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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寺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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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快喝些凉茶镇镇!”三秋疾步过来,扶起二公子,将茶递到他嘴边。
石柏君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手,饮下半杯,凉感穿透身体使他慢慢平复下来,推开茶杯,缓缓躺回去。
三秋面露担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
“无事,灭烛下去吧。”石柏君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眼神中黯淡无光,颇有死气沉沉的氛围。
三秋看在眼里,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了。
万籁俱寂之时,石柏君依然久久不能平复,那样的梦是那般真切,恍如真实存在。月色悬挂,此刻大概在丑时左右,石柏君望向漆黑的天边,猛地意识到自己居然站在窗边向往梦境里虚无缥缈却又深切体会的生活。
尤其是最后江堇跌入水中的场景,让人难以忘怀,此时他便真的心痛起来了。
梦传递到了实。在现在,尖锐的刺痛感无不在提醒他,这个梦非同一般。
想起明日还要跟随老祖宗一同去济福寺他就更加头疼,他先前无非是想装装循规蹈矩的模样让家里人放松警惕,好为了他接下来的轩然大波做铺垫,只是没想到垫还没垫好路先被堵了。
自知手里没有可以谈判的筹码,有的只是一腔孤勇的劲头,想要达到最终的目的恐怕力所不及。可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施展需要漫长岁月的计划了,眼下明显能看出家族的想法迫在眉睫,逼的他只剩最蠢最莽的办法了。
如果可以,石柏君何尝不想这一切没有发生,他还是原来那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诗人。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能做的只有直面面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一味逃避最终酿成大错,直击面对还有一线生机。
翌日天大亮,请安问候后石柏君回房收整出行的行李,想必这次出去少不得待个两三天才能回来的。
方才在父亲那边遇见大哥,蓦然想起来昨日夜阑时分自己同大哥谈的话,只叹那南柯一梦无比真实,使他忘记了和大哥的约定。
可眼下急于赶赴济福寺,石柏君还在焦急思索,三冬已得了命令过来回话。
“禀二少爷,大少爷已然得知二少爷当即需得陪王母一并前往济福寺,大少爷还说,待二少爷归家再寻他烛夜长谈也不迟。”
石柏君顿感心头一轻,连脚步都轻盈了些许,能拖延个几天的感觉真是心旷神怡。
“拾两件衣裳即可。”石柏君看三秋忙上忙下大有出远门的架势,出声道。
三秋听罢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吞吞吐吐“回二少爷,裴一姑姑过来嘱咐过,让奴归整出笔墨纸砚好让您一展身手。”
石柏君扶额,妥协了。
这次石柏君没有让别人等,他早早到了后武门静候,日头高挂,今日是个丽日当空的好日子。
不多时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石柏君正因为猜测到了所以一动不动,三秋探身低头看去,果然来者是姜姑娘。
三秋跪地行礼,叫起身后听见了老祖宗的洪亮嗓音传过来:
“霖二来的这番早,好孩子,快上马车,这金轮太烈别晒晕去咯。”老祖宗备了两辆府内马车,上前牵起姜景的手,隔着帷帽与她说话,话里话外都好听“好姑娘,你也来的早,来吧,趁着好时候快些去寺里才显得诚心祈福。这济福寺远有百年史载,香火鼎盛,不仅有清心静根之效,求姻缘求财运皆灵通,而且内有福地洞天,寺内的和尚都遁迹空门,普济众生,无一不是得道高僧。借此机会,你也好好求求想要的,说不准就灵验咯!”
姜景本想与石柏君说几句话,结果瞧人家背身不见,她也就离着大段距离,不去讨嫌。老祖宗来的快,她的窘境也消的快,听到这些话心下自然服帖,展开笑颜扶着老祖宗先上马车,在马车里,姜景说道:“老祖宗的话姜景听进了,到了济福寺我先陪您礼经诵佛,也为我父母盏灯祈福,以保平安。”
“好孩子,如此孝顺你爹娘知道了定心里欣慰。”
老祖宗上的马车在前,自然先行一步,石柏君紧随其后。
抵达济福寺后,石柏君同老祖宗她们拜见了主持,下榻在后院客房。客房靠山,有小溪,有竹林,别有意境。
身为诗人,石柏君顿然郁气皆消,赞叹美景,诗兴大发。
研墨铺纸时深感庆幸,若有幸瞧见优美之景却苦于没有纸笔,那甚是人生一大落憾。
诗写完那一刻,石柏君竟还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似曾相识的美景熏陶下,使他忆起昨夜的梦境。恍惚之间,他再铺纸,动起笔,搁笔时,定睛看,赫然是江堇姑娘的侧影。虽然简略,但是神韵其中,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急忙收起此画,藏匿起来,似乎在藏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旦日之后,石柏君前去听了经,往回走向客房的路上,此行所必不可免的随然而至。
“姜姑娘。”石柏君停下脚步作揖,低头不视,不再向前。
“石公子当日所表皆是虚无吗?”姜景问出了这些天一直困扰她的想法,哪怕帷纱使她看不清面前人她也目不斜视。前两次的见面虽谈不上融洽但也顺眼,哪像今日,避她像避蛇蝎猛兽一般的让人生气。
落差太大,使其不懂真实,姜景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她一向直面出击。
“姜姑娘此言差矣,虚虚实实皆是实,实实虚虚皆为虚。你看到的,你所想的,你有你自己的看法就行,无需他人作答。”
“你连像样的借口都不给我,全都让我去猜,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柏无此意。”
“无意借口也无意作娶?”
“姜姑娘此言差矣,柏迫而顺从,并非真心。良思许久,实在抱歉。”石柏君知道话一出会非常伤人心,但当机立断才是对。
“是我差矣还是你太虚伪!你自己心里清楚!既然如此你为何先前不去和你家里人说,等到现在才假惺惺的说你被迫!石公子!你愧当‘君’字!”言毕姜景不想再看见他,提裙便走,身后的丫鬟都跟不上脚步。
直到姜姑娘离开良久石柏君才抬起头,望向天,叹息一声,继续行步。
府内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老祖宗的法眼,哪怕是一只蚊子飞进了膳房都有人记录,他只有远离了石府才算远离了眼线。
“但愿能如愿……”石柏君捡起地上的石头,投掷溪水中,随着水波荡漾地越长,他心里沉思的时间也越漫长。
藏经阁内。
老祖宗闭眼盘坐在蒲团上,手持佛珠,嘴上念念有词诵着经文,耳边脚步声骤进,其后蔡嬷嬷凑近耳旁说道:“老祖宗,有丫鬟来报说看见姜姑娘和霖二公子见面说了些话,然后姜姑娘怒气冲冲地走回了客房。”
“可知什么话?”
“离得远,姜姑娘身边的都是她自己的丫鬟,无从得知。”
“查……罢了,随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