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黄昏》探火

2、逃生路

　　他们醒来的公寓楼零散分布在这个城市中，但是每一幢楼的外表都是一样的，灰白色的外墙，半开放的长廊，密密麻麻的蓝绿色的门整齐地排列在那里。魏杨和狄安娜冲了进去，后面的三个人也跟着他们也冲进了公寓楼。
　　每一扇门都没有上锁，轻轻一扭就能打开，两人选择了一楼最靠楼梯的一间。狄安娜冲进厨房，谢天谢地，能开火：“找点能烧着的东西！”
　　似乎每一间公寓房间的生活气息都很浓厚，这间公寓的主人喜欢读书，两人打开房门，烧着一本书就冲外面密密麻麻的蚁群丢一本书，在门口处还用火焰做了一条防护线，秩序井然的黑红色蚂蚁大军混乱了起来，整个走廊逐渐陷入了一片火海，其中时不时响起蚂蚁躯体燃烧中爆裂的噼里啪啦的脆响。
　　剧烈的运动让伤口再次开裂，血液浸湿了布条，狄安娜咬住牙：“魏杨，把刀烧热给我止血！”这个过程很快，魏杨很庆幸自己不晕血，狄安娜抱住了艾利，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恍惚间她能闻到蛋白质烧焦的香气。
　　魏杨再次给她包扎好，心有余悸道：“幸好你抱住了它，不然我会被活撕了吧。”
　　“不会，艾利很聪明。现在该跑了，蚂蚁在火焰中也能自保。”不远处，逐渐成团的蚁群，它们的团结和牺牲既悲壮又残酷，它们不会各自逃生，而是聚成一团从高处向低处滚动，最外侧的蚂蚁被烧着后会主动脱离。
　　两人打开外侧的窗户翻了出去，一旁的窗户，那两男一女的组合也在往外翻，两队人互相看了看，艾利巨大的体型让他们先露出了尴尬但是又礼貌的笑容：“谢谢你们了，没办法，被追得慌不择路。”
　　狄安娜不置可否，冲他们点了点头就率先往前跑去。艾利和比利被火吓得够呛，在前面窜得更快。
　　魏杨倒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才跟着跑了，可能因为一身警服，让三个人更是信任，他们互相看了看，依旧跟着狄安娜和魏杨。
　　周围的景色一成不变的街道，高楼，行道树，身后的公寓楼冒出了黑色的滚滚浓烟，应该是整栋楼都会烧起来。
　　还剩40小时25分13秒。
　　向西走了七个多小时，依旧没有见到河流，狄安娜和魏杨都常年有运动，七个小时的奔波和惊吓也让他们疲惫不堪，这三个人已经远远缀在后面，只能看见三个小小的黑点。
　　魏杨倚靠在墙上：“真是个鬼地方，我上一秒还在家里看电影，下一秒就在逃命。好不容易休个假，能喘口气。”
　　没有人回应他，狄安娜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她知道，这种时候，只要有人在听就够了，他的压力太大了，需要靠抱怨来缓解。
　　“你的家境应该很好吧，有很好的运动习惯，没有什么工作压力，永远都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这个世界本来对你来说是一个简单模式，你生来就是享受的。”魏杨有些颓然，他似乎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变成怨愤，“我的父母还指望着我给他们养老，他们在贫民区的化工厂工作，只为了供养我。我还在努力工作，背负着六十年的房贷，以后估计都不需要还了吧，我努力学习，接受训练，通过考核，我以为我的生活总算步入正规。”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就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孩：“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不求大富大贵，我只希望有一个完整的一生，我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点成绩，能有自己的家，为什么......”
　　魏杨缓缓蹲坐了下去，抱住自己的脑袋，嚎啕大哭。
　　“已经赶路了八个小时，我们休息一下吧，一个小时后出发。”狄安娜看了一眼电子表上的时间，看得出来，她很疲惫，但是依旧没有过多的情绪。她把背包中的比利放出来，轻轻放到已经不再出声，埋着脸的魏杨身边，三个月的小金毛却会本能安慰人类的情绪，它在魏杨身边疑惑地绕着圈子，最后开始玩着这个年轻治安官的鞋带。
　　还剩40小时1分32秒。
　　高加索牧羊犬安静地趴在狄安娜身后，让主人倚靠着，同时不耐地甩动着尾巴，小金毛已经对鞋带失去了兴趣，开始扑玩艾利的尾巴。
　　魏杨终于抬起了头：“很抱歉，我们出发吧。”
　　这个金发女人年龄与自己相仿，但看得出来，是私立学校精英教育才能培养出的，她神情中的光彩夺目，不是因为拥有精致无两的容貌，而是她总是自信，优雅，就像一只骄傲的狮子，一举一动都有着自成一体的力量与美感。这让贫民区出身的魏杨，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制，在情绪失控后，更是自惭形秽。
　　“没关系，不用抱歉，我也累了。你能这么快调整过来，已经很好了。”狄安娜在合适的时候格外善解人意，让人感到温暖和亲切，但是，一个小时之后，如果魏杨没有调整好状态，她会选择抛弃他。
　　那两男一女中间应该也休息过，现在终于赶上了两人，他们站在那里神情疲惫，但是又难掩追上他们的兴奋。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国字脸，穿着一身家居服：“你们好！我是蔡志忠，退役军人，能不能一起组个队出城，毕竟人多力量大。”
　　“对对对，一起走吧。”另一边的男人穿着棕色马甲背心和同色系西装裤，瘦高白净，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很急切地希望能够和这一个治安官和一个带着猛犬的女人组队。
　　魏杨下意识看了一眼狄安娜。
　　“走吧，现在可以出发吗。”狄安娜点点头，虽然问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可不是。三人中的唯一女成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应该尚未成年，疲惫中难掩怯意，紧紧跟在蔡志忠的身后。
　　三人连忙点头，蔡志忠笑着说：“可以可以，多亏了你们休息了一会儿，不然我们可赶不上。”
　　魏杨熟稔地开始和三名新成员交流：“哥，你们走的也很快啊，这是狄安娜，我是魏杨，这两位怎么称呼？”
　　旁边，狄安娜背起了包，将比利放了进去，背包对她来说很是艰难，但是她不愿意将比利放到别人身上，三个月的小狗精力旺盛，但耐力还不行，长途跋涉很容易累，遇见危险也不如艾利让人放心。
　　“你好你好，我是狄更，这是爱丽丝。”男人双手伸了过去和魏杨，狄安娜握手。
　　金发女孩看见狄安娜显然感到了亲近，她走过去用南区语说道：“你也是来自南区吗？你知道怎么才能回到南区吗？我想回家......”
　　南区人常是金发碧眼，而三个男人都是北区人，常是黑发棕眼，另还有东区人，常是红发绿眼，西区人信仰太阳，他们的发色和眼睛都是太阳落日的金色，璀璨异常。
　　“是的，我的父亲是南区人。”狄安娜冲她点点头，半蹲下身子和她平视，“爱丽丝你多大了？”
　　“我十五了。”
　　“那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只有尽力活下去，离开这座城市，你才能回家。”
　　“蔡先生和狄先生都这么说。”爱丽丝有些失落。
　　蔡志忠插话道：“我听不懂南区索斯语，全靠狄更老弟才能和小姑娘聊几句。”
　　狄安娜精通四种官方语言，日常交流使用最多的就是南北区的官方语，闻言她笑道：“多亏了我父亲是南区人，母亲是北区人，我才能会南北区两边的语言。”
　　还剩39小时45分16秒。
　　一行五人两狗气氛就活跃了很多，狄更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画家，常去各地采风，幽默风趣，年纪较长的蔡志忠见多识广，也是健谈的人。爱丽丝时不时摸一摸背包中的比利，一小孩一小狗玩的也很开心。
　　蔡志忠还大着胆子摸了摸艾利，见它在狄安娜示意下毫无攻击性，笑道：“你这狗养的真好，油光水亮，而且体格也比寻常高加索要大一圈。”
　　狄安娜还没来得及回应，意外又起。
　　走在最后的狄更发出了尖叫，人类临死的尖叫声和动物相差不大，尖锐，恐怖，凄厉。他的身体像是凭空消失了一半，腰部以下都被透明的蠕动的生物吞食，内脏器官和血液散落在地又紧接着被这个生物扫过，干干净净，前后不足十秒，狄更这个人彻底消失在了世界上。
　　第二声尖叫是爱丽丝的，她站在原地，放声尖叫，一声接着一声。
　　蔡志忠反应很快，他冲过去抱住爱丽丝，半拖拽着她向前方跑去。他的行动让魏杨和狄安娜都反应了过来，紧跟着向前奔跑，他们身后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奔跑的过程中，狄安娜注意到，这个街区的地面和墙壁上，时不时有微弱的反光，甚至因为过于微弱，在雾气中，不仔细看就会消失。
　　跑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蔡志忠逐渐慢下了脚步，似乎想要停下来，毕竟拽着爱丽丝奔跑也很耗体力。狄安娜语气急促：“别停！魏杨去拽住爱丽丝，继续跑！这里危险！”
　　周围微弱的反光并没有消失，甚至脚底正踩着的地方就有一道，狄安娜明白了这是什么，黏液！那个蠕动的生物的黏液！
　　四人又跑了十多分钟，狄安娜主动停下了脚步：“我们离开它的区域了。”
　　“你怎么知道的？”魏杨疑惑地问道。
　　“黏液会反光，我们刚刚经过的所有地方，地面和墙壁上都时不时有反光，很弱，不仔细看会忽视。”
　　“那是什么东西？”蔡志忠紧皱着眉头，看不见的生物带来的威胁是极其可怕的。
　　“应该是某种怪物的拟态能力，特点是能留下黏液，也无法捕捉高速移动的生物，之后时刻观察周围是否有反光就能避开。”狄安娜边说边总结，她注意到，这座都市的怪物是有特点的，比如魏杨总结的，不会主动攻击的动物一定是正在被捕食。只要找到特点，时刻注意，是有机会避开怪物们的。
　　还剩39小时02分54秒。
　　天色渐暗，不知是否因为雾气浓厚，天暗的很快。每个人都知道不能够在黑夜中前行，失去了视力，一切都是未知而危险的。几人在建筑群中找到了一幢公寓楼，可能因为在公寓楼中苏醒的，他们下意识认为，这公寓楼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