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啊明月》觅拾一

6、第六章 相思相见知何时

　　转眼已到夏至，此时的夏雨正冲洗着路面，似乎要将这世间的污秽、肮脏一块冲洗干净。

　　苍兰倦怠地趴在窗台上，空气中夹杂着尘土、青草和香烟的味道。

　　“要来支吗？”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苍兰从女人手里接过，却没有点燃。拿在手里把玩着，然后又放置鼻尖轻嗅。

　　“还没换啊？”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吐出一阵烟雾。

　　“有想过换，却没有成功。”

　　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头丢到烟灰缸里，任由它燃烧着剩余的生命。挣扎、熄灭。

　　窗外的雨哗哗作响，室内一片短暂的沉寂。

　　“她们强迫你了吗？一回来就听说你被包养了。”

　　“有欢姐在背后撑腰，她们哪里敢。”苍兰嬉笑着说道。

　　“您也知道，不出台的话也拿不了多少钱，就想着让红姐帮忙留意靠谱的金主。”

　　“红姐嘴上不饶人，但对我还是蛮照顾的。”

　　说到这里，苍兰回过头对着旁边的女人说道：“说到照顾，肯定还是欢姐最疼惜我啦！”

　　女人听后面部的表情明显松弛了很多。

　　“我听他们说了。这次红姐眼光确实不错。”

　　“欢姐，您身体现在怎么样？”

　　“还不错。”

　　欢姐因为身体原因，不能久站，苍兰便扶着欢姐走到沙发处坐下。

　　之后又和欢姐聊了些别的。

　　见雨势变小，苍兰撑着欢姐给的雨伞挥手踏入了雨雾中。

　　坐在出租车上回想起欢姐最后给出的忠告：不要轻易地将你的心交付给别人。

　　即便这句话从苍兰踏入这个“鬼地方”时不知听了几百遍了，苍兰还是由衷的感激欢姐。欢姐是真心的疼爱她这位后辈。

　　相对欢姐入圈的时间，苍兰的确是后辈了。

　　欢姐之前也是圈子里的人，后面认识了一位富豪也就成功的离开了这个圈子。

　　但欢姐在离开前也曾为此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当时欢姐是被一个老板在外面养着，而这位老板是有妻子的。后面欢姐意外怀孕后，老板也没有让欢姐打掉，反而更加宠欢姐。

　　这件事被欢姐的对头知道，便将这件事传给了老板的老婆。

　　随后原配找上门，必不可少的一顿辱骂踢打，导致欢姐流产。

　　就这还没结束。

　　原配带来的几个壮汉，在原配的示意下，对跪在地上卑微的祈求他们救救自己孩子的女人，张开了自己“邪恶”的双手。

　　怕最后真搞出人命，原配让手下匆匆结束，随后将破布般的欢姐丢在了会所门口。

　　即使原配和手下早已离开，也没人敢上前帮这位马上要停止呼吸的可怜女人。

　　那天苍兰是上早班，来到会所门口时刚好看着那群人趾高气昂的离开，留下躺在地上残破不堪的欢姐。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了三年，直至今日苍兰还清晰的记得。

　　苍兰当时打电话的手都是颤抖的。

　　那时的欢姐可以说是衣不蔽体，尤其是下身，更是惨不忍睹。一个好生生的人，身体却像是被众人推倒在地的雪人，以及被浇灌的到处都是的血水……

　　那个画面你可以想象到吗？

　　欢姐在医院里静躺了足足三个月，才稍微恢复了些血气。

　　事后老板并没有为欢姐出气，而是选择跟欢姐结束，之后给了欢姐一大笔补偿。那些补偿足够欢姐安稳的度过后半生。

　　大家都以为欢姐会拿着这笔钱，从此销声匿迹。

　　欢姐却一反常态的在身体调养的差不多后，继续过着接客的生活。

　　也没有如大家猜想的那般，从此对苍兰和颜悦色。反而更像是对待一位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至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大家并不在意。只乐此不疲的看着欢姐如何从一“名角”，变成整个圈里的笑话。

　　事实上欢姐只是在观察苍兰，对于她们这些常年混迹于风月中的人，能在这里爬到欢姐这个位置上的，都不是普通人。

　　看惯了尔虞我诈，也习惯于尔虞我诈。

　　对于自己被一个小透明救了的这件事，欢姐直至今日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在这个圈子里，人性被放大化后，更是不可直视。

　　在自已得知有了身孕，还被恩客同意生下来后，欢姐真的觉得自己的好生活可能到了。欢姐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人性，还是被重新上了一课。

　　对家的出卖，原配的找上门，恩客的翻脸无情，姐妹们的冷眼旁观，这些在欢姐的脑海里或多或少的有预想过，但远不及现实这么的单刀直入。

　　经此一事，欢姐更加谨慎。也明码标价的给了苍兰报酬，以为苍兰会另外提出一些要求。却一反常态的直接接受了报酬，反而给多的也没要。

　　这个圈里总有可怜人，有假装可怜的，也有真可怜的。欢姐很想知道她是前者还是后者。

　　后面欢姐看到苍兰遇到难处理的事情，也会顺手帮下忙。一来二去也就更加熟稔了。

　　再后面欢姐认识了现在的富豪，富豪惩治了那些伤害过欢姐的人，也顺利的将欢姐带离了这个圈子。

　　因为欢姐现在身份的原因，也很少会有人找苍兰麻烦。

　　对于这些明里暗里的照顾，苍兰自然知道是因为谁的原因。不管怎样，苍兰都非常感激欢姐。

　　对于欢姐的忠告，之前的苍兰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不是说苍兰将别人的话当作耳边风，而是苍兰清楚的明白，在什么地方就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牛排在餐厅里吃自然是美味的，将牛排拿到臭水沟边吃，还张口说好吃美味的人，苍兰不敢苟同。

　　对于别人的感情，苍兰虽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总是明知故犯，却也不会多做点评。

　　无论如何，苍兰都是不会喜欢行着荒唐事，却满口说爱你的人。

　　不知道欢姐说这句话是另有所指，还是什么。

　　如果是跟沈小姐有关，只能说希欢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不说别的，从被包养至今差不多快两个月了，目前为止沈小姐从未碰过自己。刚开始苍兰还试图“勾引”下，后面也就全凭金主心意了。

　　啥事不干还能拿到钱，笑都能笑醒了。

　　苍兰又不傻，难不成还上赶着去自荐枕席吗？

　　那当然是不能够。

　　打开门回到公寓时，芳阿姨正在准备晚饭的食材。

　　苍兰跟芳阿姨打过招呼就去看绵绵了。

　　将绵绵安顿好后，便去厨房打下手。

　　看着灯光下和蔼温暖的芳阿姨，有一刻从心里生出了眷恋，想要将这般平常却又温暖的生活永久复刻。

　　苍兰知道不应该，知道这些并不属于自己。却还是陷入其中有些难以自拔。

　　在这近两个月的日子里，沈煜月在这里睡觉的日子屈指可数。

　　今天她不在，苍兰也乐得自在。

　　将饭盛好后，便跟芳阿姨一起到餐桌上吃饭。期间聊一些无伤大雅的内容。

　　用完餐后，苍兰便让芳阿姨早些回去了。

　　实际上，芳阿姨除了苍兰刚来的那段时间有在这住过，后面苍兰知道这件事，就没让芳阿姨留下来陪自己了。

　　收拾妥当后，苍兰将房门反锁后，就准备关灯睡觉了。

　　刚躺好，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急促地“哗哗”声，随后又伴随着雷鸣声愈演愈烈。

　　那声沉闷的雷声，好像打在心口，导致苍兰的呼吸都有些发紧。

　　随后苍兰把台灯打开后，才长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