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温》拾玖如

22、Chapter 22

　　陈知韫没有动。

　　他的瞳孔随着陈默的动作缓慢移动。

　　陈默微仰着头，也盯着陈知韫的脸没动。

　　太近了太近了。

　　陈默眼前又浮现出早会儿拍照时，陈知韫骤然靠近的脸。

　　一瞬间，鬼神差事的，陈默伸出了手，搂上了陈知韫的脖子。

　　陈知韫仍然没有动，像是在等待陈默接下来的动作，默许了她的“逾矩”行为。

　　陈默搂着他的胳膊也没有用力，只轻轻的搭在陈知韫的肩膀上，好像稍微动一下就会从身侧滑下去。

　　所以陈知韫一直没有动。

　　烧烤摊的啤酒不知用的哪种，这会儿陈默才感觉到迟来的后劲，她都能感受到脸上的温度骤然上升，一股子热气又涌了上来。

　　陈默的胳膊不自觉的收紧，和陈知韫贴的又近了些，她的视线也正好和陈知韫的鼻子持平。

　　陈知韫盯着陈默的嘴，眼神又转回来和陈默对上，口鼻间是陈默带着的淡淡的酒气，啤酒发酵后的清香似乎还残留在陈默的呼吸之间。

　　陈知韫好久都没有尝过酒的味道了。

　　他下意识的抿了下嘴，有些沉迷于这股淡淡的酒气。

　　陈默似乎还有话想说，嘴一张一合的，又像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眼神里逐渐染上迷茫。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陈知韫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陈默的眼睛又落在他说话的嘴唇上。

　　突然间，鬼使神差的，陈默张嘴道：“我们只是朋友吗？”

　　朋友这个词就像个束缚，明明两个人都结婚了，却还是束缚在朋友这样的身份上。

　　没等陈知韫的回答，陈默接着道：“可我想和你谈恋爱。”

　　果然酒壮怂人胆。

　　陈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没闹清楚自己的心理，只是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都有的念头。

　　不过这种听着像玩笑一样的话，陈默经常说，她也没有特别高的期望陈知韫会回应。

　　对面的陈知韫倏然间瞳孔张开，陈默心里还想着他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

　　陈知韫伸出手，陈默以为他是要推开自己，准备顺势也收回自己的。

　　陈知韫绕过她，蓦地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好。”

　　陈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陈知韫环住她的手臂又紧了紧，额头轻缓的抵在陈默肩头。

　　陈默又愣了一会儿，酒精麻痹的大脑又开始重新运转了起来，冷不丁抖了一下。

　　“你……你同意？”

　　“我为什么不同意？”

　　“你不会觉得别扭吗？”

　　“你觉得别扭吗？”

　　“……”

　　说实话，陈默心里有一点。但是更多，是一股莫名的兴奋。

　　她可以?体验到谈恋爱的滋味，跟陈知韫谈恋爱一定比跟班草一起抽烟来的好。

　　正想到这，陈知韫松开了搂着的手臂，看着陈默：“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问题，一定及时给我说……”

　　陈知韫：“不要总是麻烦你的学弟。”

　　“啊？……哦。”陈默有些不明，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了，这段时间我找人按你的要求，把工作室装修好了，你什么时候去看看？”

　　“那……明天？”

　　“行。”能看出来陈知韫心情很好，说话的尾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上扬。

　　陈默的脸还是红彤彤的，陈知韫的手伸向她，顿了片刻，落在陈默的头上呼噜了两把。

　　“先睡觉吧。”

　　陈默躺下去后还有恍惚，心脏怦怦跳的厉害，一片黑暗中也双眼圆睁，不能瞑目。

　　“陈知韫？”陈默试探性的小声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

　　“你睡了吗？”陈默不死心的又来一句。

　　那边陈知韫这才叹息了一声：“睡着了也得被你喊醒了。”

　　“那你到底睡没睡？”

　　“……没有。”

　　陈知韫没睡着，他的心脏也跳动的厉害，在这一片寂静的环境里，他的耳边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雷。

　　“陈知韫，我们真的要谈恋爱吗？”

　　陈知韫没有回答，陈默又继续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谈，万一谈的不好怎么办？”

　　那边陈知韫哼笑一声：“又不是在谈生意。”

　　“……我这不没经验吗？”

　　“哦？”陈知韫挑眉：“你之前不是谈过恋爱吗？”

　　“当时没人陪我抽烟，正好那个人会抽，就一起了。”

　　“你就是为了找个人陪你抽烟？”

　　“差不多吧，当时老有人传我们在谈恋爱，那干脆对外就说是谈恋爱了。”

　　“……我以为……”陈知韫捏着山根来回摩挲：“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不聪明。”

　　陈默坐了起来。

　　“你光问我了，你呢？你和沈亦冰是什么？”

　　“朋友。”

　　“……”

　　陈默不信。

　　“那你为什么抱她？”

　　陈知韫也坐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抱她了。”

　　陈默懒得解释她什么时候看到的，接着又问：“那毕业晚会那次，你和她在一起？”

　　陈知韫叹了口气：“那是碰巧在门口遇到了。”

　　陈默信了，陈知韫也没必要骗她，但是那个场景总是挥之不去，她就一定要问出口心里才舒坦。

　　陈知韫：“你看到了怎么不来找我？”

　　陈默冷哼一声：“我找你干什么，打扰你们叙旧吗？”说罢小声嘟囔了一句：“谁知道你就带着她走了，害得我回不了家。”

　　陈知韫突然伸手按在陈默的头上，即使一片黑暗也精准的落在陈默的头发上，又呼噜了两把。

　　“下次不会了。”

　　陈知韫的语气真诚，陈默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倏”的一下躺平，被子盖过头，闷闷的声音透过被子传来：“行了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你要早起？”

　　“……去看工作室。”

　　“好。”

　　陈默又听到一阵窸窣的摩擦声，一股外力把盖着她的头的被子拉开：“睡觉的时候不要盖着头。”

　　黑暗中的陈默下意识点了下头，又意识到陈知韫看不到，就“哦”了一声，翻了个身面向窗外。

　　窗外的天已经隐隐透了些鱼肚白的颜色，陈默听到身后的陈知韫也翻身躺下，然后也没了声响，不知道睡没睡着，但陈默估摸着自己八成是要失眠。

　　酒劲儿也过去了，她的脑子里像录像带一样循环播放着自己刚刚借着酒劲的“壮举”，这要是放在平时打死她也问不出那个问题。

　　真的要和陈知韫谈恋爱？

　　结婚登记过后？

　　陈默想到了言情小说里的先婚后爱。

　　小说里都怎么写的来着？

　　陈默又开始头脑风暴了起来，脑子里模拟出各式各样的场合就像过电影一样。

　　这样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间长了，眼皮也觉得越发沉，渐渐睡了过去。

　　陈默又看到陈知韫。

　　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站在那，跟拍婚纱照时穿的那件很像。

　　陈默看了看自己，还是那件熟悉的中学校服，连袖口脏兮兮的痕迹都还在。

　　陈默站在原地，下意识的把手臂背到了身后。

　　陈知韫还是平时那种慢条斯理的样子，一步步向陈默走来，直到走近到身前才挺住。

　　两个人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由于个头原因，陈默不得已抬头看着陈知韫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知韫又长个儿了，陈默感觉抬头的姿势有些费劲，她觉得很累。

　　这时一只手轻轻的托起了她的下巴。

　　那只手温暖干燥，手的主人也随着这个轻抬的动作，低垂下头，目光如炬。

　　陈默心说这个场景怎么有点熟悉？

　　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被推开了？

　　陈默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下巴上的手离开了，陈默感觉一股蛮力按在自己的后脑勺上，她的唇撞上了另外一个。

　　温热的触感真实熟悉，陈默没有睁眼，她伸出手同样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耳边响起了结婚进行曲的声音，欢快的节奏像是在给两个拥吻的人莫大的鼓励。

　　陈默睁开眼，面前的陈知韫不知何时已不再是西装革履，而是穿上了和她一样的中学校服，似乎都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

　　陈默感受着自己手下传来的温热触感，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陈默没接过吻，只知道唇瓣相贴就算是接吻了。

　　她不想松手，她甚至有一直这样的下去的想法。

　　只是对面的陈知韫不这么想，他站直了身子，依然是校服那身，他就这样看着陈默，嘴巴缓慢的一张一合。

　　“陈默。”

　　“我爱你。”

　　陈默倏地睁开了眼。

　　她手下温热的触感尚存，她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陈知韫的脸，正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没醒。

　　陈知韫还没醒，后面的闹钟显示自己刚睡了五个小时。

　　陈默是面向窗外躺在床的另一边睡得，现在她的双臂不知何时把陈知韫圈住，睡在了床的另一边。

　　要跨越这距离，自己至少要在床上翻两个番。

　　难怪梦里触感如此真实。

　　陈默的头稍微动动，就能和陈知韫额头相抵。方才梦里的样子和眼前的身形重叠，近在咫尺。

　　陈默不自觉抚上了陈知韫的脸，她突然有些意识到，自己之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以及产生这些情绪的时间地点，都与陈知韫有关。

　　这种超脱了朋友以上的感情，一直被她潜意识的用“朋友”这个枷锁扣住。

　　而刚刚梦里的时候，她似乎摆脱了这份枷锁，猛然间感受到了内心深处的真实的悸动。

　　她对陈知韫的感情是爱。

　　陈默自小缺疼少爱，只有一星半点的亲情，这让她很难分辨出对于陈知韫是出于什么情感来源。

　　陈默爱陈知韫，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从上学那会儿就开始了，而自己淡泊到毫无察觉。

　　陈默的手指在陈知韫脸上轻轻摩挲，拇指按在了闭合的嘴唇上。

　　而那双唇瓣的主人，此时也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