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妖报恩》暮停暮

1、第 1 章

　　小树妖灵识初开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位宛如谪仙的公子......
　　彼时山林动荡，修为尚浅的小树妖异常脆弱，险些成为其他妖怪争夺地盘的牺牲品。
　　千钧一发之际，一位仙人从天而降，施法护他于屏障之中，他才堪堪躲过一劫。
　　此后的日子，小树妖便在这屏障的庇护下潜心修炼，直至百年，化身为人。
　　......
　　“哇，小树的人形可真好看。”小树妖脚下的一颗小草妖说。
　　那位仙人在设下屏障时，把小树妖周围的生灵都保护了进去，百年来这些花草受小树妖灵气滋养，也都纷纷开了灵识。
　　“嘿嘿，好看吗？那你说恩人会喜欢吗？”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少年摆弄着自己凡人的装扮，还有些不习惯。
　　“当然，小树是我见过做好看的凡人男孩了！”周围的花花草草纷纷附和。
　　小树妖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全然忘记他们才见过几个凡人。
　　“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找我的恩人了。”
　　早在一百年前，见到仙人的第一眼小树妖就决定，化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报恩！
　　然而仙人行踪不定，他只能靠当年的惊鸿一瞥，以及那人留在屏障中的一点点法力来感应。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边走边问，路人都把他当傻子，他也无知无觉，一心报恩。
　　......
　　这是小树妖寻找恩人的第十个年头，他来到了一座人迹罕至烟雾缭绕的仙山。
　　身上残留着恩人的法力，走到这开始不断发热，好像争抢着要冲出他的身体。
　　找到了，就是这里！
　　他向深处走去，进了仙山便使不出自身的法力，只能靠脚一步步走进去，就这么走了三天三夜。身前突然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所阻，无法继续前行。
　　小树妖大喊：“恩人，恩人是你吗？请让我见你一面。恩人！”
　　无人应答，空旷的山谷传来阵阵回声。
　　他失落地垂下脑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一筹莫展之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你是何人？”
　　小树妖慌忙抬头，从屏障中走出一个身子透明的老头，腰背直挺，白胡子一大把。
　　“我是灵山上的树妖，一百年前受仙人恩泽，才得以化成人形，我想，我想见见他，我，我是来......”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树妖紧张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是来报恩的。”白胡子老翁沉声说到。
　　“对！是的！可是......你怎么知道？”
　　老翁一笑：“几百年来，找岁琼上仙报恩的，少说也有上千个，不过你倒是头一个能找到这来的。”
　　“岁琼上仙？他原来救过那么多妖吗？”
　　“不只是妖，有人，有神，还有鬼怪。”
　　“他也救过你吗？”
　　老翁缓缓摇头：“你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你跟这座山有缘，且跟你说道说道吧。”
　　“这座山叫琼琳山，我是这儿的守山人。你的恩人是天庭上仙，犯了错被天帝处罚，需他七天一个轮回，每次轮回都会在这里重生。每段轮回中都有需要完成的使命，但轮回过后，他不会记得任何人。追随他报恩的数不胜数，但只有你，找到了这里。”
　　“既然来了，让我进去见一见他可以吗？”守山人一番话算是确定了恩人就在其中，好不容易找到这，怎能轻易离开。
　　“救了你之后，他又经历了无数个轮回，早都不记得你了，见了又有何用？”
　　“不记得我......”小树妖喃喃道，随即又问：“那什么时候轮回结束呢？”
　　守山人叹了叹气：“唉，等天帝消气了吧。”
　　“天呐，那上仙也太可怜了吧。犯了什么错要这样折磨人啊？还天帝呢，心眼真小。”初入世的小树妖无所顾忌。
　　此时琼琳山上空飘荡出一道声音：“什么人在口出狂言？”
　　小树妖吓了一跳：“谁，谁在说话？”
　　然而那声音只出现了一下便消失。
　　“是谛听。”守山人在一旁解释到：“天帝的神宠，岁琼上仙下界后，就安排它来监视琼琳山，所以小家伙，你说话可得小心了。”
　　小树妖听闻下意识捂上嘴，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略带惊恐地看着守山人，似是在询问自己是不是要完了。
　　守山人笑笑：“放心，天帝没空管你这个小玩意儿，它看管的是岁琼上仙。不过你要再说方才那般大不敬的话，它可能会出来咬你哦。”
　　一会儿小家伙一会儿小玩意儿的，虽说不是什么骂人的话，但小树妖听了还是很不高兴。
　　“我今年一百一十岁了，要再加上我成妖之前的时日，比这还要多呢！你不许那么叫我！”
　　守山人一脸慈祥地抚了抚胡须：“那你可知老朽的年纪？”
　　小树妖一双杏眼骨碌碌转了转，看对方那样子修为也不高，心道就算比他大上几百岁，那在妖界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同辈，凭什么用那样戏谑地称呼叫自己。
　　不等小树妖回答，就听对方缓缓说到：“我与这山同生同存已记不清年岁，约莫有上亿年了吧。”
　　言语间捋胡须的手一刻不停歇，长者风范尽显。
　　上亿年这个数在小树妖刚成形的脑袋里盘旋许久，晕晕乎乎算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得是多少个一百年啊。
　　守山人继续说：“所以，你在我面前是不是就是个小不点？”
　　又出来个新词，小树妖红着脸，也不计较了。
　　见他不再说话，守山人挥了挥宽大的衣袖：“行了，该说的都跟你说明白了，你便走吧。”
　　被这老头打岔半天，小树妖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把攥住守山人挥过去的衣袖乞求到：“老爷爷，您就让我见见上仙吧，他记不记得我都没关系，只要让我对他好就行，我报完恩就走。”
　　漂亮惹人怜的小模样再加上一声软软的“老爷爷”，让守山人一怔，终于妥协道：“在你来之前，上仙已经离开琼琳山去人界历劫了，他不在这结界里面。”
　　“啊！你不早说！”小树妖立刻松开了手中的衣袖，全然没了方才的尊敬样，原地跺起小碎步，碎碎念到：“我来之前，就是说上仙刚走，那我现在去追他还来得及！”
　　说完转身便跑。
　　没跑几步突然刹住，再次转身喊道：“你等等！”
　　将将要隐入山林的守山人一惊，以为终于把那闹腾的小妖怪送走了，谁知人又折了回来。
　　他无奈道：“又有什么事呀小朋友？”
　　“你说上仙七天一个轮回？”
　　“是。”
　　小树妖随即盘腿坐在了原地。
　　守山人瞪大眼睛不解的望向他的行为：“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这等他重生。”
　　小树妖也是个聪明的小妖怪，人界那么大，他从灵山一路寻到这，都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要是再重新出发去寻人，还不定要花多长时间呢。
　　既然上仙总要在这里重生，不过七日，那自己便在这里等他重生即可。
　　小树妖得意洋洋地想，守山人不可思议地看。
　　“罢了罢了，你既意已决，便自行珍重吧。”说完终隐去。
　　小树妖听不懂他神叨叨的胡言乱语，低头跟脚边的小草聊起天来。
　　掐算着日子，七日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他兴冲冲地等在结界外边，从日出等到日落，一直等到过了子夜，都不见恩人身影。
　　小树妖觉得自己被骗了，气哼哼地冲山林中喊：“死老头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把你这山和你一起烧了！出来！”
　　叫喊声响彻山林，不多时，守山人缓缓现出半形。
　　“又怎么了？”
　　“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上仙人呢？你骗我！”
　　守山人呆愣半晌，一拍脑袋，现出整个身形：“是老朽年纪大糊涂了，七日是天帝说的时间，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琼琳山坐落人界，岁琼上仙在人界历劫，需得七年光景。”
　　此刻的小树妖犹如被一道天雷劈中，顿在原地没了动静。
　　守山人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让人白等了七天，思虑片刻小心翼翼道：“要不，小朋友你先回家，七年后再来这，那时候绝对不会白跑一趟的。”
　　小树妖回神，眼里浸满泪水，要落不落煞是可怜，最后吸吸鼻子下了决定：“罢了，不过七年而已，我光是寻到这里就用了十年，七年也等得，我继续在这等便是。”
　　春去秋来，日月更迭，一年又一年。
　　小树妖在琼琳山上与这个山头的一众花草树木都混了个熟，时不时以“担心守山人寂寞”为由把他折腾出来一起在山间赛跑。
　　守山人静穆惯了，哪经历过这些，奈何那孩子太能闹腾，如若他不现身，破孩子就能在山头喊他三天三夜不带停歇的，吵得人头疼。
　　忽有一日，结界内绽出万丈金光，彼时的守山人正陪着小树妖在瀑布里比赛逆流而上谁更快。
　　金光夺目异常，正在兴头上的小树妖也停下了动作，就听脚下的守山人说了句：“岁琼上仙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