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悔》太平洋的贝壳

12、有口难言

　　“宝儿？！”

　　剑尖所向，倏然顿住。柳子骞不理会跟随而来的秦风，收剑落地大跨一步，拉过宝儿拥在怀中紧张地问道，“方才是你？你怎会在此？ ”

　　“奇怪。”不知为何，因这亲兄妹极为亲昵的动作竟心下不悦，秦风转过脸，四下扫视着敛眉道，“我倒觉得，是有人引了你我前来。”

　　“师姐！”宝儿白了双唇，轻轻抬头瞪大了眸子，猛然攥住柳子骞的胸襟尖声道，“是师姐，快，芸伊姐姐……”

　　柳子骞仍满心疑惑，却也不再多问，点头攥起宝儿的手便转身要走，却陡然见秦风迟疑地朝前方摇摇头，定睛一看，却正是急急赶来的东方芸伊。

　　“宝儿妹妹……”
　　气喘吁吁抚胸平复着心跳，那东方芸伊几乎不敢抬眼多看柳子骞一眼，低垂脑袋自责道，“都怪我，是嫂嫂不好，不知你那般怕吃药……”

　　“嫂嫂？！”
　　柳子骞愣住，有些惊诧地垂头看了看面色更为苍白的宝儿，蹙眉沉声道，“芸伊，究竟为何？宝儿怎会忽然跑了出来？”

　　“是我不好……”东方芸伊只是遍遍自责，抬手掩住已有泪意的双目，低泣道，“方才找出了夜巫前辈赠予的香丸，想让妹妹服下，看会否对她的伤处有效。怎知她竟使出轻功跑开了……”

　　“师姐……”宝儿却不理会东方芸伊极为委屈的泣声，缓缓摇头攥紧了柳子骞的手，玉齿轻咬，一字一顿道，“你，害了，芸伊姐姐。”

　　“司徒楠？！”

　　柳子骞更惊，不及细看，秦风却已握剑直指东方芸伊，眯眼淡淡笑道，“美人儿，抬脸看看我这天下第一美男子，可是你要寻的夫婿？”

　　“子骞……”不理会秦风放荡的挑衅，东方芸伊咬紧下唇轻轻抬脸，发红的双目含着怯意盈盈望向柳子骞、几欲泪滴，“我想待宝儿妹妹好，想待她似亲妹妹一般。方才她唤我一声嫂嫂，你可知我有多欢喜……不想，却……”

　　秦风见状眉心微拧，收剑转头询问地看向柳子骞；而柳子骞，怀疑的目光在东方芸伊面容上停驻许久，才轻舒一口气，伸手揉着宝儿紧绷的小脸淡淡笑道，“累了吧？哥哥陪你睡，好不好？”

　　“哥哥……”惊愕地看着柳子骞那淡淡笑颜，宝儿转目看向秦风，却见他也是一副颇为迷惑的神色，不由讪讪垂下了脑袋，听话地缓缓迈开了脚步。

　　为何哥哥和秦，都不相信她？

　　方才的黑影、和眼前的‘东方芸伊’，确实是师姐，司徒楠。她没有容颜，只因她原本的五官在日复一日药物与人皮的覆盖下、早已尽毁，若无人面，那张脸就只剩狰狞骨络；她的声线，除了揭下人面小憩湖边叹息时、尚留属于本色的幽怨恨意，也可模仿出各色女音；而她除了人面受损、需以新鲜皮肤修补时才会朝婴孩下手，其余时候取下面容的目标、皆是与她身形相仿的标致女子……

　　可自己绝对认得出。只要师姐站在面前，不管她是何容颜、是何身型、是何嗓音，她绝对，认得出！

　　“不要多想。”
　　回至卧房，柳子骞低叹一声，勉强笑了笑，心疼地看着宝儿满是泥土的小脚，俯身拿热巾轻轻擦拭着劝慰道，“那魔女是不能再伤害你的，这几日你定要安心养伤。”

　　“哥哥。”宝儿只是怔怔看着她，思忖许久，才拧紧眉心小声道，“我们走吧。”

　　“现在？”柳子骞心下无奈，转目瞟了眼紧闭的房门，摇头淡淡笑道，“芸伊需三日才能将一月药物备齐，到时候再走，听话。”

　　“哥哥。”宝儿低低叹气，任柳子骞将自己的双足擦拭干净盖好薄被，抓紧了他的手哀求道，“现在走，好么？”

　　柳子骞心下了然，定是东方芸伊今晚某些不经意的举动，令宝儿想起了司徒、难以安心，不由越发温柔地俯身笑道，“连哥哥也不相信么？司徒楠确是易容高手，可世间易容之术不过形样可仿，方才瞧她说话神情，是东方芸伊无疑……这样吧，还有两日，这两日我们停留下来仔细看看，若她行事有异，也刚巧可为你夺来解药报了仇，好不好？”

　　“哥哥……”宝儿只是心急，却不知如何可劝得柳子骞回头，颓然松开小手想了想，忽地闪亮双眸疾声道，“哥哥，师姐的眼，红色。”

　　对！方才因师姐假装哭泣险些忘记，她的眼睛曾因用药不当灼伤，比之常人，眼白略泛红丝。若哥哥肯去看看，定会相信自己的！

　　柳子骞闻言却是一愣，抿唇揉着她的小脸，拉过一张椅子守在床边，点头道，“好，那明日我们再看看。若仍是红的，就走。”

　　“嗯……”

　　一遍遍抚着宝儿慢慢放松的手背，柳子骞微微蹙眉垂下眼，心内那股因无措引起的沉郁却渐渐上涌。

　　宝儿如今的性情着实有些不同寻常。虽说这一切究于司徒二贼，可他也不能放任她这般下去。来日，她需有自己的朋友，令她可畅怀相谈；也需有名门夫婿，令她可尝试儿女之情。若她一直走不出司徒的阴影，自己又怎对得起她、对得起堡主和夫人？

　　不过，司徒楠的眼睛，竟是红色的。这么一来，总算知晓些这魔女的特征。

　　轻舒一口气点了点头，柳子骞再度垂眼看看宝儿若幼年般安心的睡颜，翘起唇轻轻抽回手，蹑手蹑脚行去桌边执起了狼毫。

　　红色的眼睛……且该着手筹备武崇王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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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晨曦微显，东方芸伊就已开始在花海中忙碌，小心采摘着最为新鲜的晨露酿制愈肤精华。可今早，四处未见她的身影，柳子骞带着眉心紧锁的宝儿花丛中走过，便径直往她居住的西厢行去。

　　“柳公子。”
　　转过卵石小径，迎面便见终日侍奉东方芸伊的辛颜快步走来，俯身施礼道，“姑娘一早便出庄去了，命我告诉公子、宝儿姑娘，今日恕她不能相陪。”

　　“哦？”柳子骞微怔，下意识转目朝秦风居住的方向望过一眼，蹙眉淡淡道，“秦掌门呢？”

　　“……”辛颜抿了抿唇，仍是轻声答道，“秦公子与姑娘一起。”

　　柳子骞微微皱眉，不待他转身，那辛颜又急忙说道，“柳公子万莫误会，是秦掌门一早赶来，说有要事与姑娘相商，姑娘才……”

　　“劳烦姑娘了。”柳子骞垂眼看了看闻言神色更为凝重的宝儿，轻轻摆手转身道，“东方芸伊去了何处，我并不关心。只要她肯倾力治愈舍妹，柳某便心下感激。”

　　“公子……”

　　回头望了眼不知所措的辛颜，宝儿转过脸，轻轻拉了拉柳子骞的手，小声道，“哥哥，不生气。”

　　“哥哥没有生气。”柳子骞低低笑了笑，垂眼看着神情有些紧张的宝儿，摇头道，“秦风玉树临风，芸伊正值妙龄，我与她本无承诺，又如何会因此生怒。”

　　宝儿也摇头，抿着小嘴思忖道，“她不是，秦的有情人。”

　　柳子骞微微一怔，却并非因宝儿言中之意，反目露欣喜转手抚上她的脸颊，鼓励道，“瞧，你终是可以一口气说上五个字了。为何这般笃定？”

　　宝儿闻言双目一张，好似生怯地缩了缩脖子，跟着，却轻轻舒了口气，展颜微笑道，“秦说，他的有情人，还没出生。会是婴孩吧？”

　　“呵……”柳子骞忍不住翘唇，无奈地摇头牵起宝儿，边行边道，“你还小，不懂。秦风这么说，是骗你的。走，哥哥带你去千味斋，顺便，再买些衣物路上穿。”

　　“嗯。”

　　转目欣慰地看着渐似安心的宝儿，柳子骞微微摇头笑了笑，不由再度回首瞟了眼静寂的西厢。

　　想是昨晚一时无法自控的怒意，令芸伊生了异样心思。其实当时他不过不喜秦风总是一副风流情种的模样，打扰身边、自己有所重视的女子。可若芸伊以为，借助与他的暧昧可试探自己对她是否在意，那便错了。莫说与她情分尚未至此，不知自重的女子，又有何资格令他倾心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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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看啊！那不是落霞衣庄的沁舞姑娘么？！”

　　“是啊……她的脸……早先她也中了毒的，怎么会！”

　　“公子，您瞧沁舞姑娘的脸……我们快去问问吧，也好早些给朱家二小姐寻来解药、讨她欢心呀！”

　　千味斋中落座，柳子骞不过刚刚点了几道可口糕点，但见临窗一阵喧哗，大厅中便已有数人起身涌去门前，簇拥着含笑而入的女子叫嚷不堪。

　　“哎呦，各位各位。”已除去面纱、柳眉樱唇的沁舞挥手佯怒地撇了撇嘴，兀自在身边侍婢拦挡下坐去桌边，捻起一片早被人递来指尖的花糕，抿唇笑道，“奴家许久未曾这么开心地出来走过了。您几位别总往前凑，倒是先说说，奴家的面皮颜色如何？”

　　稍远处的几个女子，只是期待又羡慕地盯着沁舞不做言语，近处几个富家子弟已是好奇又心急地吹捧道，“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沁舞姑娘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何高人赠予的良药？！”

　　沁舞只是笑得眉眼好似弯月，不紧不慢饮过一口热茶，才挥挥帕子故作神秘道，“莫非各位都忘了，司徒楠曾放言，找到了心仪夫婿便会将解药送回？”

　　“这么说她找到了？”

　　“解药呢？！”

　　沁舞仍是开怀不已，目光四下一扫、却在柳子骞淡然的面庞上微微一顿，忙摆开众人轻步上前施礼道，“柳公子？真巧。今晨未见您与令妹一同前去，我还以为你们先走了。呵……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