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妖报恩》暮停暮

5、第 5 章

　　悬在空中的岁琼一个踉跄差点栽跌了下去。勉强稳住身形继续赶路。
　　传音阵那边还没消停。
　　瞧着玉下泫然欲泣的样，沐狸环抱着手臂看戏一般说：“我骗人？你就没想过是那个人在骗你？三言两语就哄得你晕头转向，你是妖，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神仙怎么可能喜欢上妖呢。”
　　玉下红着眼怒视沐狸，心里酸胀异常，说不出的难受。
　　但还要倔强地把眼泪憋回去，挺着脖子回：“他对我好，愿意让我跟着他游历人界！”
　　沐狸嗤笑，转而垂眸看向玉下捧在怀中印有蓝色印记的手背：“这法咒是他布的，他随时随地都可以解。你真以为这东西能牵得住他？人家现在指不定去哪里逍遥了呢，你还在这傻等他。”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玉下激动地冲上前推了沐狸一把。
　　沐狸一语道破玉下怎么也看不透的玄机，更不愿承认恩人先前多次说要把他送回灵山的事实。
　　还有这么多妖在这听着，他像是被当众抛弃的小孩，重复的话语不过是自我麻痹和气急败坏。
　　没想到玉下会突然动手，围观的妖怪乱做一团，有人扶住沐狸，有人箍住玉下胡乱挥动的手在一旁劝告。
　　岁琼定住脚步，冲传音阵沉声道：“玉下，你离开法阵了吗？”
　　小楼顿时一片寂静。
　　“少爷......”
　　“快回去。我会回来的。”
　　此时岁琼心烦意乱，妖果然是妖，即使不作恶，也有难以根除的劣性，除了那个小树妖。
　　幸好他刚化形就遇到了自己，尚且来得及好好教他一些做人的规矩，否则那么纯净漂亮的小妖怪若是变成寻桃楼里那样的，就太可惜了。
　　听到岁琼的声音，玉下愣了一下，就乖乖退回到专门给他设下的法阵中，心里觉得踏实了一些。
　　带着点还未散去的哭腔道：“你一定要回来啊。”
　　柔柔弱弱带着乞求的意味，话语间的气息像是吹在了岁琼的耳边，划过颈间，一下一下挠着他的喉。他只觉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地回了个“好”，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和岁琼结束了对话，玉下再次摆出一副骄傲的姿态直勾勾地看向沐狸：“听到了吧？你这只惯会胡说八道的坏妖！”
　　沐狸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
　　热闹看够，众妖也三两散去。
　　有小妖跟在沐狸后面问他：“你干嘛那样跟他说话啊，毕竟也算是他救了我们。我看他刚才都要哭了。”
　　沐狸眼里平添了分哀伤：“你我都是经历多了的人，你看他那不谙世事的样子，哪里是那神仙的对手。不过是看他现在乖巧好看，当个玩意罢了。”
　　小妖若有所思：“那你刚是故意刺激他呢啊？”
　　“是故意的，也是事实。”
　　能让他越早看清现实越好。
　　......
　　寒夜过半，岁琼赶到原来的曲苓地界时，那里一片荒芜，往日光景已不复存在，岁琼问询了周边的山神，得到的回答和孔雀老鸨说的相差无几。
　　心下已有了答案，便着急着往回赶，一刻不敢停。
　　脑中不断回荡着玉下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传音阵里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岁琼好奇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鬼使神差地冲传音阵说：“玉下，你在阵里吗？”
　　此刻的玉下正躺在床上掰着手指头数时间，听到岁琼的话一下坐起身子：“我乖乖在里面呢少爷。”
　　岁琼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再施一重法力加快了速度，在日出之前赶回了千里城。
　　“大仙回来了！”
　　妖怪们瞬间挤满了前厅，等待岁琼对他们的审判。
　　岁琼缓缓开口：“你们可以在千里城生活。”
　　话音刚落小楼内一片欢呼，玉下也是眼睛一亮，感激地看向岁琼。
　　然而话还没说完，岁琼接着说到：“但是，我会在这里守着你们，一旦发现谁有害人的行为，定会严加处置。”
　　这个条件对其他妖怪来说不算限制，但是对于靠阳气维持人形的沐狸来说，是要把他打回原形啊。
　　角落里的沐狸苦笑一下，已经做好了回归山林做一只野狐狸的打算，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发呆。
　　“那只狐狸。”突然被岁琼唤到，沐狸抬头望去。
　　便听那人说：“我隔月给你渡一层法力，你也不可再吸食人的精元。”
　　片刻安静的小楼再次热闹起来，对岁琼的评价一时转了风向，耳边皆是夸赞他的话语，大家都可以好好活下去，没有比这更圆满的结局。
　　沐狸在族群中失神地站了好一会儿，待胸口气闷的感觉渐渐散去，才缓缓冲岁琼的背影展颜一笑。
　　折腾了一夜，玉下才跟着岁琼出了那座小楼。
　　“你要一直在这城里看着他们吗？”玉下问。
　　神仙没有其他事要做吗？不是要历劫吗？如果恩人就此住下，那他要如何报恩啊？
　　玉下苦恼地想。
　　就听身边的岁琼回到：“月余罢了。待看清他们的本性，便可在此划分出一小块儿地界，人是人，妖是妖，各自过活即可。”
　　这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沐狸呢？”他们走了，沐狸岂不是又要继续食人精元了吗？
　　岁琼故作沉思，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让他跟着我呗，反正身边已经有你这么一个小妖怪了，再多一个也不多。”
　　“不行！”玉下当即就不乐意了，他实在不喜欢那个坏妖。
　　岁琼觉着好笑，问：“跟不跟我也是我说了算，你凭什么说不行？”
　　玉下嘟了嘟嘴，不敢再说话，生怕惹对方不高兴，又要把自己送回老家。
　　岁琼也只是说说，带一个就够麻烦的了，更何况那个沐狸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说那种话无非是逗着小妖怪好玩罢了。
　　他揉了揉玉下的脑袋笑道：“逗你玩呢，我会再想别的法子的。”
　　布满阴霾的脸瞬间转晴，玉下崇拜地看着岁琼：“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谈话间二人停在了一个规模气派却尽显脏污的院门外。
　　岁琼气定神闲地指着那扇大门道：“这儿。”
　　门外两座石狮子已经结了蛛网，门环上锈迹斑斑，闭合的门扇中间交叉贴着两张封条，看样子已经空置许久。
　　玉下不明所以，就被岁琼抓住手臂，晃神间穿门而过。
　　里面的景色和大门甚是相配，一样的萧条。
　　岁琼大手一挥，顷刻间院子焕然一新，与岁琼在琼琳山结界中的小院一模一样。
　　不过玉下是第一次见，连声称赞岁琼厉害。
　　岁琼悉数收下，听得浑身舒坦。也不告诉玉下，其实他只是把琼琳山的结界移到这里来罢了，若真是凭空变出一个能供人长久居住的大宅院，怕是要耗费他不少法力。
　　岁琼径直走到自己住的屋子，把玉下安排到旁边的空房间道：“你自己玩，忙了一夜，本少爷要休息了。”
　　玉下疑惑：“神仙也需要睡觉吗？”
　　他作为一个小树妖都可以不眠不休，这点恩人还不如他呢，玉下不禁窃喜。
　　尴尬的神色在岁琼脸上一闪而过，讪讪道：“是那群妖怪太吵了，我现在要闭门静修，你不要打扰我。”
　　刚有些雀跃的玉下又蔫了下来，呆呆“哦”了一声，目送岁琼进屋。
　　而岁琼说的休息，确是指睡觉。只要消耗了法力，他就需要时间恢复，久居人界他也习惯了和凡人一样的作息，让法力始终保持最充沛的状态，以随时应对强敌。
　　玉下百无聊赖逛便了整个园子，这里的花草和灵山还有琼琳山的都不一样，没一个可以跟玉下说话的。
　　许是假的吧，毕竟都是恩人变出来的，玉下想。
　　谨记恩人的话，不敢打扰他，便躺在草地上看着天。
　　从白天盯到了黑夜，又从黑夜盯到了白天，这是他百年来最久的一次沉默。
　　直到第二个黑夜降临，院门外传来一阵响动，玉下从草地上坐起，不知门外发生何时，纠结着要不要叫醒恩人。
　　身后便传来岁琼的声音：“进来吧。”
　　玉下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屏住呼吸坐在草地上，顺着岁琼的目光直直望向大门的方向，等了好一会儿，一个身影慢慢从夜色中走出。
　　是那个讨厌的妖怪！玉下咬牙腹诽。
　　岁琼全然没有被打扰的恼怒，又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美人？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你身上有我的香。”沐狸回答的婉转多情，引无尽遐想。
　　月光下，翠湖边，言语间尽是暧昧不清的词汇和语调。
　　怎么没看到地上还有个妖吗？
　　玉下从草地上一跃而起挡在二人中间，一脸凶相道：“你来干嘛？”
　　沐狸还是那般柔情似水波澜不惊的语调：“我来问仙君要法力了，我的人形撑不过今晚。”
　　玉下语塞，这是正经事啊，不能拦，不然他就要去害人。
　　不情不愿地让出位置，低声道：“那你快点要，要完赶紧走。”
　　沐狸抬眸望向岁琼：“仙君待如何给呢？”
　　岁琼看了看美艳动人的沐狸，又把目光移到把脸鼓成包子的玉下，觉得分外有趣。眼里透出一丝狡黠，挑眉笑了笑：“你跟我来吧。”
　　于是玉下眼睁睁看着岁琼将那只讨厌的妖怪带进了他休息的屋子，啪地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