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鬼狐世界求生指南》单刀会

5、第 5 章

　　酣睡中的小狐狸立刻灵敏地支棱起耳朵，随即轻轻皱了皱鼻子醒了过来。睁眼看见凑过来的蓝珂的一张大脸，小狐狸嫌恶似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很敏捷地跳下栖身的大石头，弓起身子身抖了抖身上的皮毛，转眼便化为了一个明媚俏丽的红衣少女。

　　“你好像……多长了一条尾巴出来？”虽然早听说过九尾狐的传说，但第一次亲眼见到长着两条尾巴的生物，蓝珂还是活像见了西洋景。

　　正伸着懒腰的少女闻言神色一僵，蓦地缩回一只手，贴着自己身后来回摸了两把。

　　“唔……就是两条尾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动作中的傻气，少女有些懊丧似的嘟了嘟嘴，兴致不高地停下了摸索的动作。

　　“不太对劲，我不是受伤了吗？灵气好像反而增强了……”

　　她不说这一茬还好，提起来就让蓝珂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

　　“对呀！我帮你渡过了雷劫，你还成功的多长了一条尾巴，是不是法力也长了不少啊？”蓝珂想到自己或许就因为救助小狐狸而被耽搁了正事，就越发忧心忡忡起来。

　　“我本来要找阎王伸冤，应该很有机会回到手术台上继续我的人生，说不定还能重新投胎变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是现在变成私逃拒捕，可能什么都泡汤了，连那颗宝贝碧灵丹也被你吃掉了，你说你怎么赔我啊？！”

　　蓝珂越说越委屈，尽管理智告诉她，这些都是她自己选的没人逼她，碧灵丹更是她自己主动在对方昏迷时送出去的，可她现在就是收束不住自己的情绪，似乎自己现下除了耳聪目明行动迅捷之外，原本一些微不可查的情绪也都变得非常猛烈而难以抑制了。

　　“哦……我就说怎么浑身灵气这么充沛呢……”红衣少女试着稍作吐纳，便验证到了碧灵丹在体内发挥的作用，原本懊丧的模样一扫而光，亲昵地摇晃着蓝珂的手，撒娇似的开始宽慰起她来：

　　“原来你对我这么好啊，那我答应过送你一棵碧灵丹，现在算我欠你的嘛，等我有机会，一定帮你抢一颗回来好不好？别生气啦……”

　　看着她腻腻歪歪的样子，蓝珂有气也撒不出来，况且想想事已至此担忧也是多余，突然撇了撇嘴说道：

　　“那你先变回狐狸，让我好好摸摸你的脑袋。”

　　“啊？”
　　红衣少女瞪大了眼睛，从蓝珂无辜的眼神中确认过她是认真的，这才委屈巴巴地耷拉下嘴角，松开拽着她的手退开两步，变成了一只蹲坐在地的小狐狸。

　　蓝珂顿时有种心花怒放的莫名满足，急忙俯身把这毛茸茸的小东西拢进怀里，顺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摸着它柔软的绒毛，一边弯腰用脸也贴上去蹭了蹭，正好奇地要去研究那两条尾巴，小狐狸倏地从她膝盖上跳起来，落地却变成了个气鼓鼓的少女。

　　“哼！你明明说只摸头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呃……”蓝珂还没从先前的心花怒放中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尴尬地抠了抠额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是你的隐私，我……”

　　“哼！反正以后不给你摸了。你说说还想要什么报答？”红衣少女怒气稍缓，想起自己还欠了对方大大的人情，决定大度地原谅她一次。

　　“报答？”

　　蓝珂忽然想起来先前帮助她引雷之前，她确实承诺过，会把碧灵丹送给她，还能附加一个心愿作为报答——那当然就不能是摸摸脑袋这么简单的事，毕竟自己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人生地不熟的，总怕一不小心就会惹下祸事。若有个狐妖帮自己兜底，下回遇到麻烦，说不定也能逢凶化吉？

　　“嗯……报答的话……你的修为，在你们妖界，算不算厉害的？还有，你如果遇见了小鬼……比如说来捉我的鬼差，谁会比较厉害？”

　　“当然是我厉害呀！”少女神气活现地说：“就别说一般的小鬼，你没看先前我遇上堂堂的牛头马面二位大将，都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吗？”

　　“嘶——毫发无伤……”蓝珂撇着吹牛不打草稿的少女，喃喃地只腹诽了半句就被对法打断了。

　　“我那是五百年的天劫将至，你什么眼神你……”

　　“哦？所以你才修炼了五百年呀？我还以为你们狐狸都是修炼千年才能化成人形的呢。”

　　“嘁——你连这个都不懂！我们赤狐一族的灵性可是一等一的，哪里会要一千年才能修成人形啊？”说起修炼之事，她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凡是天资颖悟、修炼得法的，一百年既可修得人形，两百年后若能结出妖丹，便能长出第二条尾巴……虽然越往后越难，但最有天分的前辈，曾经……待到修炼一千年时，已是生出九尾，历经天劫后得道成仙了呢！”

　　蓝珂听她讲着狐族修仙的种种故事，虽与自己无关，却也是闻所未闻的新奇之事，不知不觉就听得入了迷。待小狐狸忽然回过神来，才发觉外面已是夕阳西下，到了倦鸟归林的时候。

　　“哎呀，遭了！我不认识回地府的路，而且那里鬼气森森的也真的有点吓人……”想到先前第一个来跟自己套近乎的那个土匪砍死的断头鬼，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我才刚来，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呢……我要是留在外面，到时候被鬼差抓回去，会不会受罚呀？”

　　“怕被抓回去？那还不简单？”红衣少女嘻嘻一笑，“今天跟你投缘，我都好久没有跟谁聊得这么开心了，这儿离地府的入口太近了，确实容易撞见出入的鬼差，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红衣少女因为受了蓝珂大大的恩惠，本就想要伺机报答；加上赤狐一族中还有好几个一心立志修仙的弟妹，刚才自己受伤过重，却强撑着施法，隔空取物抢了一柄长剑回来，那长剑的主人虽不通术法，却也是个武功了得的练家子，自己被他那一掌之力震得晕了过去，还没能弄清眼前女子的引雷之术——若掌握了那种法术，对于修仙的所有妖类，可就等于拥有了再造之能。

　　总之，于情于理，她都不想让蓝珂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离开。现在听她也不喜欢地府，却是正中下怀。

　　因此不等蓝珂答话，她就已挽着她的手飞身而起，倏忽间不知掠过了多少城池和山峦，耳边尖锐的风声吓得蓝珂失声大叫起来：

　　“哎呀，停——停！”

　　红衣少女拉着蓝珂落在不知几百里以外一片湖边，诧异地看着她道：

　　“你怎么啦？不是想去四处看看吗？”

　　“我……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女子闻言嘻嘻一笑，“我叫辛芸，要去闽中寻陈安，那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你肯定会喜欢的！”说到这里，她调皮地歪了歪脑袋：

　　“虽然你们人类轮回一次就换一个名字，不过，作为交换——你这一世叫什么名字？”

　　“我叫蓝珂。”

　　“好，蓝珂。”辛芸抓起蓝珂的左手，与自己的右手十指交扣，抬起来在彼此的眼前晃了晃，“那我们交换过名字，就是正式的朋友了，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闽中看看？”

　　“也好，但我们能不能走慢一点，我想多转转……”想到对方似乎正情根深种，或许分分钟都已等不及，早迫不及待要去见她的情郎了，蓝珂讲出这样不近人情的提议来，就很有些惭愧。

　　“然后等你劝阻了他不去科考之后，你就送我回地府——这就是我的心愿，我也不要什碧灵丹了，你看这样行吗？”

　　对于自己的轮回之事，蓝珂始终很是挂心。此前所受的近二十年的谆谆教化，让她打心底里对于自己目前这种脱离既定轨道，漂泊不定且前路难测的状态，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安。

　　辛芸有些不解，但终究觉得人各有志不便勉强，于是摇头晃脑地掰着手指算了算，“好吧，距离开考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月，我就每晚带着你四处去看看玩玩，到了白天你不能见光，我就可以去找陈安啦！”

　　看着辛芸幸福的小女儿态，蓝珂一时竟有些羡慕起来，“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看你时刻想着他的样子，为什么偏偏不让他去参加科举？是怕他被榜下捉婿，娶了大官家里的千金小姐，到时候对你弃之不顾吗？”

　　“呀！你说什么呢！你哪里会懂……”辛芸先是羞恼地瞪了蓝珂一眼，说到后面又莫名有些气苦，背过身子抬头望着夜空中某个虚无的方向喃喃地说着：“你什么都不懂……”

　　见她呆立半晌默不作声，这是又莫名其妙的不高兴了，蓝珂实在有些无奈。

　　“好好好，我什么都不懂，那你跟我说说呗，你跟陈安是怎么认识的？”

　　正在出神的辛芸被蓝珂的声音拉回来，转身低头的瞬间似有晶亮的泪珠在眼中一闪而过，蓝珂狐疑地定睛再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恋爱中的人真是阴晴不定啊，连妖也不例外！蓝珂这一回很谨慎地没有想到哪里便信口说出来。

　　“跟你说说也好。我族中的弟妹都不肯听我说陈安，只道是人妖殊途，都劝我再别去见他。”

　　辛芸挽着蓝珂坐在微风阵阵的湖边，望着水中明灭闪烁的星光，陷入了独属于她的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