋出路。”
　　“嬷嬷话里话外奴家都知道，可奴家不过一贱妓，只为求生，还望嬷嬷允许奴家在这温香楼苟且偷生。公子的垂怜奴家甚是感激，无颜求其他，可否让奴家当面将信物归还，以免日后麻烦。”江堇把头低的很低，一字一句说道，“嬷嬷所言奴家不敢不从，您是个仁慈的，老夫人想来也是个慈主，话奴家都听明白了，当然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