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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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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叔,王爷回长安了?”我提着鲜花饼站在王府门口,很是惊讶。
“是啊,走了得有五日了,盏姑娘寻他可有什么事?”
我挠了挠头,此番不过是想来谢谢江玦的,小翠一事多谢他费心,谁知道他竟这么快又去了长安。
“没事没事,赵叔,是我给您送鲜花饼来的,自家做的,还望赵叔您不要嫌弃。”我把鲜花饼塞到赵叔手里。
赵叔笑得很温和,连道了好几句谢,反倒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面上一阵发热,就匆匆告辞了。
眼看还差一个转弯就到了诸子巷,却有人在这时捂住了我的口鼻,挣扎间,我看见他衣服上一晃而过的暗红色的条纹。
早知道不该急急忙忙地给小王爷送鲜花饼来,同小翠一起先吃了多好,也不至于此时要当一个饿死鬼。
我默默想着,渐渐失去了意识。
东夷自古来是中原王朝东南方的隐患。姜朝开朝之初,国力尚微,先帝无奈采取怀柔政策,利用姻亲关系笼络东夷贵族,又拨款减税,才换来东夷三十年的平静。三十年后姜朝国力大增,新帝采取强硬手段,派骁勇大将军赴东夷平乱。此战一胜,骁勇大将军声名赫赫,承蒙圣恩,被封淮南王。从此淮南江氏一族,无上荣光。
谁又知晓,就在淮南王去世后的第二年,永嘉十六年,东夷又掀起了波浪。
营帐内,江玦北向而立,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布防图,这次东夷的事情,解决的未免太过胜利,这一点总让他觉得有丝不安。
江肆刚从另一个帐子里出来,“王爷,胡天野正由人看守着,看来是不打算反抗了。”
胡天野是东夷自立的藩王,按理说擒住藩王,拿到兵权,设立藩院后这事就算了结。可是关押胡天野已经两日,那人依旧油盐不进,至今不肯松口。
来东夷前,江玦担心的是与胡家军的一场恶战,在父亲口中,胡家军狡诈多端,善用计谋,不论海战陆战,都算得上是难克的对手。可是生擒胡天野,却比想象中容易了许多。
“用过刑了?”江诀问。
“是,他还是不肯交出兵权。”
“王爷,”江肆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强攻?”
倘若强攻,战线势必拉长,且东夷兵力不在少数。皇上要求半月内平乱,却只先拨了十日的粮草,强攻,恐怕不能保障战士后勤。
“阿肆,户部后续拨的粮草可有消息?”
“至少,得明日酉时才到。”
江玦沉思了一会,他的手指移到布防图上,胡天野被关押在军营最北,粮草库在军营的西北角,两者离得不算远。怕只怕,胡天野一直不肯松口,是在等着什么。
是夜,夜色如墨,江玦在胡天野帐前走了几圈,发现一切无异样才走回自己的营帐。他在黑暗中卸下军装,躺在坚硬的木床上,很久才睡着。
他想起英勇的父亲和温柔的娘亲,东夷一战,他必须胜利。
“不好了!不好了!粮库烧起来了,快来人呐。”有士兵在夜里高呼,江玦闻声立刻起身,赶到粮库前火势已经很大了。
“看守粮草的人呢?”江玦怒喝。
三三两两的士兵提着水桶,有人边套外衣边提水,看守粮库的三人却始终不见身影。
江玦立刻跑去查看胡天野。
心中的不安变成了现实,胡天野死了,他的尸首仍然被拴在木架上,多道黑色的血迹从他的五窍流出,死状不堪入目。而看守的士兵却同样不见踪影。
直到东方很快泛起一抹鱼肚白,军师,校尉,中郎将全部站在前营内,江玦也着甲衣立于其中。
“杨校尉,仵作查清楚了?”
左边第一个高大的男子点头,“查清楚了,胡天野中的是蛊毒,而且,”他眼睛直视江玦,双眉紧蹙,“是胡氏秘毒。”
江玦轻笑一声,玉扳指被他摘下来握在手里,他的手上骨节泛白,眼中划过一丝狠厉。
他抬头看向营外,城门就在眼前,胡家军就驻扎在不远处,看似战争还未开始。
究竟是谁了解了军营的布防,精确地知道粮草的位置。既然死去的胡天野不能泄露消息,那……
还真是可笑,竟然是他姜朝的军营里跑出了内鬼。
酉时已至,粮草却迟迟未到,营内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放到面色沉沉的江玦身上。
“王爷,依卑职看来,还是尽快出兵为好。”说话的是一老者,他先前是老淮南王帐下的军师,此刻他捋着胡须,显然是有话要说。
江玦看向他,微微颔首,请他说下去。
“消息已经传到东夷,胡天野一死,东夷算是失去了主心骨,就算胡氏早有预谋即刻上位,此刻也是军心不稳,但倘若迟迟不发兵,只怕是给他们时间重整士兵,引来一场恶战。”
老者皱眉,虽说王爷已经向当地衙府征粮,可批粮文书迟迟没有下达,“但是粮草问题...”
江玦看着霍军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们所在的禹州郡守是个叫郑肃的,早年间他在京城当官时似乎同三皇子交情不错,而江玦有幸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此人。那时江玦方十余岁年纪,可已经练就看人的好本事。
郑肃是个好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性子,因战事申求批粮,鲜少有拖延,可他偏偏有这个胆量。看来郑肃背后还有人物。
“小虎,传令,鸣鼓!”赵小虎闻言精神一振,王爷终于做了决定,东夷一战,算是正式开始了。
“江肆,你带人亲自去衙府领粮,不用批粮文书。”江玦记起记忆里郑肃的嘴脸,实在不算好看。
他盯着江肆的眼睛。
“不计手段,取到速归。”虽然王爷未明说,江肆却已经明白。
“是!”
六月二十八日,姜营消失的五名士兵的尸首被丢置在东夷城门外,东夷之战第二次拉开序幕,一日猛攻,夷敌不胜火力,暂时败退。
六月二十九日,胡氏胡天野之姊胡天姮登胡氏家主位,夷军重振士气,两军俱伤亡严重。
七月初一始,两军相持,陷入对峙泥淖。
至七月初五,京城所拨粮到达,京城援军抵达,至七月六日,正式平东夷之乱,设立藩院,世称东郡,原桂州太守向原任东夷郡守,收回胡氏兵权。
至此,东夷一事方告一段落。
四根金柱,八根朱红长柱,支撑起富丽堂皇的雍和殿,金柱之下,满朝文武皆以笏掩面,依次列于大殿两侧。
“众位爱卿,此番平叛东夷,淮南王功不可没,封从二品,镇军大将军。”皇帝虽年老,声音却依旧铿锵,看似奖赏的话语,皇帝在珠帘后面的嘴唇却勾起了一丝冷笑。
眼下众人,在他眼中,恍若蝼蚁。
江玦立刻应声出席,跪谢隆恩。
高位者只轻轻一挥手,又言:
“三皇子于粮草一事处事有误,耽误军情,后又率援军驰援有功,功过相抵,罚.......禁足十日。”
说完老皇帝似乎是累了,高公公收起拂尘,高喝一声,“退朝——”
珠帘内老皇帝心里暗潮涌动,珠帘外,蝼蚁退散。
林太傅与同僚向外走着,他看向正在下百阶的一抹身影。他想,这次,那人总算是没穿那身孔雀服,“还是武士装,更显出你的气度来。”
江玦一回府就看见赵小虎巴巴地站在门口。
“等什么呢?”江玦把松了的护腕扯下来丢他怀里,大步流星地向里走去。
“等你呢,等你呢,子蕴哥!”赵小虎亦紧紧地跟上前,眼神都是发了光的,像是要找什么好东西。到江玦进了寝院他都还跟着。
“子蕴哥,你那天.......到底干什么去了?”小虎就差没搭上江玦的肩膀问了。
“哪天?”江玦漫不经心地问。
“就在东夷事毕的后一天。”
江玦转过身握住赵小虎的肩膀把他转了个弯往外推,“你子蕴哥我就是去散心了,听说东夷海景不错,去看了一眼罢了。”
“真的假的?那你......”赵小虎还没说完江玦就关上了门。
“宫里赏的新鲜玩意都在库房,小虎你帮我点点去。”江玦的声音隔着木门传出来。赵小虎耷拉着脑袋。
“那你怎么不叫上我?”这话赵小虎只能在心里悄悄念叨,认命地向库房走去,想到又要看到好多新鲜玩意,他也就不再纠结了。
赵小虎一走,江玦立刻倒在床榻上,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仔细回想起在东夷的最后一日。
内鬼没除,虽然最后朝廷拨了军饷和援军,使东夷一战最后有惊无险,可江玦内心依旧难安。
胡天野中的是胡氏秘毒,说明胡天野的死是早就被人算计好的,这大概和胡天姮脱不了关系。至于那个和胡天姮里应外合的人,又究竟是谁呢?
......
郑肃!
江玦心中跳出一个人来。
返京前最后一日,江玦走遍了东夷胡氏大院,依然一无所获。倒是在东夷岛上遇见一个黄发垂髫的神婆,罢了罢了,也不值一提。
“子蕴哥!子蕴哥!”没过半刻钟,赵小虎的声音又出现在门外。
江玦打开门,靠着门边。
“子蕴哥,这是谁送的,挺稀奇的,居然给你送了一捆纸。”赵小虎捧着个牛皮袋问他。
库房里的宝物大多是圣上的赏赐,还有一些是大臣们祝凯旋的贺礼。
江玦打量着褐色的袋子,他印象里怎么没有这一份礼呢。
“小虎,拿进来看看。”
揭开牛皮袋,里面的确是几张纸,纸大多不太完整,不是说破碎没有整形,而是纸的边缘不太规整,纸的大小也不同。江玦摩挲了一下,他并摸不出来是什么纸,纸上却是空白的。他揪起旁边的牛皮袋,也无章印署名,还真不知道是谁开的无聊玩笑。
“子蕴哥,这有只三足鸟欸,听说是孔雀的前身呢。”赵小虎指着牛皮袋的绳子说道。
江玦拧了拧眉。
还是先回淮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