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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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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和宁桃前后脚进来的周行远一边把礼品递给佣人一边和老爷子打招呼:“您这儿也不多留几个人照看,就这几个阿姨哪够啊,什么重活还得自己干。”
老爷子笑呵呵地:“我就图个清净。”
他下棋也下够了,朝顾清源摆摆手:“不下了不下了,老让着我老头子,没意思。你们年轻人喝喝茶聊聊天吧,我歇会儿去,等会一块儿吃饭,啊。”
周行远在他走后坐到顾二对面,端起桌上的茶啜了口。
呸掉。
“大意了,兖州泡的。不是我说,你们怎么还让他糟蹋东西。”
顾清源清了桌面给他重泡一壶:“怎么这会才来。”
“公司有事儿临时耽误了,这不也赶上了么。”
持壶倾腕的人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替兖州接宁桃去了。”
周行远接瓷杯的手顿住。
顾清源把杯盏搁在他手边儿上:“这么多年兄弟,别做得太过火。”
周公子听不得别人的教训,推开杯子反唇相讥:“各凭本事的事儿,怎么就过火了?”
他咧咧嘴角:“况且,兖州那个人,不是当兄弟的说他,让到他手里他也抓不住。”
顾清源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语调不急不缓的,好像两人聊的是中午吃什么品种的鱼:“那也不该你来做这个导火线,这要是闹开来也太难看了。”
周行远看不惯他这副八方不动的样,倾身过去凑近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啊顾二,你比我仗义不到哪去吧,这么些年搅事最起劲的不是你吗?”
顾清源面色不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家人这方面大概是一脉相承,只要把柄不落到别人手里,脸上功夫比谁都过得去。
周行远偏要扯破他这张狐狸面皮:“高三爬梧桐山那一回,钟意嫌累半道上就不见人了,大晚上一群人满山找她,你还记得吧?”
他哼笑一声:“你猜我那天晚上撞见什么了?”
顾清源没接他的话,抬手把被热茶熏出雾气的眼镜摘了下来。
没有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点漆一般,失去了温和的假象,黑湛湛的摄人。
周行远见到自己满意的反应,笑意更深:“咱们五十不笑百,谁也别说谁。”
吃过饭林兖州这个亲孙子就不见了人,反倒是顾二他们三个连同钟意围了一桌陪老爷子谈天侃地。
“小意有个弟弟叫钟澄对吧?在军队当将官的。”
老人家问话,钟意回得合礼,脸上却没什么笑意:“是,家里说他年纪小,得在营区里多练练。”
老爷子直叹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
钟意也只能附和几句。
大家都秘而不宣地没问林兖州去哪了,钟意本来应该抓住这个机会闹一场,然而不知道是顾忌老人家过寿还是提到了让她不顺心的人,竟然也安安分分地让今天过去了。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是她一如既往的忍气吞声,未婚夫的心上人舞到面前来了都要粉饰太平。
齐钰走的时候往阳台上探了一眼,钟意正捏着手机在那儿倚摇椅上发呆。
交叠的小腿在月光下一晃一晃,皎白的冷光在瓷玉一样的肌肤上也一晃一晃,不自知的风情流淌。
捏着手机是在等谁的消息,林兖州吗?
他居然真的以为出国前的那些事足够钟意放下了。
所以支撑她对这个人念念不忘的到底是什么?那张脸吗?
顾清源告别了林爷爷走过来就听他咬牙切齿地低骂:“狐狸精。”
“?”
顾二没忍住笑了:“骂谁呢,你自己吗?”
还有谁比齐钰长得更像狐狸精?就算去了齐家后人这样显赫的身份,就他那副皮相也够不少男男女女为他神魂颠倒了。
齐钰竟然很认真地问他:“是吗?我长得很骚?”
顾清源这把是真忍不住,修养再到家也要绷紧了嘴角才说得出话来:“骚,你这话问得更骚。”
这么不着调的评价却让这个人心情不错起来,搭上顾二的肩:“走,哥请你喝点儿。”
钟意是被手机震动叫回神的,点开微信却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
【姐,在S市玩得开心吗】
【不用顾忌林家的态度,都说了我找个时间和他们谈就好了】
【钟意,别跟家里闹脾气让自己受委屈,没有必要】
她一眼扫过满屏的白色语言框,又把手机盖在了桌上。
都敢直呼他姐大名了,真以为钟家他当家作主了。
钟澄这两年忙的不见人,要建功要评级,实绩都得一步步拼出来,钟家铁了心要培养出又一个顶梁柱,家里逢年过节都见不到这个小儿子。
只是给他姐发消息轰炸的时候却实在不像个忙得脚不沾地的人。
可是她却再也找不出那个走路都还不稳的小崽子撅着屁股把玩具把磨牙棒甚至把奶瓶都要递到姐姐手里时的心情了。
这样想来钟意实在是命好,不仅出身显贵受尽宠爱,就连被定为继承人又从小争气的弟弟都拿她这个姐姐当公主。
钟澄小的只会流口水那会儿就知道拨拉肉嘟嘟的藕节小胳膊上的小金锁要送给姐姐了,要断奶那会每天限量一百多毫升的奶,自己都不够喝也得先喂姐姐,钟意心情好就给他面子。把奶瓶扔回给他的时候小东西能高兴地笑出只冒出两个尖尖的小牙。
其实怎么说也不应该迁怒到弟弟身上,无论家里怎么想,钟澄这么多年都依旧是那个觉得所有到手的好东西都应该给姐姐的傻崽。
可是钟意做不到,她这个人懒得深想是非评判对错,在她不开心的前提下,所有人都要得咎。
回忆往事的后果就是本来不怎么样的心情更糟糕了,她不高兴就得想办法让别人也不高兴,
钟意拨了个电话出去:“查查林兖州和宁桃在哪。”
林兖州还能在哪,他包了华宴会所顶层,打算花时间好好哄哄宁桃。
玻璃墙外的夜色美得如梦似幻,他们本该在这里聊点花前月下,然而宁桃最近似乎哪哪都不想顺他的意。
“说说你的工作吧,最近忙什么,我想知道。”
她说。
林兖州真的不想好不容易摆脱了公司一堆破事下班了还聊这些晦气的东西,上班这件事上老板其实和员工一样烦。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说得通俗易懂:“最近在争一个项目,但是那个研发团队不太好接洽,你知道林氏不是实业起家,这两年形势又不太好……”
他说来说去,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表面话,宁桃不至于蠢到这都听不出来。
是觉得她听不懂还是潜意识地防备呢?
她突然觉得真是很没有意思。
林兖州这么个人,根本就配不上任何人的真心。
她出声打断:“兖州。”
“我们结束吧。”
宁桃看着他愣住的表情轻笑:“你是不是觉得,从宁桃嘴里永远说不出这句话?”
毕竟她一无所有,这些年只抓住了一个林兖州。
而且这个姑娘真的不算聪明,她是实实在在没有从林家太子身上捞到一分钱,就连锦山别墅也在她的坚持下没有写她的名字。
她竭尽全力想要证明自己真的只是在和林兖州谈恋爱,尽管心知肚明那些明面上一口一个嫂子的公子哥从来不这么想。
林兖州疑心重她再清楚不过,总想着再给他多一点,再多一点,总有填满他的时候,总有圆满的时候。
她自顾自地把话说下去:“你这个人真的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
“口口声声说你对钟意只有厌烦,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林兖州,你当初是怎么若即若离吊着那位钟大小姐的,到底是看不上还是惶恐她新鲜劲儿过了就再也不看你一眼,你到今天都不敢承认。”
“我应该和她说句抱歉的,其实我知道都是你的错,她以为我一直没有答应你的追求才追着你跑的,临海别墅那天我不应该鬼迷心窍和她说那样的话。”
“她大概不会原谅我。钟意不喜欢的人就再也不会多看一眼,我们都知道的。”
她糊里糊涂说了一堆,突然掉下泪来:“我也不会原谅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林兖州。”
“我不敢贪求你的任何东西,不敢对你身边的人有不好的想法,尽管你的朋友你的追求者还有你,有时候真的很过分很没有礼貌。”
“我总觉得自己除了让品行高尚一点,性格温顺一些没有任何配得上你的地方了,你家世好,见识广,你们聊天永远是我听不懂的话题,看待问题永远是我达不到的层次,我没办法不放
低自己,去靠近那些我也不喜欢的特质来显得我特别一点,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可是凭什么呢?是你先来招惹我,是你一个接一个的承诺喂饱我的贪念,是你摇摆不定无法对钟意视而不见又偏偏不肯放过我,是你耗着我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想过要娶我。”
林兖州不知道她是积存了多少难过才会这样突然发作,但他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挽回她了。
他想说我还能给你什么,钱或者房子,可是这种话对宁桃这样的姑娘和羞辱何异。
宁桃也果然什么都没要,她离开的姿态是这些年里没有装成功的从容:“我不祝你幸福,林兖州,我们等着看,你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日子。我不信钟意会一直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