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老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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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镇北将军府。
府内只有最外的门廊挂着火红的帐幔，几扇窗棂上贴着“囍”字。
这婚事来的过于急，镇北将军当朝抗婚又在前，下人们做事便做得敷衍。
“怎么这么少。”
三口红绸轻裹的大箱子置于门前。
赐婚定亲到成婚不过三天，这些聘礼现在才准备送去顾家。
说话的人穿着大红的喜服，立在聘礼旁，一身贵气的喜服却穿出凛铠的气息。
来人体格高大傲岸，日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在前方打出一大片黑沉沉的阴影。光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些呼吸不畅，如今微微蹙着眉，更是显得格外冷峻。
正是镇北将军贺无昇。
只这一句问话，旁边的仆从就吓得跪倒了一片。
虽然这些天，贺无昇从未罚过人，但是光站在那儿，就感觉被头发怒的狮子盯上了。更别说，还有那些可怖的传闻。
为首的那位是府内的总管事汪伯，颤声道：“将军……”
这府邸是当今圣上新赐给镇北将军的，他也是宫里派来的，目前是他总管府里的账目。
早听说镇北将军对这婚事不满意，这些天府内没怎么装点将军也没出声，便自作主张把聘礼按低档次来处理了。
当然，看这将军不过问，他还做了点见不得的帐。
却没曾想，现在贺无昇会忽然询问。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果然是酒疯子。
汪伯暗暗擦了把汗，准备拿出想好的说辞，却听见头顶将军惊诧的声音：
“啊？怎么忽然又跪下了，起来起来。”
汪伯感觉手肘被人轻轻一抬，整个人就飘起来了。
贺无昇有些无奈道：“别动不动跪来跪去的，说好几次了都。”
“是、是将军……”
他语气好像有点凶，有胆小的仆从没忍住腿一软又跪下去了。
贺无昇：……
穿过来之后，就没人不怕他的。
贺无昇重新指向那些箱子，道：“之前那些大将军娶妻是多少聘礼，现在就多少，”他抬头看了下日头，“要是时间紧，就先写个单子，空箱子一起送去。”
“是。”汪伯赶紧派人去办。
之前看这将军不重视这婚事，现在看，或许不是？
贺无昇看着人群散开，默默叹了口气。
成亲是不想成亲的，但若是面子上做得不好看，新娘肯定会受到别人的白眼和非议，那个不知道叫顾什么的兄弟也倒霉，和他一样莫名其妙就变已婚了。
而且，古代这些条条框框也太麻烦了吧，贺无昇抓抓头发，根本适应不了一点。
但是为了他最后的目标，他得装像一点。
不多时，外面敲锣打鼓，红绸翩飞，唢呐的声音划破天际。
成亲的时辰已经到了。
*
下轿、牵红、拜堂仪式十分简短，顾引青本就头昏脑热，心里又抵触，不自觉封闭五感，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走完了整个流程。
直到喜嬷嬷高喊一声“送入洞房”，顾引青坐在婚床上，才终于有了些实感，一时恍如隔世。
外面宾客的喧闹声时不时传过来，按礼制，这时候新郎在外宴宾，而新娘便在婚房里等待，之后就是，闹洞房……
等会还要……
蓦然，他感觉有些呼吸不畅，沉沉的盖头遮住了他的脸颊，顾引青抬手，想轻轻撩开一点帕子，透透气。
“哎呦，你这是在做什么！这喜帕子哪里是你自己能弄的，这新娘真是不懂事，没见过这样子的。”一直在里面的喜嬷嬷忽然出声。
顾引青手一顿，他方才之举确不合规矩，便轻轻把手放下。
没等他解释，外面的喧哗声忽然放大，不时有混杂着酒气的说话声从门外传来。
“将军怎么不喝酒啊！”
“哈哈哈哈，让我来看看这漂亮新娘子，嗝呃……”
是闹洞房的来了。
顾引青微微垂眸，掩去里面的屈辱与恨意。他自问已经接受了嫁给一个男人作妻的事实，但是要让他当着一群酒鬼被调戏闹洞房，他还是…有些做不到。
两天前，他还在读书啊。
“咯嗞——”
门被推开了。
酒气中混杂了一股厚重肃杀的气息。
外面吵闹的声音没有了门的遮挡，直直传入顾引青耳朵，顾引青不自觉攥紧衣摆，绷起了身体。
他紧张地等待着之后的事情，却听见门口有人重重甩出一句话：
“我说了，都退回去。”
来人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烦躁，声音宛如一声闷雷炸在所有人耳边。
喧闹声瞬间一顿。
“将军，按照……”顾引青听见来喜嬷嬷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声音忽然消失了。
原来是将军贺无昇的声音。
之前拜堂时，顾引青盖着盖头，看不见身边那位镇北将军到底长什么样，只隐隐约约感觉到身边人气场极强，带着边疆血腥肃杀的凛冽之感。
如今听声音，也确有悍将风范。
顾引青有些苦中作乐地想，这将军是会说话的，他不用真嫁给个傻子。
他听见贺无昇说：“来婚礼不就是吃个饭么，闹洞房就算了。都回去吧。”
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顾引青悄悄松了口气，这人的话实在无视纲常，但…也多亏如此，那些醉鬼不敢进来。
喜嬷嬷递给顾引青一杯酒。
透过盖头下的缝隙，顾引青看见玉杯里盛满了一碗澄澈的酒，酒气浓烈辛苦，隔老远都能闻见。
喜嬷嬷又转身对一旁的贺无昇道：“将军，该喝合卺酒了。”
“知道了。你们也出去。”
霎时，安静下来。
房间里只剩下顾引青和贺无昇两人了。
瞬间气氛凝滞。
顾引青不自觉绷紧了身体，像一支雨夜里准备抵抗狂风的独竹。
对方迟迟未开口，时间一久，举着杯子的手便有些发抖，思索片刻，顾引青准备先把合卺酒喝了。
“欸，放下吧，不用喝，倒了就行。”
顾引青没听过这样罔顾礼制的话，不禁一顿。
他摸不清这将军到底什么想法，只把杯子放下握在手里，却没敢真的倾倒。
面前的人似乎叹了口气，然后有些自暴自弃道：“我就直说了吧，我不想喝酒也不想成亲，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管谁。”
顾引青略微一怔。
都说贺无昇不愿娶妻，他原以为来将军府会因此多受煎熬，未曾想，这“不愿”竟正合他意。
他又何尝愿意？何尝不想拒绝？
顾引青放下杯子，挺直脊背，拱手：“既然将军也不愿娶，臣无所求，只愿时机成熟时一纸休书。”
对方声音冷淡：“正合我意。”
贺无昇不知从哪拿出一张纸和支笔，递给他。
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的。
顾引青接过纸笔，透过盖头的缝隙，看见这纸顶上写着“婚前书契”两个字，略略扫过一眼，里面内容大意是：
一.两人婚后各干各的，互不打扰。
二.两年后就和离，将军府这两年的收入五五分。
整篇书契感觉就一个核心，钱给你别来烦我。
而底下左边签了一个名字“贺无昇”，字迹狂放张扬。
右边空着，看起来是在等他写。
皇上赐婚，除非皇上同意是和离不了的。
顾引青看了会那个“两年”，轻声问：“将军，这是什么？”
贺无昇道：“婚前财产分……不是，是准休书。”
有点荒唐，顾引青活了这么多年没听过什么叫“准休书”。
里面内容也颇为奇怪，圣上健在却提及“两年”，更别提那个“财产五五分”，对常人讲不知是多大的诱惑。
像是个坑等着人跳。
顾引青小心谨慎惯了，片刻间把所有可能的情况后果想了一遍，未敢下笔。
他停顿的动作被对方察觉了，贺无昇道：“怎么了？”
顾引青想起之前喜嬷嬷的话，找了个理由道：“……盖头。”
贺无昇才想起他还看不见，本想说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但听着对方声音，不知怎么的，默了一下还是没拒绝。
喜帕被撩开了。
“……”
顾引青心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抬手写下自己的名字，却感觉撩开自己盖头的那只手还维持着举起的样子，便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眼前的镇北将军死盯着他，湛黑的瞳孔骤然混沌，呼吸愈发深重，表情僵硬空白，脸却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房间内无比寂静，只剩下红烛噼啵的燃烧声，顾引青能听见眼前人愈发深重的呼吸声。
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合卺酒的味道在无声中蔓延。
之前传闻中说，镇北将军喝酒后会发疯病。这合卺酒味道也确实烈。
现在，总不会，是犯病了吧……
顾引青全身戒备。
听说贺无昇发起疯来不辨亲疏，最喜欢杀活人。
现在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躲的地方，而手边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以他的体质对上发狂的一国之将……
顾引青如临大敌。
终于，顾引青看见贺无昇表情凶狠，嘴唇微动，似乎准备说什么了。
顾引青心如死灰，等待着接下来的审判。
只见，两个字从眼前的将军嘴里迸出来：“老婆！！”
顾引青：？
老婆……老婆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第2章 老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