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羽（GB）》燕行泽

13、情难自禁

　　傅小侯爷这狐狸尾巴只藏了半截，瞧见子桑瑶答应之后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晃了起来。

　　子桑瑶原先还以为傅翎要骑她头上作威作福，都已经做好了事后跟人算账的准备，谁知道傅翎就只是松开了她的手，随后，又主动牵上来。

　　非要挣那一星半点的主导权。

　　子桑瑶想笑他幼稚，又觉得傅翎此举着实有些可爱在，便未多言，由着他牵。

　　带着面纱还是难免引人注意，不过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了傅翎身上。

　　毕竟傅小侯爷也是难得一见的俊美少年，南疆的这群百姓可不会管你身边带了几个人，只要瞧着不像是夫妻，他们都会选择上来搭一搭话。

　　又或者说，身旁有了人，反倒更能证明此人放得开些，不至于因为几句轻佻话恼羞成怒——虽然南疆本土的人中也少见那样自矜的人就是了。

　　于是两人还没在街市上逛多久，就有几个人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公子瞧着面生，似乎不是南疆中人。”一个女子笑眯眯地走过来，率先开了口。

　　的确，虽然眼下傅翎是南疆打扮，但到底在此处待的时日少，大部分时候也都按着在大桓的习惯来，子桑瑶从未强硬地要傅小侯爷习惯南疆人的生活，傅翎自己又一直窝在王宫当中，身上多少还带着些与南疆的格格不入。

　　像那些常年在街市上游走，见过往来商旅的人，判断出傅翎不是南疆人并不算难。

　　傅小侯爷约莫是想着靠承认来换清净的，便应了一声，神情也冷冷淡淡的，乍一看倒还真像是个清冷不可攀的矜贵公子，却没想到那女子听见他的话，眼中笑意更甚。

　　子桑瑶都忍不住暗道一声“不好”，傅翎眸子一敛，随后就听着那女子道：“既如此，想来公子对我们南疆也不甚熟悉，不如就由我来带着两位在此地逛上一逛。”

　　不只是她，这话一出之后，旁边原先在观望的几个人都开始嚷嚷着要跟他们同行，摆明了就是要跟傅翎纠缠。子桑瑶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却悄悄地攥紧了傅小侯爷的手，在他掌心一刮。

　　傅翎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的手，像是骤然安定下来，再开口的时候都沉稳许多：“不必，我二人只是途径此处，无心游赏，多谢各位盛情了。”

　　“小公子是大桓的人？”女子非但不恼，反而掩唇轻笑。

　　傅翎一愣，子桑瑶也跟着蹙了下眉，听见她解释：“这文绉绉的样子，一听便是大桓的人。”

　　“不重要，”解释过后那女子便撇开了这个话题，“只是公子要扯谎也该寻个可信的来，两位从入街市步伐便未曾急过，哪里像是‘无心游赏’？”

　　“如此，阁下当真要在此处同我继续纠缠下去么？”傅翎神色浅淡，被她拆穿之后索性直言，街市上已经的其他人已经散去，最多有几个站在远处观望的，他们面前只剩下这个女子。

　　“自然不是，”女子摆了摆手，越过他瞧了眼带着面纱的子桑瑶，又轻叹一声，一副惋惜的模样，“我们南疆也是讲究个你情我愿的，既然公子并无此意，我也不会纠缠。”

　　将话说完，那女子就直接转身离开了，果断得很，傅翎轻轻松一口气，又转过头来，看向子桑瑶。

　　“强取豪夺？”他问。

　　子桑瑶只露出一双眼来，哪怕嘴角已经勾起，却还是摆出来一副无辜样子：“口头的玩笑罢了，或者说，阿翎对我竟是不情不愿的么？”

　　被反将一军，傅翎一时没了话，别过头去，却将泛红的耳根送到了子桑瑶的眼底，他咳一声：“今日不许再提这件事了。”

　　有先前子桑瑶给的那个承诺，眼下傅小侯爷说话都硬气不少，甚至用上了命令的语气，子桑瑶更加无辜了，将那句“分明是阿翎先提的”咽回去，只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傅翎嘴上说着要她全权听他的，但也没有刻意做出什么难为人的事情来，只是牵着人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走，一直到日落的时候才在路边寻了间客栈住下。

　　“阿翎不想再到街市上去逛一逛了么？”两人在大堂当中吃过晚饭，子桑瑶问她。

　　“到了街市上去，说不准又会遇到那样的人，”傅翎面有倦色，“不如在房中歇息着，也落得个清净。”

　　不只是一开始的那几个人，两人之后也遇上了许多过来试图跟傅翎答话的人，都被小侯爷冷言冷语地推拒过去，紧接着子桑瑶就会被他们给瞪上一眼。

　　也不知道傅翎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总之这一路小侯爷一直都没提起这件事来。

　　子桑瑶也没打算主动跟人提起，听见他这般说，就只点了下头，不发一言。

　　即使他们坐在角落，在堂上用餐也够招人的。尤其是子桑瑶摘了面纱，外人瞧不见她正脸，猜不出来她是南疆的长公主，却能瞧见那棱角分明的侧脸，足以吸引目光。

　　子桑瑶自己已经习惯了来自各方窥视的目光，倒是没什么感觉，只瞧见傅翎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抬头看向她身后，目光也变冷，像是只护食的小兽。

　　公主殿下非常有做“食”的自觉，也不回头，只是盯着傅翎的脸，轻声问：“怎么了？”

　　傅翎回过神来，情绪缓和：“没事。我们先回房吧。”

　　子桑瑶也不追问，道了声“好”，将面纱重新戴到脸上，跟在他身后往楼上去，路上察觉到几道投过来的目光，子桑瑶偏头看回去，那些人瞧见她略带冷意的目光，怔了一瞬之后就急忙地撇开眼，没再敢多招惹。

　　两人一路回到房间去，才一落锁，子桑瑶就听见傅翎开口：“今日在街市上委屈你了。”

　　“嗯？”子桑瑶没想到傅小侯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那群人……”傅翎眉头蹙着，似乎是想骂，但最后也没骂出来，只是憋着一股气，“怎么能这般轻浮？”

　　“是阿翎容色过人，又这般干脆利落地把他们一一拒绝了，换谁都不会畅快，”子桑瑶知道他想要骂什么，无非是想说南疆人如何，但最后又照顾着她的情绪而没有直接开口，“南疆中人历来如此，除非知晓对方有家室，否则这些撩拨搭讪都是常来的事情。今日他们不满于我，或许也是将我当成了你身旁的宠侍之类，觉着你分明有美人在侧却还假作清高，这才生了嫉妒之心，阿翎不必往心底去。”

　　“这不像你，”傅翎还是蹙着眉，“你是南疆的长公主，怎么能去受这般的委屈？”

　　子桑瑶还没开口，傅翎接着道：“我今日已经记下来了那几个人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你们南疆的律令如何，在外面也不好问，若是无碍，我今夜非要去给他们个教训。”

　　“不必，”子桑瑶着实是没有想到傅翎对此事会有这般敏感，心底一软，却摇了摇头，“为了那些人在此地耽搁不值得，阿翎不是还想着赶路么？何况，如今我们是藏匿了身份，此事在南疆也算是寻常，没必要平添麻烦。”

　　傅小侯爷蹙着的眉一直都没有松下去，最后是子桑瑶主动抬手抹平了他眉间的褶痕，手随后又被傅翎给抓住：“要如何才能让他们得知我二人是夫妻？”

　　“嗯？”子桑瑶听见他这么问，忽然笑开，贴心地提醒人，“阿翎，若是我们两个人做夫妻，你可就没有使唤我的权力了。”

　　虽然说今日一整日傅翎都没有真正地使唤过她或是如何，甚至子桑瑶消停下来之后，傅翎还成了那个维护她的。

　　“今日是今日，明日是明日，”傅翎耳朵又红了，“今日你要听我的，等到明日，我们便做寻常夫妻——让所有人都识得那种。”

　　这般区分今日明日的，傅翎今夜是还想要做出点什么事来？

　　子桑瑶心中想着，嘴上也没忘了回答傅小侯爷的问题：“想要让旁人认出我二人是夫妻，方法有许多，左右不过是‘信物’二字。”

　　子桑瑶从袖袋当中取出颗铃铛来，晃了一晃：“譬如，阿翎戴上它。”

　　那颗铃铛就是先前傅翎生辰的时候，子桑瑶送给他的。

　　本该是由傅小侯爷自己保留着，奈何那一夜过去，傅翎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见这铃铛一眼，子桑瑶倍觉惋惜，便自己将东西给保存了起来。

　　没想到眼下还真能在些正经地方派上点用场——如果他们不是在榻上谈着这件事，或许会更好。

　　傅翎甫一瞧见那铃铛就不自控地想起来那夜的事情，下颌都绷紧了，在听见子桑瑶说的话之后才松缓下来，然后闷闷地道：“非得要戴这铃铛么？”

　　“倒也不必，”子桑瑶想了想，开口，瞧见少年眸子亮了一亮，又忍不住笑，“只是眼下没有什么更合适的物件，若阿翎不愿，不戴了便是，总归我二人早已成婚，何必在意旁人？”

　　这话说得巧妙，傅翎肉眼可见地沉默下来，眼中已有动摇。

　　子桑瑶趁热打铁，慢吞吞地将东西往回收，还表现得满目遗憾，傅翎果然上钩，伸手握住那颗铃铛。

　　再抬眼看过去，傅小侯爷悲愤得像是要慷慨赴死，将那铃铛抓在了手心里。

　　子桑瑶暗自一笑。

　　铃铛自始至终都没有穿绳，安置到哪里都可以，傅小侯爷原先还天真地问一句子桑瑶戴到哪里合适，在听见人说挂到脖子上的时候这才变了脸色，羞愤地放弃了征询她的意见，寻来条长绳，将东西挂在了腰间。

　　也罢。

　　子桑瑶虽有惋惜，但无论如何也都骗着人把东西带身上了，其他更过分的事情，完全可以慢慢地来。

　　不过傅翎没能挂多久，两人从决定不再出门去之后，就解了外裳，只留中衣，闲坐在房中喝茶。

　　南疆的茶不必大桓清甘，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傅翎这么长时间已经渐渐喝得惯了，一杯杯地往肚里灌。

　　“阿翎留在这房中，就是为了喝茶的？”到最后子桑瑶瞧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

　　傅翎又倒了一杯茶，这才抬起头来：“自然不是。”

　　“我还当阿翎今夜，要跟这茶壶过呢，”子桑瑶伸过手去，将那茶壶给拎到自己这边来，不再让他接着倒，“少喝些水，不然待会儿该出门寻茅厕了。”

　　傅翎像是遗憾地松开了手，由着满斟的茶水在杯中晃悠，他苦恼地开口：“今日快要过去，就这般，未免太便宜你了。”

　　倒是不避讳。

　　子桑瑶哼笑一声，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问道：“那么，阿翎觉得如何才算得上‘不便宜’？”

　　“至少你让我……”

　　“什么？”

　　后面傅小侯爷嘟嚷的声音太小，子桑瑶没能听清，多问一句，却见傅翎直接站起了身来，隔着张窄长的桌案朝着她吻下来。

　　子桑瑶没有起身，傅翎居高临下。

　　分明是个给予的姿势，子桑瑶却没有完全纵着傅翎——心上人如此主动，她怎么可能不动情。

　　她像一个贪心不足的信徒，在接受了神的馈赠之后还想索取更多，直接伸过手去，圈住了少年的肩膀。

　　这个吻被她强硬地延长了许久，久到傅翎忍不住挣扎，眼眶渐红，眼底涌出泪珠来。

　　她松开，上移，轻轻舐去。

　　“你不是说好了，今日要听我的？”傅翎后撤，不知道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被她反客为主之后气得，眼眶依旧泛着红，声音里还带着点泪意。

　　“到这个时候，我情难自禁，”子桑瑶无辜辩解，“何况，阿翎也不曾直接告知我，不许我动作或是如何，如此，倒也不算违背我先前同你的约定不是？”

　　当真是理直气壮，有理有据。

　　“好，”傅翎快要被她这样的诡辩气笑，“那便补上一条——若是我不让你动，你便半点也不许动。”

　　他话音刚落，就直接抓住了子桑瑶的手腕，朝榻上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