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悔》太平洋的贝壳

25、花满楼

　　“宝儿姑娘。”

　　捏着小小锦袋缓缓行走在映于月下那卵石小径，不过刚至素云的庭院，便见小侍女玉秀匆忙行来，俯首一揖轻声道，“郡主正着急呢，生怕你不见了。”

　　“她回来了吗？”

　　宝儿翘唇微微一笑，正待将小锦袋塞入怀，已被一脸惊慌急急跑来的素云攥住双臂，心急火燎跺脚道，“可算回来了！柳大哥没和你一起吗？他人呢？！”

　　“哥哥？”

　　宝儿一怔，却见前方身着盔甲的人影也大步靠近，不由眨了眨眼睛不解道，“子菲五哥……哥哥，怎么了？”

　　子菲却未应答，目光在那精致的小锦囊上掠过，行前一步低声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我……”宝儿又是一怔，将那小锦袋紧紧攥入手心，抿了抿唇悄声应道，“我……随意转转。哥哥究竟怎么了？”

　　“他不见啦。”心急地在原地踱来踱去，素云摆手挥去一旁忐忑相伴的侍女，撇着小嘴几欲泪滴，“方才听说他受了伤，我连忙跑去看他。可是屋里黑漆漆的，柳大哥根本不在房内啊。等了老半天，只等到了来探望他的父王，可连父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啊……呜……听父王说，他吐了血呢，万一有个好歹的……”

　　“郡主……”

　　眉心微蹙，提醒般朝素云摇了摇头，待见她连忙捂住嘴巴不再说话，子菲才勉强笑了笑，拉过已面色苍白的宝儿，低声道，“没那么夸张。三哥不过是与人切磋，受了点小伤。或许也只是出去随意走走。”

　　“不……”宝儿心内却充满惊惧，因想起秦风方才的低语，不由更为担心，不自觉攥紧了子菲的手臂，颤声道，“我们去花满楼，子菲五哥，带我去找哥哥。”

　　“花满楼？！”

　　根本想不到宝儿是为了寻得姬风、自他口中得知柳子骞下落。子菲与素云皆是一怔，瞪大了眼直盯盯看向她，异口同声道，“他去了青楼？！”

　　“不是。”宝儿只是摇头，见这二人满脸的不相信，不由更急，登时提起内力甩袖转身，纵身飞跃着疾声道，“是花满楼……”

　　“郡主留等消息！”

　　低言一声忙拔足追上。子菲匆忙的身影刚自眼前消失，震惊不已的素云才眨眨眼，俯身自地上拾起锦袋捏了捏，拆开来查看着那精致的金质花朵，喃喃道，“锦紫苏？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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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定王府往北行出一里光景，是云城夜来最为热闹的花街柳巷；而座落在各大青楼中央的，却是通宵人声鼎沸的豪华赌庄——千金乡。

　　这千金乡，并非似一般赌庄般弥漫着铜臭、汗臭、各种臭，虽人头攒动、呼喝声不绝于耳，却因着桌下每日三换的盆栽花草，叫人连夜奋战也觉神清气爽。再者，这赌庄老板极懂生意经，前方大堂是三吊铜便可下注的小把戏，后院装点精致的十二个小雅阁，却是与隔壁花满楼合力而设，五十两银子一个时辰，除了可供玩累的客官有温柔乡小憩，更有醒神壮气的各色美酒佳肴供予，令人流连忘返。

　　十二雅阁最为靠东的那间，也本燃了烛火。可待得美酒奉上，房中独饮的柳子骞却指尖轻弹，在陡然被黑暗笼罩的房内，目光灼灼紧盯着那并无人碰撞的房门。

　　“这位公子……”

　　不知何时，浪笑声自屋檐下咯咯传来，柳子骞微微眯眸握了握剑柄，静待那莺啼般的脆声继续道，“独自小酌可是心有愁思？小女子清泠能歌善舞，可否……”

　　一声闷哼，那女子的娇笑戛然而止。柳子骞深吸一口气皱了皱眉，起身凝视着房门低声道，“进来吧。”

　　“此处还真是难寻……”

　　来人只露双目的打扮，显是并非由正门而入。转身掩门自桌前落座，他也并不言语，只用那冷冷的双眸朝柳子骞看去，淡淡道，“看来，你是此间常客。不长进的东西……”

　　缓缓抬眼，目光在那几乎与黑暗共为一体的身形上停留许久，柳子骞才翘起嘴角低低笑道，“影侍卫，武崇王究竟给了你何种好处？”

　　影魇微微一怔，垂眼端起早已斟满的酒杯，抿紧薄唇，“是你无法想像的。”

　　“是吗？”柳子骞轻轻摇了摇头，等待时满腹的期望，竟陡然化作一丝酸痛袭上心头，唇角不自觉向下撇了撇，才微微转脸苦笑道，“真的是你……我倒情愿你已经死了。”

　　“确实死了。”影魇冷笑，瞥了眼柳子骞紧攥的左拳，缓缓道，“如何，想再杀我一次么？就凭你？”

　　柳子骞不答，可本因真相布满愧色的双眸，却猛地涌上一丝期许，转目急切地低声道，“你……可是为了隐于身侧，寻机杀了他？”

　　“呵……”轻蔑的笑声，在周遭偶尔传来的呼喝声、娇唤声中显得极为可憎，影魇似乎觉这低语可笑至极，许久，才轻轻摇了摇头，俯首摆弄着腰间那柄短匕，鄙夷道，“废物……云定王指望你这种妇人之仁的东西助他夺位，难怪会被我主耻笑。早告诫过你，不要寻仇，你可还记得？”

　　‘为了少主和夫人，万莫想着报仇……’

　　当年深沉的叮咛，此刻竟如惊雷、令自己的身心无法承受。柳子骞紧紧咬牙闭上双目，极力自持着缓缓道，“那时，你已背叛堡主，背叛钟家堡……那时……原来那时，堡主的死……是因……你……”

　　“没错。”影魇低低笑了笑，起身轻舒一口气，就似将胸腔积结的沉郁一扫而空，背手淡淡笑道，“少主与夫人……越来越像了。今日前来赴约，只为最后警告你一次。若为少主好，万莫令她前往武崇王府，否则……”

　　少主……

　　清澈的双眸不期然浮现脑海，而那声声充满信任的‘哥哥’，此刻就似箭雨刺穿胸膛，直叫柳子骞眉心紧得发疼；霍然转手，以寒意逼人的剑刃直指影魇，他却无法更进一步，只沙哑了嗓音沉沉道，“动手吧。”

　　“擎苍。”双指轻弹，将微微有些发颤的剑尖拂去一旁，再开口，影魇却似乎笑意已失，缓缓踱至门边扬起头，低叹道，“听为父一言。云定王并非可统御天下的帝王之才……既然今日你仍留在少主身边，就带她远离这些仇恨，莫让她再受折磨了。就算是，赎罪吧……”

　　“赎罪？”柳子骞轻轻摇头，极力止住愧怒交心而生的颤抖，咬牙冷笑道，“为谁赎罪？家父早已身亡，再见面，你我只能生死相搏。”

　　“随你。”缓缓回头，冷冷以目光投去一瞥，影魇低应一声慢踱几步，拉开房门淡淡道，“若你偏将少主往火里送，终有一日会后悔……”

　　影子般再度消失无影，只那尚留耳边的熟悉语调，才提醒着他，一切并非梦境。柳子骞缓缓闭目抿了抿唇，再抬眼，已恢复常色的眸子里却比昔日多了丝绝然。

　　无论如何，也已解开心中疑团。正如方才所言，他那顶天立地的父亲早已战死，影魇于他，不过是仇敌走狗。只是日后，他该如何面对宝儿？有何脸面，面对那毫不知情、只当他是唯一亲人的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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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官爷……”

　　娇声浪语中拉着面色苍白的宝儿踱进门，双颊微红的子菲尚未寻思出寻人的借口，便见花枝招展的老鸨媚笑着迎来，挥挥香帕掩嘴道，“呦，您哪儿寻来这么美的小花儿啊？多少银子？”

　　“说什么！”瞪起双目将那老鸨唬了一跳，子菲正待拔剑，宝儿却已心急地开口问道，“秦，秦在这？”

　　“唔……”愈发笃定这小人儿是被骗到了青楼，老鸨忙会意地朝一脸怒容的子菲点点头，清清嗓子正色道，“秦是么？在的。小虎，带这位姑娘去找秦公子。”

　　“秦？”子菲愕然，本就对宝儿口中突然的称呼有些不解，又见老鸨仿佛她故人般一脸的心领神会，初至青楼的他满腹疑团拽住闻声便要举步的宝儿，凝眉道，“什么秦？你不是来找三哥的？”

　　“官爷。”颇为不满地上前将子菲手掌握住，老鸨嗔责地斜了他一眼，转目朝那前来带路的小后生使了个眼色，复又转脸掩唇笑道，“我说这位官爷，不管这妹妹找谁，我这儿都有，你且放心吧。来，咱们上楼说。”

　　“子菲五哥。”回首朝发怔的子菲轻轻摇了摇头，宝儿有些歉疚地轻声说道，“你……先回去好吗？明日，明日我再跟你解释。”说罢，竟是头也不回便匆匆在小后生带领下转去了后院。

　　“这姑娘的确生的极美，脑子却似乎不怎好使。”拉了满面茫然的子菲轻笑着落座，老鸨自房中屉子拿出几块碎银，塞入他的手心浅浅笑道，“喏，十两银子便是公道价了。”

　　缓缓眨眼惊诧地看向手中碎银，子菲胸膛一阵急速起伏，却听那老鸨忙又道，“官爷若嫌少，今晚在这选个姑娘，给您算个熟客价做抵也成啊。”

　　“我……”懊恼地将碎银倏然拍去桌上，陡然明了的子菲抬手便将老鸨后脑击中，在她哼也不哼的倒地声中拿过手边薄纸看了看，登时扭曲了五官，飞也似下楼朝后院冲去。

　　要命！真是该死！居然三言两语，就险将宝儿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