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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都是故人 ...

  •   永安当依旧是忙忙碌碌的一天,景天刚吩咐丁伯将当铺内的东西整理一遍,便有生意上门,景天将来人打量一番,是一个清秀俊丽的少年公子,星眸朱唇,一身华服,就是眉目神态太过傲气。

      景天心里笑笑,一个孩子来永安当做什么,难道是偷了家里的宝贝,想来当了钱买好玩的。

      那少年公子刚进永安当却是未用正眼看任何一人,只是收了手中折扇,径直走向陈着古董的柜子,景天略有些诧异,连忙笑着走上前说:小公子,您有什么需要的。

      那少年看了眼景天,歪了歪脑袋问:你就是这儿的老板,听说你这儿有不少的稀世宝贝。

      景天点了点头笑说:那当然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一边走到丁伯旁边朗声说着上茶,一边稍稍扶了丁伯的肩低语:这小家伙人小,可估计来头不小。

      景天瞄了瞄那少年手里折扇的扇坠,那玉色雕纹,别说是永安当,就是全渝州城也找不出第二个。

      那小公子眨了眨眼,唇角一笑,带出个梨涡,他说:我叫洛溪,洛水的洛,小溪的溪。

      就在景天心里盘算的时候,当铺内又走进一个人,是一个白衣小少年,不过景天在看到这个少年却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刚想说: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白衣少年却是反应更大,一双水汪的眼里居然全是怒气,他指着景天的方向大声说:你怎么在这,我找你一天了,把东西还给我。

      这孩子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景天莫名其妙的问:吴萸,我拿你什么东西了。

      吴萸一跺脚说:景少侠,我不是说你,继而却是一个闪身直扑向景天身后的洛溪,景天一时有些懵,这是什么情况?

      站在景天身后的洛溪狡黠一笑,翻手挥扇笑道:你是谁,小爷我都不认识你,我怎么会拿你的东西,吴萸一听,顿时更为光火,伸手去夺洛溪手中的折扇。

      洛溪却是一抛袖,右手的扇子脱手而出,直朝景天甩了过去,景天连忙纵身接住,心道,乖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摔了这坠子就太不值了。

      结果两个小孩就在不大的铺内动起了手来,洛溪一边躲开吴萸的攻击,一边冲景天喊:小爷我今天来做一桩大买卖,我就当那扇上的玉坠。

      吴萸猛地冲洛溪一吼:我看你敢,说着就要去景天那夺回扇子,却是被洛溪缠住,也不管蜀山不蜀山,形象不形象了,覆手就去扣洛溪的腕,继而一掌挥了过去。

      景天一边护着当铺内的东西,一边想拉开他们,说:你们两要比划出去比划,这儿太危险了。
      门外却是一袭白衣飘然而入,先是一句:都给我住手。

      徐长卿拉住了吴萸的手,又将洛溪轻轻一推,竟是将人平稳的‘送’到一边的座椅上。

      急红了眼的吴萸这才清醒过来,红着脸立刻单膝跪地:掌门,弟子失态了。

      徐长卿只是微微皱眉,他说:你们就算争执,也不该动手啊,吴萸你先起来,到墙边把‘清戒’默背十遍。

      吴萸低囔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他有错在先,是他先拿了我的东西。

      徐长卿的眉皱的更厉害了,冷然一句:二十遍。
      吴萸一抹袖,转身朝墙边走去。

      景天一听,刚笑笑要劝,小孩子嘛,哪个不调皮,结果徐长卿扫了他一眼,居然微微一笑说:景老板好闲适,一大上午就欣赏小辈打架。景天一听立刻闭嘴,转身朝丁伯走去说:哎哎,我说,那只白瓷瓶怎么有灰啊,还有那副雪霁图,挂的太歪了......

      洛溪慵懒的瘫在座椅上,捡了颗瓜果盘里的葡萄扔进嘴里,饶有兴味的看着徐长卿,笑笑说:掌门,掌门,喂,我说你就是那个小豆腐的掌门啊。

      徐长卿负了负手,笑意温文漂亮,他说:在下徐长卿,门下弟子无理,还望公子见谅。

      洛溪瞥了眼还立在一边的吴萸,心里直乐,他挥了挥袖子,立起身说:我可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出来真没意思,小爷我要回去了。

      墙边吴萸的身影微微晃了晃,可以感受出明显压抑的情绪

      洛溪刚出一只脚,却被拦了下来,他看了看眼前的徐长卿,稍稍往后摞了两步,说:不知徐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徐长卿放下手说,依旧微笑着说:这位公子,吴萸虽然冒犯了你,可我相信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洛溪变了变脸色,又立刻回复平静,他说: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追着我打,不信你可以问这的老板,是谁先动手的。
      景天看了看徐长卿,笑笑说:倒是吴萸先动手的,不过,吴萸好像是为了拿回他的东西。说着,景天把手里的扇子递到徐长卿手里。

      徐长卿看着手里的扇坠,一边的洛溪转了转眼珠子,说: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立在墙边的吴萸再也受不了了,一张俊脸气的通红,他握紧了拳,咬着牙说:你别再胡说八道了。

      洛溪轻笑着,挑衅的走了过去,他说:我怎么胡说八道了。
      徐长卿在一边微微叹气,他说:这位公子,为人要诚挚,何况你小小年纪,又怎可如此轻言儿戏,这块玉坠,是我派弟子吴萸初入蜀山的第一天,就一直佩戴在身上,在下又岂会不认得。

      你是故意的,洛溪醒悟的回了句,一侧身,脚尖忽点,却是朝景天掠了过去,估算着景天应该不会什么武功,可偏偏是料错了方向,一抹幽蓝的光兀然从屋内闪了出来,居然是镇妖剑,景天下意识抬手接住,一瞬间莹蓝的光四溢而散,屋内,桌椅,门帘,陈列之物顿时被震散。

      神器的力量,呼应主人一般,游走至景天全身,衣袍翩跹,一圈圈光晕,硬生生将洛溪震开,徐长卿一瞬间脸色苍白,糟了,景天是不可以再如此使用镇妖剑的。

      徐长卿敛了神色想要制住景天,却怕伤了他,却见景天猛然丢开了手中的剑,便倒了下去,徐长卿身影一闪,连忙扶住他,却是一时着急运气,连同景天一起摔在地上,害怕担心,恐惧悲伤,什么样的情感都走了一遭。

      他托起景天的脸,那人却是闭目,一口血尽数喷在了自己的白衣上,关心则乱,徐长卿顿时失了神一般,他抚着景天唇角的血迹,近乎是祈求般的说:景天我不许有事,你听到没有,你给我醒过来。

      丁伯去急摇徐长卿的手,他说,徐大侠你快救他啊,却未发觉徐长卿的手一片冰凉。
      这样的生生死死,我们还要经历几回。

      吴萸几是下意识接住洛溪,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做,他又是气,又是心疼地问道:你究竟是谁,我以为你只是一般小贼,可你...

      洛溪神色痛苦的捂住唇,鲜血从指缝间溢了出来,他忽的推开吴萸,只是一笑哀切,他说:你既不记得,我也不用你同情。
      身子沿着墙向下滑落
      吴萸用力将他揽入怀中,听到那人失去意识前的喃喃自语:你不记得,你统统都不记得...

      永安当外早已乱作一团,吵吵嚷嚷的人群还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突然分开一条道路。

      正对着永安当的酒楼,有熙熙攘攘的人挤着看热闹,但也有不为所动者。

      唐毓之依旧一袭蓝衫,看着楼下的人群,神色莫测笑着,心想,还真是不得了,我还该不该来凑热闹啊,直到视现落在从人群中的某一点上,他轻轻扣了扣桌案的酒盅,最终只是拎壶又又斟了一杯。

      高楼临风,空气里芬郁的酒香兀然多了些血腥的味道。

      徐长卿好不容易在丁伯的喊声里回过神,方才只是担心忧惧,居然全乱了方寸。
      掌心相触,徐长卿刚要将内力兼具灵力一点点汇入景天体内

      你总说我不会照顾自己,你自己不也是这样,还真是冤家
      夕阳缀青山,暮色将至未至

      却是有人踏了进来。

      谁又会猜到,魔尊重楼会这时候出现。

      缁衣男子笑着说:我今日来的时候,魔界的小妖和我说,渝州城最近乱作一团,我说怎么回事,今日来一看,原来是故人有事。

      徐长卿拥着景天,神色冷厉孤绝,他说:魔尊重楼光临此地,难不成就为了看热闹。

      黑影微闪,重楼已在二人面前,猛地一挥手,门前围观的人群但觉一阵煞风扑面,极速往后退,‘嘭’的一声,四门即关。

      重楼蹲下身,看着眼前的人,他说:有时候,我一直在想,紫萱到底是看上了你哪一点。
      却是突然抬手,居然挑了挑徐长卿的下巴,徐长卿猛地撇过头避开了重楼的手,眉目间闪过一丝不耐,冷笑一声:呵,魔尊真是说笑,原来您不光是来看热闹,还是来幸灾乐祸的。

      重楼却是一手兀然扣住了景天的肩,徐长卿一边抓着景天,一边下意识劈掌而去,重楼空出的一手相隔,徐长卿禁不住一阵气血翻涌,错手覆袖,欲念剑诀。
      瞬息之间,两人虚虚实实已过了三四十招。

      重楼心道,别说,这当上掌门的徐长卿还的确精进了不少。
      一催法力,却是一道光晕,直游走至景天全身,连徐长卿也感觉血气运行舒顺不少,徐长卿这才明白,原来重楼是来帮他们的,唇齿微动,他说:多谢。

      重楼扬了扬唇角,神色和悦的说:徐长卿你还真让我失望,难道我重楼在你眼里还是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好歹,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患过难的,我们既是情敌,可也算是朋友吧。

      徐长卿略微一愣,这个害自己和景天落下悬崖的魔尊,如今却自称为他们的朋友。

      刚想接话,却听到一阵乱吼,景天居然醒了,那人刚睁眼一把揪着重楼的衣领大喊:你现在才来充什么英雄,我的当铺全毁了,你才来…

      徐长卿登时愣在当场,过了一会,反应过来,猛地推开还赖在自己身上的景天,白衣跃然,直往后飘了一丈,气的唇际惨白:你,你吓我很好玩吗。

      景天撑着一边的丁伯,也是有气无力的:哎,我也是才醒没多久,现在胸口还疼呢。

      徐长卿无奈的苦笑,自己早该想到,镇妖剑怎么说也是通灵之物,与景天心意相连,又怎会真正重伤他,就算是吐血,也是运行过猛,也无性命之忧,自己居然阵脚全乱。

      越想越气,却是再不说一句话,走向了吴萸二人。

      重楼眨眨眼问:他这是怎么了。

      景天随意找了张还没断腿的凳子坐了下来,说:没什么,生气了。

      重楼却是有些疑惑的看着景天,想说,你们很不对劲,你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

      徐长卿抚过洛溪的脉,微微蹙眉,非生非死,虚有其貌,不经意的掐指复算,恍然一笑,原来是这样。

      吴萸满眼的渴求,他说:掌门,我是在来寻你的路上碰到他的,他虽然骗了我的玉,却也没做其他坏事,你能不能救救他。

      徐长卿却是顺了眉目,笑的温柔,摸了摸他的脑袋,他说:仙草春生,佳水以灌,相生相伴,只有你能救他。

      吴萸一阵愕然,我能救他,如何救

      徐长卿稍稍扬袖,落在一边地上的扇子收入他的掌心,扇坠玉色光洁,通体透亮。

      他将玉石递给吴萸,说:你可以的,月升时分带上这扇坠,在他身侧,点七盏明灯,你陪着他,浴一个时辰的天地灵气。

      吴萸点点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嘀咕着:你偏生撞上了我,也算你我有缘,掌门说我能救你,我自然…

      突然又想,怎么好象是我欠你洛溪的一样,话也没说完,就扶着洛溪向院后天井走去。

      重楼在一边翘着脚踩着窗框,不屑的说:不就是一棵草,一个水生灵物嘛,说这些有的没的。

      景天还没什么力气,只随意问了句:重楼,你这次来,到底为了什么。

      重楼瞥了景天和徐长卿一眼,诡异一笑说:我是来抓人的。

      抓人,谁?

      重楼缓缓踱到徐长卿身侧,神色莫辩,他说:徐掌门,还烦请你随我走一趟。

      景天一愣,立时站了起来,咳着说:不行,不行。

      重楼一眼扫了过来:你,凭什么。

      景天一激动踢翻了椅子,简直跳了起来:我的人哪是说请就请的。

      重楼好笑着说:哼,他徐长卿难道卖给你了,再说了,说请我这还是客气的,反正请不到,我就绑。

      徐长卿看着这两人说着关于自己的事,却是全然没有问自己一句,忍住火气说:重楼,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景天一扬脖子,发现自己还是没有重楼高,却照样壮着气势说:是啊,你什么意思。

      重楼顿时赌气的摸着自己的角,怒道:你们以为我想,我,我这还不是为了紫萱。

      徐长卿下意识的去扶身边的墙,勉强稳定了心绪,这才缓缓说:紫萱,紫萱,怎么了…

      重楼其实并不想找徐长卿,可如果身边心爱之人,天天日思夜想另一人,是谁都会受不了,所以他打听到消息,厚着脸皮到永安当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我来找他徐长卿已经很欠抽了,我要是找了,还不能把人带过去,那就更欠抽了。

      当他发现自己一句话,却造成如此强大的震慑力,他自己也是没有料到的,心道,我还真是欠抽,没事给自己的情敌牵线。

      他说:徐长卿我问你,人生百年,求什么,不求什么。

      景天却是在徐长卿开口前,稍稍拽了下他的袖子,笑了一下,徐长卿点了点头,他说:求心中所求,不求不可强求之事。

      重楼心想,好你个徐长卿我就知道你六根未净。

      又问道:那你心中所求是什么,唉,先说好了,你可别和说什么玄啊,道啊的,天下大义的我可不想听。

      暗自腹诽,你要是说是紫萱我就掐死你,你要说不是紫萱,我也掐死你。

      徐长卿却是转身向后院天井走去,他说:魔尊重楼想听的,恰是徐长卿不想说的。

      重楼一听,顿时满头红光,接连吼着就往后追:徐长卿你少给我玩文字游戏,我现在要你和我说清楚,你到底对紫萱,可还,可还…

      可还什么,却是没有说下去,徐长卿走到门口,稍稍停顿,忽而回头,柔声唤了句:景天。
      景天微微一愣,听到那人与他说:你说吧,你想说的,便是…

      便是长卿想说的。

      话音已落,人已至屋外

      清风拂袖,一眼万年,景天一瞬想起,唐雪见说过的那句未说完的话,那句说给景天和徐长卿两人的话,我以己心比君心…

      我以己心比君心,默默无声两相许。

      景天拍了拍还未缓过神的重楼,笑笑说:有一句话,你说的对也不对,徐长卿他没有卖给我,可他现在的的却却是我的人。

      重楼一瞬间张大眼,他说:你,你们,这简直是…

      景天却是一瞬间冷了眼,他说:重楼,我和你说,作为朋友,今日之事,我多有感谢,可作为男人,我也和你说,徐长卿的事就是我的事。

      院中已有星月,明灯在侧

      徐长卿看着自己的弟子珍而重之的抱着洛溪,沐天地灵气,故也未去打扰。

      随意找了处青石之地抱膝而坐,忽而伸手,稍稍张开,就像是在夜风中接住什么一般。

      景天出来找他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幅画面,独坐人伴月,青辉染云间。

      他走到那人身侧,蹲下身,握住了徐长卿伸出的手,徐长卿早知道他来了,却也未看他。
      徐长卿说:怎么了。

      景天说:他回去了。

      徐长卿点点头说:我知道。

      景天握着他的手,指尖错指间,完全扣紧,了无缝隙,他说:重楼已将紫萱送回了南诏,今日来找你,是想问清楚你对紫萱如今的心意,我问他,你知道了怎样,不知道怎样。

      徐长卿抬眼看他说:他说怎样…

      景天说:都不能怎样,他说,‘紫萱爱的不是我,我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对自己有了交待,我还有作为魔尊该做的事。’

      徐长卿稍稍枕着自己未曾被握住的手,微微转脸看着景天,终是微扬唇角,笑意清浅,他说:重楼去做魔尊该做的事,我作为掌门却是比不过他,我不是一个好掌门。

      景天却是揽过他的肩,一点点拍着,他说:你是,你从未对不起任何人,所以,不要再对不起自己。

      天上人间,碧落黄泉,谁欠谁,谁爱谁,不过是想彼此幸福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都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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