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野草祭

2、第 2 章

　　越知回到家卸下浑身的劲儿，大口灌了水就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天一夜，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起身去浴室简单洗漱一番，又去厨房拿冰箱里仅剩的菜给自己做了一顿饭，吃了饭洗了碗。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看一下手机，好像在逃避什么。

　　做完这一切，越知把自己埋在沙发里，一双漆黑的眼睛无神的盯着天花板，连带着大脑都不想转动。

　　但越是安静的情况下，就越容易想些什么。

　　他想起来在那四天的审问里，问过最多的问题就是，他知道他父母私下研究反人类的病毒研究吗？

　　他也不厌其烦的无数次回答说，“没有，我父母不会研究病毒的。”

　　可惜没人相信。

　　越知不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证据，但他就是相信自己的父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越知来不及反应就被带走，如今回了家只觉得身心俱疲，根本提不起一点儿兴趣去查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又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突然，门外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紧随其后的便是踹门，辱骂的声音。

　　“畜生！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贱人的孩子也是贱人！”
　　“你怎么不去死啊！”

　　越知短暂的愣了下，就反应过来原因是什么，想必网上应该已经扒光了他家所有的信息了吧。

　　门外的辱骂还在不断继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越知眼珠动了动，终于慢吞吞的从沙发上坐起来，但他没有起身去开门，而是撕了张卫生纸团吧团吧塞进耳朵里。

　　确认入耳的声音没那么嘈杂后，他才把目光落在手机上，好一会儿才拿出充电线给手机充上电，等了两分钟后，他按下开机键，屏幕刷的亮起来。

　　开机之后，之前所有的信息都一个接一个的弹出来，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越知没着急看弹出来的消息，而是登上自己的微信查看好友邓烨的消息，好友只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一条是银行卡号和密码，另一条是——

　　【我妈不让我和你玩，她说要我删了你，怕今天一过我就没法给你发消息了，只能给你钱，我知道你身上根本没多少钱，之前你的生活费奖学金全都捐出去了，听哥们一句话，凡事想开点儿，有钱才能有出路，里面一共十万块钱，你收着随便花，至于网上那些破谣言，你一个字儿都别信，我会想办法联系你帮你的。】

　　外面是不堪入耳的辱骂，手机上却是唯一好友的信任。

　　越知想了想，觉得自己给做公益还是有回报的，毕竟在打开手机之前，他就在想，自己会不会连朋友也没了。

　　他原本有些漂浮的心落了下来，点开表情包，找到感动兔子，点击了发送，结果下一秒就显示，
　　D开始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同时，感动兔子的表情包旁边也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让那只粉嫩嫩的兔子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但这个红色的感叹号并没有让越知落下的心再次漂浮起来，他开始查看接收别的消息。

　　班群里也有暗戳戳打听的，但大家都十分克制的没有多说什么，班群里老师也都没出声。
　　大学的导员四天前私下给他发了信息，询问出了什么事。

　　但越知觉得自己也没有回的必要了，毕竟刚才手机开机后，所有社交软件里弹出的消息上都挂了他父母的名字。

　　其余的就是一些不太熟悉的同学借着关心他的名义来打听情况。

　　越知也没回，他强迫症的把所有红点全部消除以后，才点开微博，爆款热搜第一条就是越鸣和齐玖私下研究病毒的消息。

　　紧接着往下看，就是网友扒出了他家所有的信息，第三条是热搜则是南城的情况。

　　越鸣和齐玖三个月前就被派去南城工作，所以这次病毒泄露最严重最中心的地方也是南城。

　　在病毒泄露的第一时间，相关的工作人员就迅速通知上级领导，快速封城，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流通出去，而就在病毒泄露的当天下午，南城就出现了类似丧尸的存在。

　　所以各处都开展了举家封闭隔离，好进行观察，并且能在事态发酵前得到进一步控制。

　　看到这里，门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是那种拿着卫生纸都挡不住的声响。

　　砰砰砰的。
　　就像是在砍门。

　　砍门！

　　越知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随即扯下塞在耳里的卫生纸，模糊的声音陡然变大，外面的骂声清晰的传入他的耳里。

　　“死爹死妈的玩意儿，滚出来！别以为不出声我们就不知道你躲在里面了，滚出来！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这门给拆了信不信！”

　　同时还伴随着几脚踹门的声音。

　　是完全真实的施暴现场。

　　越知目光在茶几上搜寻了一圈，找到了那张卡片，他以为自己用不到这张卡的。

　　高铭说的话他没怀疑，但他不可能让高铭帮自己出去。

　　现在各处全部封锁，如果真要送自己出去，那绝对是偷偷摸摸的，一旦被发现，就一定会做实他父母做了亏心事才想送他离开的谣言。
　　况且他根本不相信父母会做那样的事情。

　　所以就算真的要离开，一是不能偷偷摸摸的离开，二是最好不要牵扯到父母和父母有关的人。

　　尽管他想不通父母为什么宁愿顶着罪加一等的情况下，也要让高铭和自己说这番话，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决定。

　　不过这个人情可以暂时借用一下，越知的目光落在屏幕里“封闭隔离”四个字上。

　　毕竟他报警的话，大概率应该不会有人来帮他的。

　　越知按照上面电话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进去，电话响了几声后就被接通，对面传来一声略沙哑的男音，“喂？”

　　越知说：“是我，越知。”

　　对面短暂的沉默了一下，问：“想清楚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句话比上一句还要沙哑。

　　越知说：“不是，我这边出了点儿事儿，想请你来帮个忙……”

　　电话打完以后，越知便不留恋的把卡片扔进垃圾桶里，人情用一次就够了，再多了就是他不知好歹。

　　等人来的间隙，他干脆闭眼听外面的辱骂来养神。

　　另一边，

　　挂了电话的高铭脸色更加难看，他握着方向盘一声不吭，车里三个人没一个敢出声的。

　　现在是中午，车巡逻了一圈正停在路边休息呢，所以导致刚才队长和越知的对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一是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头都下了命令，这群人还敢出门的？二是越知又是怎么有他们队长的电话的？三是，为什么队长还同意了，而且语气听起来还带着一股听话的劲儿？

　　昨天的那个年轻人不在，所以没人给他们解答疑惑。

　　三个人低着头齐齐当做没听见开始刷手机，刷了一会儿，听见队长开始不耐烦的敲方向盘，按照以往的合作经验，这是队长想不通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

　　所以队长想不通什么？

　　就在三个人胡思乱想间，高铭终于出了声，他道：“小李，通知一队的人跟上我们，去上佳小区。”

　　被唤小李的年轻人坐在副驾驶，闻声连忙抬头应道：“是。”

　　小李赶忙给一队的人发了消息，不多一会儿，后方就响起了车行驶的声音，高铭看了眼后视镜，确认是一队的车来了之后，一脚踩上油门，朝着上佳小区驶去。

　　自从病毒泄露后，一部分流程直接被取消，防止因出现意外而被流程绊住脚的情况。

　　到了小区门口，高铭直接亮出警官证，就带着一群人进去了。

　　坐电梯上了十二楼，一从电梯出来，就能看见左边一户的门口围堵了一群人，最里面的人手里还拿着刀，不停的往铁制的门上劈，试图劈开一条缝，剩下有真心发泄的，也有借着由头直播蹭流量的。

　　反正好不热闹。

　　所以高铭他们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惊动那群围观的人，直到一队队长看不下去，发出一声怒呵：“干嘛呢！”

　　这一声终于把一群人全唤回头，原本愤怒不耐的脸色在看清来人穿的是什么衣服后，瞬间变得温顺良善，眼底的恶意也变成惊慌失措。
　　堪称变脸大师。

　　他们根本没想过警察会来，一时间藏凶器的藏凶器，关直播的关直播。

　　高铭冷冷地看着他们，半晌，才在众人惊慌失措的眼神下缓缓道：“拿着刀想干什么？杀人？还是放火？你们小区的物业没通知过不允许出门吗？或者是通知了不放在心上，明知故犯？”

　　他后面四个字咬的极重。

　　最外圈的人直接受不住想要开口求饶，但高铭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时间，吩咐一队队长，“把这群人全带走！按规矩来！该罚款的罚款！该拘留的拘留！”

　　一队队长应声，直接吩咐身后的人把他们带走，这群人看见他们身穿重衣手握武器，没一个敢反抗的，只能磨磨蹭蹭的被带走，再没了之前的威风。

　　高铭滞了脚步，等人都进了电梯他还没进去，小李探出脑袋询问的时候，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电梯门一关。

　　高铭便敲响了越知家的家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越知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口，高铭落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他现在有点儿想抽烟。

　　越知礼貌道：“高警官。”

　　高铭喉间有些发痒，他想问为什么叫自己来处理这件事而不是想离开，但说出来又显得太过虚伪。
　　毕竟如果越知真的联系自己让送他离开，他可能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他也不过如此。

　　高铭把到嘴边的话换了又换，最终还是忍不住落出一句试探，“你就这么简单的用完这次人情，不觉得可惜吗？”

　　越知听明白了，他嘴角弯了弯，说：“为什么可惜，高警官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如果不是你，可能现在我就守不住这个家了。”

　　高铭得到戳心窝的回复，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他说：“房子的事情，我会向上禀报，尽量让他们撤回命令，让你有家可待。”

　　越知笑着摇了摇头，他不觉得高铭有能力让上面改变命令，也不觉得未来会一片祥和。
　　他眼里暗藏着对未来局势动荡的猜测。

　　毫不夸张的说，他已经肯定了未来会出现某种变动，而这种变动或许会促使他做出某种选择。

　　但越知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决定，而是作为一个受恩者很是感动道：“让您费心了，不过还是算了吧，您不欠我什么，不需要做到那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