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黄昏》探火

3、生死择

　　四个人不敢分开住，四人搬了几个床垫放在地上，用窗帘和衣柜挡住了所有的窗口，整个公寓陷入了黑暗。
　　“轮流守夜，我们三个人，一人两个小时。”蔡志忠主动揽下了中间的最难熬的时间，“我守中间的两个小时。”
　　狄安娜感觉自己的状态还好：“我最开始两个小时。”魏杨点点头：“我最后。”
　　比利早就在背包中睡得很沉，狄安娜把包打开，就坐在距离门口不远处的沙发上，艾利跳上沙发，头枕在狄安娜的腿上，嘴巴和脸附近的血液已经干涸，毛发结成一缕一缕的。黑暗中的都市似乎活跃了很多，她能听到，外面有什么吼叫的声音，有临死的哀鸣声，也有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是谁让他们两天内出城？这是一个考验吗？为什么这些怪物像是被拼凑或者放大的动物，基因实验？外星人？成功离开后，外面是什么？
　　狄安娜伸手轻轻摸着艾利的脑袋，毛发厚实，手感很好。安排这一切的人没有考虑有人不能够离开，因为给的食物和水就是两天的量，也没有热武器能够打猎，城市里没有任何人类的痕迹，除了这一幢幢公寓楼，但是公寓楼内没有任何可食用的东西。
　　他们这一天走了大概五十千米，依旧没有看到河流的踪迹，而在地图上，她所在位置距离河流很近，大概是横向距离的千分之一，也就是说，这座城市，规模很大，五万平方千米左右。
　　狄安娜思维发散出去，她又想起了那颗莹白色的蛋，她捡到了一颗蛋，之后呢？狄安娜惊悚地发现，自己中间一段记忆消失了！她在马路上，在一个袋鼠的育儿袋中，找到了一颗蛋，之后.......她起床去卫生间，再之后就来到了陌生公寓开始逃生奔波。
　　不对，不是一段记忆，是两段记忆消失了！
　　从捡到蛋开始到起床，再从起床到在这里醒来，都是空白的！
　　是因为那颗蛋吗？艾利和比利又是怎么跟着自己来到这里的？她揉了揉艾利的耳朵，叹了口气，可惜之前安装的狗狗按钮不在，不然说不定艾利能给出一点线索。
　　胡思乱想中，时间到了，手表上显示，剩余时间：36小时30分22秒。
　　艾利趴卧在她的头顶，太过于疲惫的精神和□□，让她立刻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外面有了一丝光亮，四人吃了几口面包，就出发了。狄安娜没有喂围着她被馋地团团转的两只小狗，昨天被吃掉的那个怪物应该挺抗饿。
　　剩余时间：32小时18分11秒。
　　狄更死后，爱丽丝越发沉默胆怯，她紧紧拽着蔡志忠的衣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安全感。于是队形变成了，蔡志忠在爱丽丝的左边，狄安娜带着艾利在前面开路，魏杨在爱丽丝右边。
　　队伍沉默而又快速地向前方赶去。
　　艾利突然毛发炸开，龇牙低吼，并挡在了狄安娜的身前。一只豹子头熊身怪物出现了，它的奔跑速度极快，瞬息间就到了几人面前，露出森白的獠牙，紧紧盯住同样发出威胁低吼的灰黑色大狗。
　　这是一个独行的生物，当时我和艾利就能解决，现在又多了魏杨和蔡志忠。狄安娜打量着这个老朋友，所以，对付这个生物的规则应该是团队合作，至少有三个人，我当时多亏艾利才活下来。
　　“我第一次就遇见的这个怪物，等艾利和它打起来，我们过去帮艾利。”狄安娜紧紧盯住这个怪物，它在和艾利的对峙中，步步紧逼，然后艾利愤怒地一个飞扑和它撕咬在一起，比艾利大了一圈的身体不久就死死压住了艾利。
　　狄安娜快速冲了过去，手中的刀狠狠向下扎了进去，这次运气没有那么好，扎在了它的肋骨上，蔡志忠反应也很快，手中的刀插进了它的肩颈处，怪物吃痛地吼叫一声，前爪猛地一扫，蔡志忠整个人飞了出去，之后它幽绿的眼睛死死盯住狄安娜，扑了过去。
　　艾利又一次飞扑上来，狠狠咬住它的脖子，这时魏杨出现了，他把刀插进了怪物的鼻子上，又猛地拔出来向咽喉处插了进去！
　　怪物死了。艾利和比利又一次有了大餐，它们这次狼吞虎咽地吃光了怪物的半个身子，那块墨绿色的石头被叼给了狄安娜。
　　剩余23小时19分44秒。
　　又一次躲过了正在捕食的怪物后，几人大口喘着粗气，坐在原地稍稍修整。一个小时前，周围的景色终于发生了变化，高楼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道路和道路两侧稀疏的植被。这让他们的处境越发危险，失去了高楼的掩护，只剩下灰雾隐藏他们的踪迹，耳目灵敏的捕食者总是能准确地发起攻击。
　　那只全身没有皮毛的怪物被艾利撕咬成了零散的血肉碎片，艾利身上也多了五六道伤口，不过暂不影响它行走，那些怪物的血肉似乎可以提供力量，帮助它愈合，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并没有影响它的战斗。狄安娜还发现，跟着艾利吃了怪物血肉的比利的生长速度在这短短一天中，达到了一个月的生长量，已经身量拉长，变成细瘦的小狗。
　　剩余22小时36分12秒。
　　几人听见了河流奔涌的声音：“那条河！”灰雾越来越浓厚，只剩下三米左右的可见距离，狄安娜给艾利下了随行的指令，几人手牵着手，生怕会走散。很快走到了河边，看不清河对岸到底有什么，在灰雾中，就像地图标注的一样，一片空白。
　　“我们先顺着河流下游找桥，如果找不到，在最后一个小时游泳渡河。”蔡志忠这个建议合情合理，没有人反对，一行人满怀希望顺着河流向下游寻找桥。
　　剩余15小时30分钟6秒。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缺乏照明设备的他们决定稍微远离河岸。这一路上，他们无数次看到河中怪物捕猎的场景，有一只黑色的像巨型蟒蛇一样，却有着两对光滑的翅膀的怪物，只是一个头和半个身子，就有六七米高，从河面越出咬下了空中灰雾里的一只怪鸟。腥臭的河水溅到了岸上，让几人浑身发冷。
　　剩余07小时03分11秒。
　　天刚蒙蒙亮，魏杨就喊起来了几人，最后的七小时，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向前赶去，狄安娜依旧无法坚持背包了，伤口开始恶化，而且应该有骨折，她完全无法挪动自己的左胳膊了。幸好比利的生长速度惊人，现在已经初见成犬的样子，嘴巴比幼时尖了许多，但毛发依旧厚实有光泽。小狗已经可以轻松跟上人们的步伐，甚至还有空扑玩高加索的尾巴。
　　“啊啊啊啊啊啊！”
　　后方远远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几人都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一片蒙蒙的雾气，什么都看不到。
　　“快走。”蔡志忠这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加快了步伐，小跑了起来。不管后面的人遭遇了什么，都离他们不算远。
　　剩余01小时12分23秒。
　　他们逐渐焦躁绝望了起来，还剩最后一个小时，但是连桥的影子都没看到。
　　之后，他们遇见了本地人。
　　这群人有三只眼睛，在眉心竖着开裂了一条缝，偶尔睁开，里面是冰冷的绿色瞳孔，身材格外高大，每个人都有两米多的身高，骑在巨型兔子的身上，人群中还有三个和他们一样的“外来者”。
　　“蔡老哥！这群人可厉害了，那些怪物，你看看你看看，他们都能杀。”其中一个人，叫李阳智，热情地拉住蔡志忠，和他介绍起了这群本地人。另外两人，也都满脸热情，分别拉住了魏杨和狄安娜。本地人们默默跟在他们的身后，眉心的眼睛不断睁开，闭合，似乎是在扫视这四名外来者。
　　“妹妹，这个鬼地方咱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我们一直在找那座桥，没有啊！根本没有！而且谁知道过了桥是什么东西？一起留这里吧，这些本地人对咱们可好了，管吃管住，还保护我们。而且他们很聪明，能学咱的语言，给我送饭的那个，也就一天时间，已经可以交流了。”这个中年女人亲热地揽住了狄安娜的胳膊，说话间带着点北区地方口音。
　　“他们为什么对我们很好？”
　　“哎呀，妹妹，听说因为咱们是原始人类，他们是新人类，不好生孩子，咱们待久了也能慢慢变成他们这样，又高又壮，脑子还好使。就是得多长一只眼，不过没事啊，人都长这样，说不定三只眼才是美女。”中年女人似乎很笃定她会留下，已经拽着她想往远离河岸的方向走去。
　　狄安娜挣脱了她的拖拽：“艾利过来。”
　　高加索犬本来安安静静跟着主人走，一听，立刻过去隔开了两人，甚至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声。中年女人讪讪地远离了他们：“小姑娘，你别反应这么大啊，我又不是害你，那座桥根本找不到！他们骑着兔子带着我们逛了整整一圈，这条河是个圈，绕着这座城市，什么都没有！”
　　“你们是怎么遇见本地人的？”
　　“他们救了我们啊，我快被怪物吃掉的时候被救的，要不是他们，我早死了。”中年女人叹了口气，“妹妹啊，我知道你想回家，可是没办法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有本地人带路，咱也不一定活得差啊。”
　　“我要走了。”狄安娜回头看了一眼蔡志忠等人，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要走了。”
　　“还有一个小时了。”蔡志忠看了眼湍急的河流，“还记得吗，我们说，还剩一个小时，没有桥就渡河。”
　　爱丽丝听不懂北区语，一直迷茫地看着大人们。
　　“河里有怪物啊。”魏杨看着雾气蒙蒙的河面，时不时河水下闪过黑影，语气中充满了绝望，“我们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了吗？”
　　“不用担心！我们在这里先活着，之后总能找到办法的，我们也不是坏心思，就是想多救个人。”站在魏杨身边的人接话安慰这位年轻的治安官。
　　狄安娜看着那群本地人，他们沉默着，眉心的裂缝翕动着，时不时睁开露出冰冷的绿色眼珠，那个颜色让她联想到了怪物体内的石头。
　　她说：“渡河吗？”这次她用的南区语。
　　爱丽丝迷茫地看了看河面，又看了看蔡志忠。
　　“这个叔叔一起吗？”
　　“蔡哥，爱丽丝问你一起渡河吗？”
　　“我知道你想赌一把，我也想赌一把，我不打算听任何东西或者任何人的话，渡河会死，留在这里也不一定活，但是我会一直找回家的路。”退伍军人的脸上褪去了迷茫，他摇了摇头，“我不能替小姑娘做决定，你问一下爱丽丝，她要选哪条路。”
　　“爱丽丝，叔叔要留在这里找回家的路，我也渡河找回家的路，你呢？”
　　金发小姑娘的手紧紧拽住了蔡志忠：“我跟着叔叔。”
　　狄安娜最后看向了魏杨，这个年轻治安官呆呆望着河流。
　　剩余57分12秒。
　　最终，只有狄安娜和两只小狗渡河。艾利和比利不懂选择和决断，它们只知道，伙伴在哪里，自己就在哪里，而狄安娜就是最重要的伙伴。
　　河水冰冷刺骨，身后，本地人和外地人们站在那里，看着狄安娜的身影消失在河面的迷雾上，是生是死，谁都不知道。狄安娜也不知道，给他们倒计时的人希望他们离开城市，本地人又劝说他们留下来，该信谁的？
　　狄安娜相信了自己的本能，她想走。
　　左肩受伤不好发力，她一只手抓住了艾利的后颈毛。河流湍急，他们一直不断被冲向下游，直到她的脚触碰到了坚硬的地面，身侧被护栏挡住，她低头看去，在河底，有一个河底隧道！高度近乎水平面，上游的一侧是开放的，下游一侧则有护栏。
　　这就是桥吗？
　　她松开艾利，用手抓住护栏，拉动着身体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