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微阳

11、十一

　　李跃为整日闲在家里，俨然成了一个家庭妇男，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全包，他始终认为自己寄人篱下，干起活来分外卖力而且还没有怨言。

　　没有报摊就意味着没有了收入，手里的存折有那么一点存款，李跃为大方的贡献了出来，他觉得靠蒋清则一个人的收入过日子有些吃紧，不过却被蒋清则拒绝了，甚至连他要求担负一部分房租水电的要求都没同意。蒋清则不去愁钱的事儿，但李跃为却不这么认为，可是蒋清则却表现的十分无所谓。

　　李跃为跟蒋清则提过要出去找工作，但蒋清则却总是用“休息一段时间，又不急。”这套说辞来敷衍他，有了几次，他就不好意思总提，而且蒋清则工作越来越忙，加班到晚上八、九点钟是常有的事，一日三餐有两餐都是在公司解决，人很快就瘦了下来，有时候晚上睡觉被蒋清则搂着，李跃为常能梦见旁边睡得是一架骷髅。于是李跃为开始变着法的给蒋清则煲汤进补，每天晚上逼着蒋清则把一大碗牛腩汤或者排骨汤喝下去成了他的必修课，看着蒋清则的脸又慢慢的圆了回来，李跃为才放下心来。

　　这样的同居生活，并不复杂的相处模式，李跃为不愿意再多想什么，因为很多事情，奢望太多，实现起来也比较难。以李跃为的性子，他觉得其实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日子不咸不淡的到了十一月份，广州天气也不再炙热，偶尔还来一两次冷空气来提醒人们就要到冬天了。

　　这天早上天气阴沉，李跃为送蒋清则出门，便捂着嘴准备睡回笼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天气一凉，湿寒气就开始往上涌，浑身骨头酸痛，人也没什么精神。而且蒋清则每天即使加班到很晚也能精力充沛的缠着他滚床单，李跃为不由得觉得，自己开始变老了，毕竟都三十岁了，和年轻人比不了了。

　　刚进了卧室，李跃为的手机就响了，刚想接，电话便挂了，李跃为翻看通话记录，是个陌生的号码，他以为是骚扰或者诈骗电话，就没往回拨，然后横在床上就迷糊着了。

　　再醒来已是十点多钟，太阳斜斜的从窗户里晒了进来，李跃为揉揉眼睛换好衣服准备下楼买菜，电话又响了，李跃为拿起手机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次他等了一会儿，见电话没挂，这才接了起来。

　　“喂，你好，是哪位？”

　　电话那头并没有回音，李跃为有些恼火，正想着现在的骚扰电话也太猖獗的时候，那头才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喂，大哥，是我……”

　　李跃佳，自己的弟弟，李跃为脑海中马上就涌出了那张总是带着点威胁和戏谑眼神的脸。李跃为手一抖，手机差点从手里掉出来，他赶忙抓住，颤抖着声音答：“哦，跃，跃佳啊。”自从他搬到了蒋清则家里，他和之前的所谓的家人便再没有联系了，反正自己也不是亲生的，过去相处的记忆都又不大好，而且李跃佳挨打还和自己脱不开干系，他不想自找没趣的拿自己的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蒋清则尊重他从来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李跃为大脑自动屏蔽，也不愿意想起，于是便也成了过眼烟云。

　　而这个电话造成内心没来由的紧张，让他心里极其烦躁。

　　“大哥，你还好吗？”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在李跃为耳朵里已经没了讥讽的意味，更令人难以捉摸的是，他竟然听出了带着点关心。李跃为不敢自作多情，在心里自我鄙视了一番，告诫自己不能犯贱，怕到时候人家还会骑到自己脑袋上来。其实李跃为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各种各样的打击中，成长了不少。

　　“哦，挺好的，有事吗？”李跃为故作淡定。

　　“哥，你搬家了？”

　　李跃为有些心慌，磕磕巴巴的说：“啊，是啊！”

　　“什么时候搬的？”

　　李跃为稳了稳心神说：“你住院的时候。”

　　“为什么要搬家？搬去哪里了？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李跃佳连珠炮似的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李跃为差点没反应过来。

　　“我找到了环境好一点的房子，所以……”

　　“大哥，你别骗我，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李跃佳步步紧逼，还没等李跃为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头，然后语气不善的说：“大哥，我在正佳广场的东南门等你，半个小时后见！”

　　“……”李跃为想再去说什么，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音，他盯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意识到是不是弟弟发现了什么？

　　李跃为在屋子里烦躁的来回踱步，他有点怕弟弟再起什么幺蛾子，逼迫他点什么，想给蒋清则打个电话，可是又觉得突然，也不知道怎么跟蒋清则说，举起手机又放下，放下之后又举起，在电话簿里找到蒋清则名字又不好按下通话键，就这么犹豫了一会儿，一狠心还是按下那个绿色的按钮，不过电话响了很久蒋清则才接。

　　“哥，有事？我很忙，一会儿打回给你好不好？”蒋清则说话很快，还微微喘着气，连李跃为都能体会到他的忙碌，就不好意思拿自己的事烦他，只好支支吾吾的说：“哦，就想问你晚上吃什么。”

　　“哦，我今晚可能还要加班，你自己吃饭吧！”

　　李跃为哦了一声，心里想着弟弟的事儿，在蒋清则耳朵里却是带着点不开心。于是蒋清则便说：“哥，你生气了？”

　　“没……没有，你去忙吧，我出去买菜了。”

　　蒋清则在电话里笑了一下，似乎刚才阴云一下子就消散了，开心的说：“好！”

　　收了线，李跃为却做了决定，还是去吧，毕竟这件事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这一路上，李跃为心神不宁，过马路差点闯了红灯，又险些被路上的地砖绊倒摔跤，到了正佳广场绕了几圈才找到所谓的东南门，看了下时间，已经迟到了差不多十分钟，心里正想着自己迟到了弟弟会不会已经走了的时候，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他：“大哥。”

　　李跃为脊背一直，冷汗刷的一下子就冒了出来，鸡皮疙瘩也顺势起了满胳膊，还没等面对，自己就开始心虚了。虽然没做亏心事，却怕被揭穿。

　　李跃为回头，正是自己有一个月之久没见的弟弟，身上穿着灰褐色的毛衣外套和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气色比当初住院的时候好很多，而这身穿着也显得精神。

　　“呃，跃佳，等很久了吧？”李跃为声音不大，主要是没什么底气的原因。

　　“没。”李跃佳简短的回答李跃为，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李跃为一番，嘴角扯出个若有似无的笑，说：“哥，你气色不错嘛。”

　　“啊，还行。”李跃为低着头，有些不自在。他知道，自己的穿着比以前改变不少，刚搬进蒋清则那里的时候，蒋清则见他还是穿的土里土气的就一股脑的把他的旧衣服全都丢了，然后扯着他逛了一天商场，置办了些衣服，信用卡几近刷爆，李跃为拎着衣服手直颤，腿肚子也抖得像是抽筋，想要拒绝，被蒋清则一记白眼瞪了回去便只好接受那些衣服。人靠衣装，穿的好了，看起来也不像以前老气横秋的。

　　“我们走吧！”

　　“去哪？”李跃为惊讶的抬起头看自己的非亲弟弟，不解的问。

　　“我们去那里聊聊。”李跃佳指了指对面的小店。

　　“聊什么？”

　　“聊聊你的近况。”没等着李跃为同意，李跃佳就拽着他过了马路，进了小店。

　　这个时间店里没人，李跃佳点了两杯奶茶便不再说话，直到服务员把奶茶端了上来，摆在桌子上，李跃佳才皱着眉头说：“大哥，你是不是和那个蒋清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