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悔》太平洋的贝壳

23、贴身侍卫

　　夜色渐浓，燕归坊中依然笙歌曼舞。

　　眼看月上中天，装腔作势的小王爷却依旧笑语连连，不断扔葡萄、丢苹果逗弄着场中歌姬，柳子骞微觉不耐抿了抿唇，转目瞟了眼伪作侍卫凝神戒备的子菲，才深吸一口气再度将视线投向嬉笑着躲闪的歌姬。

　　小王爷姬风，居然就是半月前独往北宁山的秦风……

　　莫说三伯似乎尚未察觉，自己若非此前曾在玉都与他几次相谈，对他的浪荡笑语极为耳熟，加之有方才宝儿那诧异的神色，他也不能笃定秦风就是武崇王之子。

　　一个地位尊崇的小王爷，舍下锦衣玉食漂泊江湖，是他自个儿任性妄为，还是授意于武崇王？如果并非秦风本意，那么他上次独往钟家堡遗址查探、对宝儿和自己刻意接近，会不会是因为知晓了宝儿的身份？三伯的计划，他又了解多少……

　　“禀王爷……”

　　正自思忖，就见一名内侍匆匆而至，伏在云定王耳边稍作言语，便见他微微一怔，忙起身轻声道，“小王爷，影侍卫已至，小王酒宴也已备好。您看是不是……”

　　“扫兴……”

　　一声懒洋洋低嗔中，小王爷晃晃肩歪了歪头，极不耐烦地丢下一颗尚未扔出的葡萄，起身朝柳子骞摇头道，“柳兄看看，这区区侍卫比小王架子还大。他来了，倒叫我亲去相迎，呵……”

　　“是小王未说明白。”云定王微微皱眉，却也只是一瞬，慈祥的笑容依旧挂满面颊，为离座前行的小王爷伸手揖道，“小王爷，影侍卫此刻正在门前等候。”

　　“哦？”姬风闻言似乎有些惊诧，顿住脚步扬起黑纱下的脸，淡淡笑道，“这倒令小王受宠若惊了……难道说，影侍卫怕小王乃假冒之徒？”

　　“岂敢。想必影侍卫只是为您的安危担心吧？”

　　云定王笑容满面镇定应答，只那眸子在看向柳子骞时，却似乎微有警告之意；柳子骞心下会意，别过脸以指尖抚鼻算作回应，便凝神注视着灯笼映照下、渐渐映入视线的两辆马车。

　　本该毫无闲杂人等的后门处，马匹、车夫与几名侍卫仍在，却都入梦般保持着怪异的姿势动也不动，好似被人点了定身穴一般……

　　有诈！

　　心下一惊，甚至来不及向子菲投去一瞥，柳子骞已抽出云定王所携佩剑，倏然指向袭至小王爷的身后的掌风；而那小王爷姬风，似乎也早有准备，剑尖未至便闻声前倾，在柳子骞拦护之下跃开几步，利落地反扫回身，依旧斗笠遮面与来人斗在一处。

　　“大胆！给本王拿下！”

　　子菲等人围护下立定，云定王不由大怒，指着已一敌二却不落下风的黑衣人厉声道，“必要活捉此人！给小王爷一个交代！”

　　“王爷小心。”因见来人招招直指小王爷要害，对柳子骞的剑光却是一味躲闪，子菲微微舒了口气，凑缝儿悄声道，“且看看小王爷的身手。”

　　呼喝声中，但见那黑衣人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已持剑拼挡，将柳子骞扬名在外的断玉三十六式拆解地极为轻松，矫捷的身形就似一道影子，在前后夹击中左躲右闪，仍可趁机将左手拳掌交替，又快有狠直击姬风腰侧、左胸。

　　“废物……”

　　嘭的一声闷响，力拼之下冷不防黑衣人陡然抽招回身、左□□力交袭而来、直击心口，柳子骞在那人冷冷斥责中踉跄着后退一步，握紧了剑怔怔看着他再度旋身直指姬风面纱的剑锋，口中一股腥甜涌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眸。

　　他，是……不，不可能！

　　“三……柳大侠！”

　　眼见柳子骞苍白的面颊上、一丝殷红渐渐渗出唇角，子菲皱紧双眉拔剑便要上前，却听撕拉一声轻响、小王爷也已跃开几步与那黑衣人拉开距离，一直遮在头上的斗笠倏然裂开，露出一张凤目红唇的俊美面颜，挑眉冷笑道，“影侍卫……果真好身手。”

　　“小王爷谬赞。”

　　缓缓揭开遮面黑巾，黑衣人淡淡笑声中丝毫听不出一丝恭谦，凌厉的杀气却已消失殆尽，回剑入鞘躬身道，“影魇冒犯，还望云定王勿怪。此乃我主之意，只为查看小王爷颈下胎记。”

　　“满意否？”姬风翘唇浅笑，瞥了眼面无血色的柳子骞，不由微微一怔，伸手抚着耳下极小的一块月牙儿印子，摇头道，“影侍卫，你若想看，跟小王直说便是了。如此痛下杀手，是想在小王的尸首上查看么？”

　　“影魇不敢。”

　　瞥了眼首次得见真面的影魇，云定王仍是心下有疑，却因柳子骞极难看的面色不敢再耽搁，轻轻摇了摇头蹙眉低声道，“既是武崇王之意，本王也不便再多言。只是这位柳大侠乃本王请来的客……小王爷，影侍卫，时辰不早，还请早些回府共宴。来人，扶柳大侠与本王同车，回府。”

　　虽一路同车，却因顾忌影魇不曾多言。一至王府，云定王命子菲等人仍随护着小王爷，又着人引领影魇在隔壁院子换衣稍作休息，便立刻赶往柳子骞住处，查看着他的伤势低声道，“今晚之事着实凶险。若小王爷在本王领地不测……总之，你且好好休息，我立刻着人传牛玉郎来。”

　　“不必。”轻轻摆手，在云定王掌心内划出‘秦风’二字，柳子骞有些疲惫地抿了抿唇，抬眼低声道，“小伤而已。不过今晚子骞需暂离片刻。我想……将宝儿送回归云庄。”

　　云定王显是因‘秦风’二字震惊不已，愣怔半晌，才回过神，极不解地低声道，“为何？她和云儿该已睡下了……”

　　“也罢……”

　　说是应答，不若说是自言自语。柳子骞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叹一声喃喃道，“留她一人在庄内，我仍放不下心……王爷不需为我担心，只是，莫让宝儿知道今夜之事。”

　　“好……”

　　微微眯眸，在静寂的房内怔怔看着床帐。柳子骞只觉胸腔血气一阵反涌，咬紧了牙硬生生将那血腥固在齿间，起身尽自闭目平静思绪，却仍因脑海中那冷冷的斥责，难以静心调息。

　　“废物……”

　　不可能。那人，该早在十年前钟家堡惨遭变故时，就已随忠心所侍的钟氏一门战死，只留下江湖人所称道的忠烈。虽这影魇有着酷似他的面容、像极了他冷冷呵斥的语调，可绝不会是他！那人，绝非背叛本主的小人，更不会苟且偷生、转而侍奉与钟家堡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武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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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咕……咕咕咕！咕咕……”

　　夜宴已毕，与其余侍卫一道守在小王爷居所之外的子菲一阵头痛，转首瞟着屋内淡淡烛光，揉了揉耳朵悄声道，“我腹痛，你们小心。”

　　朝着漆黑的花丛缓行几步，子菲皱了皱眉，忽地折身拐入一个角落，四下扫视着低声道，“郡主，半夜不睡觉瞎叫什么？杀鸡似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呢？！”颇为泄气地哼了哼，贼兮兮拿香帕罩着脸的素云撇撇嘴，挑眉悄声道，“柳大哥今儿睡那么早？我的小丫头说，入府他就回房了，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又喝酒了？”

　　“喝了，喝得很沉。”子菲不耐地低应一声，转目再度四下一扫，却是有丝狐疑地轻声道，“宝儿呢？你不好好陪着她，跑小王爷这做什么？”

　　“哎~”故作神秘摇了摇头，素云拿下香帕嘿嘿一笑，眨着大大的眼睛悄声道，“想知道么？宝儿啊正在某处等着你呢，可你需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不会告诉你地点的。”

　　“等我？”子菲微微一怔，不由正了神色，凝眉道，“府中来了不速之客，你们千万要小心。她在哪儿？快带我去。”

　　“就不！”

　　背手低哼着跺了跺脚，眼见子菲的神色逐渐变得紧张，素云才递上一只小竹筒，掩嘴小声道，“把这个钉在柳大哥门上，我就告诉你。”

　　“胡闹。”子菲撇嘴，却又无可奈何，叹口气稍作思忖，俯首悄声道，“告诉我宝儿在哪儿？三哥受了点轻伤，正在调养，你不要去打扰。”

　　“啊！”几要惊呼出声，却适时被子菲捂住了嘴巴，素云瞪着眼睛哼了哼，忙拉下他的手急道，“柳大哥受伤了？！怎的没人告诉我呢？！宝儿在湖边儿东数第六棵树上等着你的。赶紧去吧。”

　　子菲闻言便要转身，却仍是顿了顿，扭脸悄声嘱咐道，“你可别去打扰三哥，他该无大碍，好好休息一晚就成。”

　　“我不去打扰他。”信誓旦旦狠狠点了点头，待子菲拔足而去，素云才急急往柳子骞居所跑去，喘着气儿低哼道，“我不去打扰他，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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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身湖边，伸手轻撩着凉凉的湖水，宝儿垂眼凝视着湖心那满月的倒影，不知不觉翘起了唇角。

　　不知素云趁着自己小解，又跑去了何处；只留话说要她这边等候，会有惊喜送她。以往逢着师父师姐出山，她也可这般独自安静地蹲身于清泉边，凝望水中月影。可那时的她，从未像如今这般心安，心际与脑海也皆因浓浓的思念只觉孤寂沉闷。相似的夜，截然不同的心境，都是因哥哥守护身侧……

　　今晚，虽哥哥并未似往常般，早早便来陪自己说话、为自己上药，可她懂，他有大事要做。那个小王爷，与秦如此相像；而即将到来的影魇，据说也是武崇王身边一等一的高手。不知哥哥现在，是否安好？

　　噌的一声轻响，一颗跳跃的石子登时在湖面上连续荡开几层涟漪，将那满月充盈的光影击得四分五裂。宝儿猛然回头，却见身后花雨散落，片片柔嫩下一张熟悉的面颜正笑笑地凝视着自己，勾起唇角伸手道，“宝儿乖乖，不好好睡觉，令哥哥想见你一面都极难。”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