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了》Collect

2、第 2 章

　　开学首日，课程安排并不紧张，主要是自由学习和环境卫生整理，甚至新书都还未发放。

　　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江淮等到大部分同学都离开后，才走到宋楠栎的身旁，轻声询问：“要一起回家吗？”

　　宋楠栎轻轻摇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她踏着夜幕，独自向家的方向走去，脚步缓慢而沉重，仿佛在踏入一片未知的深沉。

　　各式各样的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一股无来由的压抑感突然席卷心头，又苦又涩。她知道这是病症的前兆，但她却不想吃药。她让自己沉溺在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中，突然，一道尖锐的笑声将她拉回现实，她顺着声音看去。
　　在巷子口，一名女生和两名男生正围着另一名女生，其中一名女生手里揪着跌坐在地上的女生的头发，刚才的笑声也是她发出的。

　　那个女生嘴里还在嚷着：“学几声狗叫，从姐的□□钻过去，姐就原谅你，不然你这好看的脸蛋可就保不住了，上次你的脸可是被我扇肿了呢。”

　　被欺负的女生一声不吭，也没有反抗。

　　宋楠栎通过她们的校服认出她们和自己都是一个学校的，但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当事人自己都不愿意站起来反抗，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她漠然地挪开视线，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被欺负女生的眼睛。

　　那是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但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是无尽的愤怒和不甘。

　　宋楠栎被深深地震撼，她握紧了脖子上挂着的水滴状琥珀。

　　那双眼睛，太像了，太像记忆中的那个女孩。

　　那群人这时才注意到宋楠栎，其中一名男生回头，语气凶恶地说：“滚开，这里没你的事。”

　　宋楠栎这才发现，原来不是那个女生不愿意站起来，而是她缺少一条腿，根本站不起来。拐杖被扔在一边，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宋楠栎没有退缩，“你们在做什么？”

　　“听不懂人话吗？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揍。”

　　宋楠栎向前迈步，靠近他们。每走一步，她的乖巧就减少一分，仿佛在一步步撕开假面，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一声脆响，巴掌落在脸上。

　　女生的脸被扇到一边，她瞪大眼睛，似乎无法相信，大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马利诺。你敢扇我？”

　　宋楠栎轻描淡写地甩了甩刚才扇人的手腕：“我已经扇了，你说我敢不敢？”

　　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语气。

　　另外两名男生仿佛刚刚反应过来，冲上来想要攻击宋楠栎。

　　然而，宋楠栎并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一脚踹出去，力道十足，接着反手又是一拳一脚。

　　等到两人都倒在地上后，嘲讽性拉满地轻笑了声，“就这？”

　　下一刻，她转身抓住马利诺的头发，扬手打下巴掌，“好玩吗？被欺负的滋味舒服吗？”

　　直到马利诺的脸肿得高高的，宋楠栎才松开手。

　　“滚。”

　　“你等着！”

　　“我，宋楠栎，在高二七班等你。”

　　等到他们彻底离开，宋楠栎伸手拿起拐杖，扶着李璇站起来，她放轻了声音，“你还好吗？”

　　李璇靠在拐杖上，仰脸对宋楠栎笑了笑：“我还好，谢谢你。我叫李璇。”

　　宋楠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从李璇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痛苦和悲伤，那些霸凌对李璇来说似乎不值一提。

　　“璇璇——”

　　一道急促的男声让两位女生同时抬头看过去。

　　李璇招了招手。

　　一名身穿黑色衣服的男生大步走了过来。

　　靠近后，宋楠栎才注意到他的眼神异常阴暗凶狠，如果要打一个比喻，他就像一头野狗，一头不顾一切的野狗。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扶着李璇的手。

　　李璇察觉到了这个举动，她轻轻拍了拍男生的胸口：“宋同学刚才帮了我，你别吓到她。宋同学，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杨锦崇。”

　　杨锦崇一直盯着李璇：“他们是不是来了？”

　　“来了，我没事，别担心，宋同学帮了我。”

　　听她这么说，杨锦崇才转向宋楠栎，诚恳地道谢：“谢谢。”

　　可能他很少向人道谢，语气有些生硬。

　　宋楠栎：“......”

　　原谅她，这语气她真的没听出来感谢的意思，但她也不在乎，“没事，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杨锦崇扶着李璇先走，他们的身影被高楼的阴影吞没，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宋楠栎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许久，随后踩着灯光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心想：回家晚了，家里肯定又要闹得鸡飞狗跳。

　　果不其然，宋楠栎刚进门，江茜红的责备声就传了过来：“你又去哪儿疯了？让你和你哥一起坐车回来，你偏不，整天瞎折腾什么？”

　　宋楠栎抿了抿唇，“我今天走得慢了点。”

　　江茜红还想再说些什么，宋冲直接打断：“行了，都十点多了，让孩子上楼学习去吧。听小淮说你们有一场考试，好好复习，保持住你第一的成绩，周六我给你安排了毛笔字课，周日我给你报了舞蹈班。这些都是你喜欢的课程。”

　　宋楠栎不说话，低着头背着书包默默上楼。

　　身后，江茜红的嘟囔声不断：“真是的，你看看这孩子，我们这都是为了她好，她一天天摆个脸色给谁看，搞得我们欠她似的。”

　　人们都说家是避风港，可惜并非每个家庭都是避风港，相反，许多人的不幸都来自原生家庭。

　　宋楠栎沉默地想着，一抬眼，江淮端着牛奶站在楼梯口。

　　“怎么了？”

　　“喏，给你热的牛奶。”

　　“谢谢。”

　　“和我说什么谢谢呢，早点睡觉，别熬夜了，你看看你眼下的黑眼圈，都快成大熊猫了。”江淮半开玩笑地说出这句话。

　　“别乱说，我天生丽质。”宋楠栎以同样的语气回应，“我要去复习了，你的年纪第一要不保了。”

　　“你可是大学霸。对了，我把你拉进班群了。”

　　“是吧，我也觉得，我先回房间了。”宋楠栎接过牛奶进入房间，关上门。

　　江淮站在原地没动。

　　那件事过后，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活得越来越像周婉落。

　　明明喜欢长发却留着短发，明明喜欢武术却去学了舞蹈，明明好动却不断去练书法磨练自己的性子。

　　到最后，甚至连他这个哥都不再叫了。

　　她活在自己画地为牢的世界里，偏执地等周婉落入梦里，她的灵魂生病了。

　　浓厚的夜色攀上天幕。

　　宋楠栎放下中性笔，左右活动着僵硬的脖颈，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2:56

　　随即她的注意力随即被屏幕上弹出的微信消息提示吸引，点开一看，是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人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白色小耶耶，头上还戴了只兔耳朵。

　　这谁？

　　申请文字给她解疑答惑了——我是孟北榆，嗨喽，新同桌。

　　？？？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校霸一般的人物会用这么可爱的头像，反差萌吗？

　　要探究宋楠栎为何在高一时未到校，却对一位新同桌的情况了如指掌，这要归功于江淮和校园论坛的传播力量。
　　例如，她的新同桌曾因打人致骨折住院，违反校规，在校园中张扬地染着红发，还曾与对面二中发生群架事件，以及抽烟喝酒等行为。

　　所以，他加她做什么？

　　不懂，不理解，所以不通过。

　　宋楠栎果断忽视那条消息，洗漱然后睡觉。

　　——

　　“哈啊——”

　　这是宋楠栎在车上打的第六个哈欠。

　　坐一边边的江淮看着睡眼蒙眬，满脸写着“我好困，我想睡觉，人为什么要上学”的宋楠栎好笑又很气。

　　江淮：“晚上不睡，白天不起。”

　　宋楠栎：“......”

　　“我这只是生理反应。不是困。”宋楠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

　　司机及时出声打断两个人之间的对视：“小姐，少爷，到学校了。”

　　正在走向校园的顾羽晨，看着从黑色宾利车上下来的两个人，不禁感到疑惑，这两个人怎么一大早就一起出现了？

　　同样，这两个人一同下车的场景也被张恰强看在眼里。

　　孟北榆踩着点踏入教室，第一时间幽怨的看向宋楠栎，视线之幽怨与灼热让宋楠栎想忽视都难。

　　宋楠栎：“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微信好友申请。”

　　“你有什么事吗？”

　　“那到也没有。”

　　“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没事加别人的微信。”

　　“首先，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同桌，其次是我加你，不是你加我，最后，我们同桌之间交流一下感情不可以吗？”

　　宋楠栎：6

　　宋楠栎实在困得不行，她拿出手机通过了好友申请，然后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入睡。在入睡之前，还特地吩咐了一句：“同桌，帮我看一下老师，来了叫我。”

　　他并不明白她为何能如此理直气壮，但他没有反驳：“好吧。那你睡吧。”

　　突然间，正在熟睡的两人同时惊醒，并一起直起身子，呆呆地看着眼前仍在拍桌子的年级主任。

　　“你们两个睡得挺舒服啊？大家都在早读，你们两个睡得挺舒服啊，要不要再给你们一人一个枕头和被子啊！还上什么学？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站走廊。”

　　这一通话成功地将两人唤醒，他们一起被罚站在走廊。

　　在走廊上，宋楠栎转过头看着孟北榆，她的眼底清楚地写着“说好老师来了叫我，你怎么也睡着了？”

　　被她看着的孟北榆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小声解释：“昨晚熬夜打游戏了，我也困。”

　　他们听着教室里的朗读声，一时间无话可说，最终还是宋楠栎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考试吗？”

　　“知道，明后两天。昨晚群里不是通知了吗？”

　　“噢，我好像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我回头给它放出来。”

　　宋楠栎没想到的是考试时间没到，事儿倒是先来了。

　　宋楠栎站在小树林旁，看着围绕着她的一群人，男女都有。她的目光落在最前面的女生脸上，正是上次那个叫马什么的女生，她嗤笑一声：“上次还没挨够打吗？”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场景，这事儿还要从被罚站这件事说起

　　陈倩在通知学生们领书的时候，碰巧遇到了被年级主任罚站的两个人，结果领书的男生队伍中多了一个宋楠栎。

　　孟北榆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宋楠栎，而且她是女生，所以没有让她动手。宋楠栎则乐得自在，四处溜达。结果她刚走到小树林，就看到一群人涌了出来。

　　“呵，这次看看谁挨打？”马利诺冷笑地看着宋楠栎，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她侧过头看向那群人的领头，娇滴滴地说：“王哥，就是她，她欺负我。”

　　王孜单臂搂着马利诺，看着脸上带着讥讽的宋楠栎，“跪下给诺诺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天还没黑呢。”

　　言外之意，别做梦。

　　王孜面色一沉，挥手，身后小弟一拥而上。

　　一对一宋楠栎不怕，一对三宋楠栎也不怕，但是一对五多少有些吃力，更何况五个人里男生就有三个。

　　可惜宋楠栎这辈子不知道怂字怎么写，她直直迎上。

　　战场格外混乱。

　　就在拳头即将落在宋楠栎的后肩时，一双漂亮的手包握住了拳头，紧接着还了一拳回去

　　宋楠栎顺着拳头的视线寻去，是孟北榆。

　　他抓住宋楠栎的后领，将她拉入怀中，模仿着王孜搂人的姿势，单臂搂着她，然后抬头看向王孜，“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这么明目张胆地翻墙来我们学校找麻烦？”

　　宋楠栎看着来人，松了口气，没有反抗他的举动，而是抬起手，慢慢地擦拭着手背上的伤痕。

　　“孟哥，你要管这事儿？”

　　对“孟哥”这两个字感到非常无奈的孟北榆：…………

　　“什么事儿？她杀人放火了？”

　　“动了……”我的女人。

　　王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孟北榆用格外平静的声音说：“不管什么事儿，到此为止，滚远点。”

　　声音里的冷意与警告任谁都可以无法忽略

　　王孜阴沉着脸，看着姿势亲昵的两个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认识孟北榆是因为一场群架，孟北榆打起架来又凶又狠，像个狼崽子，有一股狠劲。刚才，他又见到了另一种不要命的打法——宋楠栎的打法。

　　“好吧，给孟哥个面子，我们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孟北榆撒手，侧头揶揄，“说说吧，他们怎么惹到你了？打得这么凶，”

　　“你怎么不说是我惹到他们？”

　　“你看起来就像家长们口中的乖乖女。”

　　宋楠栎意味不明接了句，“是吗？你打架也挺凶，走了。”说完，不等孟北榆回话便离开，身影渐行渐远。

　　孟北榆没动，良久，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余温尚在，烫得心间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