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磕糖[娱乐圈]》灿灿晨

48、第 48 章

　　七点半，嘉禾几乎踩点进了昨天的会议室。
　　她跟在张制片的身后，没想到她一现身，会议室立刻安静。
　　她目光在四周逛了逛，在一片陌生的面孔中看到了晋骏和藤堂静，晋骏面色颇为冷淡的冲她点了下头，坐在他身边的藤堂静则皮笑肉不笑的冲她笑了笑，有点示威的意味，不着怎么的，她就想到了那声“晋哥哥”。

　　嘉禾：她现在还相信晋骏喜欢男人吗？

　　嘉禾压住笑，从容的冲两人点了点头，跟着张制片走到了赵指导的面前。

　　赵指导依旧像昨天一样对她特恭敬，她还没走到他面前，他就对着她鞠躬，被一个爷爷辈的人如此U对待，她的脊梁骨还是有点疼的。

　　嘉禾：“赵指挥。”
　　赵指挥：“小高老师，今天请您来，是想指导指导我们下半年即将巡演的几首曲子。”
　　嘉禾：？
　　嘉禾看张制片：《G大调》剧组的跟组乐团，不应该演奏的是《G大调》选定的曲目吗？
　　张制片也不知道赵指挥闹的是哪一出，今晚来的剧组主创可全是来听男女主角最关键的几场演奏曲目的。

　　赵指挥说完，亲自搬了张椅子摆在乐团的对面，请嘉禾坐下，来观摩的剧组主创反倒坐在了侧边的加座区，主宾颠倒，满室哗然。

　　嘉禾落了座。

　　陪在她身边的张制片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么不客气，说坐就坐。
　　晋骏低头压住笑。

　　“姐姐这谁呀，怎么这么……”
　　被资本塞进来的女三满脸讨好的对藤堂静问，藤堂静扭头看晋骏，晋骏早已收敛了神色，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藤堂静在心里哼了两声，酸言酸语的冲女三回：“厉害吧，不厉害怎么做咱晋哥的老师。”
　　没曾想搭讪搭到了驴腿上，一听眼前的女人跟晋骏有关立刻封了嘴。

　　赵指挥拿出指挥杆，先对着乐团成员敲了敲面前的乐普架，整顿了乐团，才返身冲嘉禾，观众席躬了躬身。

　　指挥杆起势，高高的举在空中，像是无数次演奏会开场一般，嘉禾突然发现她似乎好久没看过演奏会，也好久没跟着指挥家的智慧杆发出第一个音符了。

　　弦乐起，庄重优雅的旋律在简陋的空间里散开，是作曲家维宛尔在1725所作的《四季》，他们演奏的是其中第四号协奏曲《冬》，全段分三个乐章，难度不大，最关键的是对《四季》的理解。

　　小提琴声进。

　　金属开叉的音色惹得嘉禾直皱眉。

　　第一段不太快的快板，一个小节能换两个错误，，连外行都能听出钢琴与小提琴不同步。
　　接着是广板，小提琴低音部闷掉了，没拉出来，钢琴巧妙盖住了小提琴的错误、

　　嘉禾目光转向了弹钢琴的女生。
　　女主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跳跃在黑白琴键上的双手一看便知是半路出家，没童子功，她对谱很熟，但还只限死记硬背的理解上，她斜后方的鼓手就更雷人了，鼓手是整个乐队的灵魂，有人体节拍器之称，要求一鼓点都要严谨准确到苛刻，这满脸胡子的胖汉挥着他的鼓棒跟挥擀面杖一样，节奏不精准，轻重也随自己喜好。

　　嘉禾如坐针毡，秉着对音乐的尊重，她没出声，耐心的等着这场闹剧自己结束，她以为至少还要再等上十几二十分钟，没曾想因为小提琴手弹错章节，演奏提前中断。

　　所有人：……

　　全场静默。

　　小提琴手，也是昨天问她学历的那位满脸通红的向所有人道歉。
　　唐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准备好。”

　　乐团成员：……

　　赵指挥神色颓唐的耸下了肩，与今天刚见面时精神奕奕的状态不同，他像是经历了十级风暴，肉眼可见的苍老了好几岁。

　　嘉禾起了身：“赵指挥……”
　　嘉禾本意是想安慰，没曾想他又给她来了一个90度大鞠躬，上身都快跟膝盖合上。

　　赵指挥：“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排练好，让您白跑一趟。”

　　嘉禾：……

　　这是哪学来的礼仪？日本？

　　嘉禾：“赵指挥您没对不起我。”

　　她说完，赵指挥反倒将他的老腰压得更低：“对不起。”

　　再没眼力劲也看出些许明堂。

　　藤堂静双手抱胸，二郎腿抖了抖：“赵指挥认识咱们小高老师？”

　　赵指挥抬头看嘉禾。
　　嘉禾看他。
　　赵指挥看着她斟酌了一会儿：“我不认识小高老师，但有幸听过小高老师的演奏会。”
　　嘉禾：……
　　嘉禾呼吸停滞，这人该不会……

　　藤堂静：“原来小高老师还开过演奏会呀？我怎么没听过晋哥提过。”
　　嘉禾：……

　　这阴阳怪气的质疑，配上赵指挥在她和晋骏脸上来回穿梭的震惊目光，真是——绝了。

　　晋骏不答藤堂静的岔。

　　刚开机男女主角就闹翻，那哪行。
　　制片人，导演忙出来圆场。

　　制片人：“要不换别的曲目吧。”
　　导演：“哪个……把晋哥出场的那首曲拉一下吧。”

　　晋骏不声不响的从椅子上起了身：“今天到这吧。”

　　气氛冻结，所有人屏气凝神的看着站起的晋骏，连不服管的乐队成团都露出了几分忐忑。

　　晋骏下巴冲嘉禾递了递：“小高老师，请我喝杯咖啡吧。”

　　嘉禾歪头：意思请他去她房间喝？

　　晋骏没想到这么正经的一句话，女人居然也能想岔了，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补充道：“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

　　嘉禾：？

　　晋骏：“但不能质疑我的出场费。”

　　嘉禾：……

　　.

　　店员关了音乐。
　　咖啡馆顿时变得格外安静。

　　晋骏，《G大调》的制片人，制片主任都跟着出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占了三张桌，除了他们，咖啡馆没有外人。

　　嘉禾跟晋骏坐一桌。
　　她入席时，所有人刻意把晋骏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本来嘉禾不觉得什么，被他们一搞，坐在晋骏身边都有一种三观不正的不适感。

　　晋骏不客气的接过餐单点了杯美式，餐单顺手递到她面前，她没与他对视，接过餐单后，连餐单都没翻，就向服务员要了杯澳白。

　　服务员：“抱歉女士，我们这没有澳白。”
　　嘉禾：“芮白？”
　　晋骏：“卡布吧。”
　　赶在服务员吐出“没有芮白”这句话前，晋骏替她做了决定。
　　嘉禾：……
　　嘉禾：“谢谢。”
　　嘉禾看了他一眼，目光匆匆离开。

　　餐单往下传，《G大调》的制片人表示他们请，不需要嘉禾破费，嘉禾虽然有钱，但也不是冤大头，客气的笑了笑，就这么依他们了。

　　制片人与制片主任默默过了一眼：这人当真不客气呀。

　　趁大伙单点，晋骏扭头转向了她。
　　嘉禾：？
　　晋骏笑抿了下唇：“昨天来的？”
　　嘉禾：“对。”
　　晋骏：“张小瑶老师……”
　　嘉禾避开眼，有些抗拒这个话题。
　　晋骏：“调查谢天的警官说，谢天曾拿张老师的裸照威胁过她。”
　　嘉禾：“什么？”
　　晋骏：“张老师出事的那一周，她的裸照被谢天定时发布在了微信朋友圈。”
　　嘉禾：……
　　她以为张小瑶跳楼自杀是被原生家庭所逼，受不了父母重男轻女，受不了在幼儿园干了好几年，后来的新人都转了正，她还是实习生，她再没想到还有谢天的原因。
　　所以她帮谢天约她出来，是因为受了他的威胁？

　　“什么张老师？”
　　有人想插话进来，闵敏摇了摇头，递了个别出声的眼神。

　　嘉禾脑子很乱，她端起水杯想喝口水，玻璃杯很滑，意外从她手心滑落，砸到桌上前，幸亏被一只手接住。

　　晋骏：“嘉禾老师？”
　　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从帽檐下探了进来，里面的暗含力度让嘉禾定了定神。

　　晋骏将玻璃杯重新递过来。

　　嘉禾：“谢谢。”
　　嘉禾接过后一口气灌完了里面的冰水。
　　玻璃杯放在桌上，她想站起来离开，一杯冰美式推到了她的眼皮下。

　　嘉禾扭头看晋骏。
　　晋骏：“你坐会儿，编剧马上过来。”
　　嘉禾：？
　　晋骏：“乐团确实有点问题，她把几场演奏会的大长戏改成了独奏。”
　　嘉禾脑子一团乱，根本听不进他说了什么，只知道让她坐着等，她便坐着。

　　没多久，编剧也从会议室里下来了，带着两个助理，一来便亲亲热热的挤到她的身边。

　　编剧：“小高老师见过苏珊娜吗？”
　　这个名字让嘉禾眼皮一跳，散走的七魂六魄瞬间回了位。
　　编剧：“没什么，就觉得你跟小高老师有点像，想着是不是师姐师妹什么的。”
　　圈内惯会搞抬人，嘉禾并不知道这只是行业水刺，天真的冲编剧问：“像？哪里像。”
　　编剧尴了一会儿，看出嘉禾并不是带着情绪问，便顺着她的话回道：“气质？对音乐的态度。对了，你学小提琴的，应该听过苏珊娜吧。”
　　嘉禾抿了口冰美式，冰得她直皱眉：“听过，说她是天才，说她靠她家里花钱砸进艾博克，还有人说她是人妖的。”
　　编剧笑：“苏珊娜可不是人妖。”
　　嘉禾：？
　　编剧得意的耸了耸她不存在的衣领：“我老公是维和部队的……”
　　她提到她老公，四周立刻发出夸大的艳羡声，嘉禾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真情实意，但对于家属来说，这种随时会命洒战场的职业并不是一个好职业。

　　编剧：“他说23年巴以冲突最严重的时候，他在战场上见过苏珊娜。”

　　“苏珊娜？”
　　众人惊呼。

　　编剧点头：“她是跟着联合国救援组织进去救援的，我老公说她瘦瘦小小的，却杀伐果断，特别的勇敢，外面炮火连天，临时搭建的手术室缺消毒术，她就这么冲出去，徒手在废墟里挖呀找呀，还真给她找到好几瓶，别小看这几瓶的消毒水，救了好几个当晚手术的受伤儿童。避难所缺水缺粮，她就跟着志愿者出去找，每次遇到以军，她都会挡在面前，因为她身上挂着苏珊娜的名牌，以军不敢动她。”

　　“为什么？”

　　编剧：“因为苏珊娜全身投保，连头发都是高额保险。”
　　嘉禾：……
　　惊呼声迭起，其他两桌人默默往他们这边挪了过来。

　　编剧：“我是不相信一个将生死度外，如此善良的人会靠家人砸进艾博克。”
　　嘉禾：万一她本人不想活呢。
　　编剧：“她在巴勒斯坦的废墟上，用一架报废的钢琴弹完了《破旧世界》，我老公说她弹的时候，炮火，哭声，所有声音全部消失了，世界安静得仿佛回到了没有开火的和平年代，他说他这个不通音乐的乐盲听着听着居然哭了，他本来还以为很丢脸，扭头一看，他营里的兄弟比他哭的更惨。其中一个学音乐的老外，边哭边吼，说他不花钱看了苏珊娜的演奏会，比他们老国王还有本事。”

　　众人哄笑。
　　嘉禾却独自生陷入了深思。
　　她都快忘了去巴基斯坦做志愿者的事，这几年她跑了太多的地方，做了太多与专业没关的事。
　　她很少能从别人身上听到这么具体的反馈，她得到的一般都是“弹得太好了”，“你真是天才”，“你的琴声无人能敌”……这种浅表空泛的赞美，听多了，便觉得这些话有点敷衍，像是用来打发她的。

　　她并不知道她做的事会让人记得。

　　在那个每天充斥着哭声，死亡，炮火的地方，在那个人类以最低生存限度活着的日子，她没想到还会有人关注她。

　　更没想到她离开巴基斯坦前临时起意的弹奏会感动这么多人。

　　编剧：“我想音乐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不同国际，不同语言的人感受到同一种情绪，同一种灵魂震荡，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不是天才是什么。”

　　《G大调》制片人：“所以这也是您写了《G大调》剧本的原因，以苏珊娜作为原型。”

　　嘉禾：？？？

　　编剧：“是。”
　　编剧笑着点了点，隔着她冲晋骏眨了眨眼：“所以晋哥要好好拍哦。”

　　嘉禾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晋骏：“什么？您的角色原型是苏珊娜？”

　　晋骏：……

　　沉默了一会儿。
　　晋骏将她点的热卡布奇诺往她面前推了推：“趁热，别浪费。”

　　周边人笑了起来。

　　编剧：“对了，小高老师，我改了几场戏，你看看。”
　　她的助理立刻把一沓打印纸隔空递了过来。
　　嘉禾：“我不懂戏剧。”
　　编剧：“是几场男主的独奏。”
　　嘉禾敏感的挑了下眉。
　　编剧：“导演说就算后期加背景伴奏，但还是希望晋哥的手法能跟后期对的上。”
　　嘉禾：“所以？”
　　编剧：“所以。”
　　编剧看她身后的晋骏。
　　晋骏接话：“所以希望小高老师能严格要求我。”

　　嘉禾：？
　　嘉禾伸手把帽檐网上抬了抬。
　　嘉禾：“开玩笑的吧，我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把一个外行变成专业小提琴手。”

　　晋骏特冷静得喝了一口服务员新上的冰美式：“相信自己，嘉禾老师，我和我儿子都对您有信心。”

　　嘉禾：……
　　这跟安安有什么关系？

　　晚上这么一闹，嘉禾抑郁的情绪倒是冲淡不少。

　　这一夜，嘉禾看了一晚上的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