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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情爱闹仙俗不安 ...

  •   人未到,剑先来。
      银剑挡在启长英和旧江春之间,这把捅穿了地面的银剑此刻正呜呜作响,刺目逼人的剑光带着隐隐威压,旧江春和他身后的黑影都挺多的一瞬,一时间屋内局势倒转,启长英赶紧趁机溜到姗姗来迟的神柏身后,抱紧神柏大腿。
      传闻说,神柏降妖除魔只用一剑,一剑下来还能动,就把白木宗的名字换了,把宗主的位置让了。
      这是神柏修道多年以来,江湖上最浮夸的传闻之一,也是最准确的传闻之一。
      只是,从来没人知道,神柏那把灵性极强、令妖魔鬼怪闻风丧胆的上好宝剑,究竟叫什么。
      旧江春啧了一声,自知不是对手,便收回了鬼气。“神柏,我的事你别管。”
      启长英道:“你刚才还说这不关你的事呢。”
      旧江春瞪了启长英一眼,愤然:“不是这件事,我让他别管——”
      神柏慢悠悠地推开门,从外踱步而来的,是一个浑然如仙人的青年男子,穿着朴素,白绿的道袍,玄色的腰带,洁白的玉佩。
      来者是叶央殿现任殿主,曾经叶故的大师兄叶海日。
      启长英上一世和他打过一架,看似雅士的此人杀法是震慑人心的果决,其灵力极强,继承了叶央殿世代的剑法,又极擅长符咒控术,如果不是他跑得快,差点被叶海日一巴掌拍死。启长英从地板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窜到神柏身边,抓着神柏的衣角。
      叶海日对旧江春莞尔一笑。“师弟。”
      旧江春冷笑:“叶海日我操了你全家了,现在还叫我师弟。”
      叶海日的笑容僵在嘴角,却又迅速调整,柔声道:“许久不见,你骂人的功力倒是愈发深厚了。”
      旧江春没理他,又瞪了启长英一眼:“东西还我。”
      启长英看了看神柏,见神柏对他微微颔首,便屁颠屁颠地跑去把香囊还给旧江春。旧江春小心翼翼地接过香囊,在腰间挂好,默默从床上坐了起来。
      等启长英跑回神柏身边,被神柏抱进怀里之后,神柏才开口:“小旧啊,说说怎么回事吧,嗯?”
      “我没干过这种事。”旧江春道,“信不信由你,要杀要剐也随你便。”
      “师弟。”叶海日微微皱眉,“你可知夏家堡近年来有好多一批人都是武和教的门生?你若不如实招来,武和教教主怎会善罢甘休?”
      言下之意是,如果你说了杀人的理由,我还可以给你求求情。
      旧江春这下整张脸都黑了,他低声说:“人不是我杀的。除了当时的那个…之外,我没杀过人。”
      没杀过人?
      启长英定了定神,仔细观察了旧江春一番,这下完全懵了。
      我去,好像还真没杀过几个人!在传闻里那鹊魔年无差别屠杀的百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而旧江春身上不仅没有普通鬼修那样的怨气,居然连鬼气都没有多少,甚至还有点灵气在往外冒!怎么回事啊?!难不成他杀的人真的只有故事里打死他的下人和夏父不成?那他刚才逼得快死人的鬼气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海日锁着眉头道:“师弟,不要胡闹。”
      旧江春无奈地看着叶海日,似乎都委屈起来:“我没有。”
      “我还想知道是哪个操蛋的玩意冒我的名杀那么多人,还用那么尴尬的名字,羞死人了。”
      叶海日沉默了片刻,神柏听得明白,却觉得在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是缺了点什么,又像是两人的对话在故意回避着什么。
      而启长英却坐不住了,他问道:“旧师叔,传闻里被乱棍打死的,只有你一个吗?”
      叶海日和旧江春愣住了,他们齐刷刷的看向启长英,各自表情里都有种难以言喻的微妙。
      旧江春哑声道:“这很重要?”
      启长英不屑:“这当然重要。”
      这对师兄弟对视了一会,又齐刷刷望向神柏。
      神柏:别看我!刚捡来才几天!不熟!
      启长英也不管他们几人的表情微不微妙了,继续问道:“冒犯了,但是——夏小姐,是不是也死于乱棍?”
      旧江春的嘴抽了抽,愤然道:“你别开这种莫名其妙的玩笑。”
      启长英耸了耸肩,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听说过,修鬼的死人,大多身上都会在死前执念最深的地方留有印迹,又有执念又有怨念才能修鬼,所以修鬼者大多都是死相凄惨,怨念颇深,死后几乎全身都会有零碎的伤口。”
      这是区分魔修和鬼修的最快途径,启长英上一世是修魔的,自然不会不知道。
      旧江春只觉得自己应该争辩一下,面前的这个小孩有着和外貌完全不符的冷静,让他怀疑这小孩莫不是被哪家神仙夺了舍。
      他道:“不就是打伤么,我换张皮不就行了?”
      “你换了吗?如果换了,怎么会被叶海日一眼认出?况且说到换皮,大多人不都会选择我这样的小孩皮囊么?”
      “我听说,有些道士有心上人成了鬼,就会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给爱人消磨怨气,让爱人有机会投胎,而不是堕入地狱受苦。”
      其实,最让启长英笃定旧江春不是死于大板的理由,是旧江春的手。没错,就是刚才戳了捏了他的脸,被他咬过一口的右手。旧江春的右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平整的黑痕,想必这就是旧江春——叶故的真正死因,割腕,自杀。
      但是叶故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有人传言说他是死于乱棍?为什么没杀过多少人还会全身萦绕鬼气?那偶尔出现的灵气是哪来的?
      顺藤摸瓜下去,只有一个理由。
      “夏语寒才是被乱棍打死的那个,旧师叔,你是自愿成鬼的,对吗?”
      旧江春愣怔地看着启长英,半晌,他轻声道:“…你很聪明。”
      “向来如此。”启长英毫不吝啬。
      神柏看着启长英,双手抱臂。
      “小旧,说说看吧。”

      夏家堡对叶故向来尊重有佳,只是他们对夏语寒并不好。而叶故也不是夏语寒的先生,他是夏语寒的胞妹,夏语冰的先生。
      夏家对这两位千金小姐的态度完全不同,两位小姐自幼学习的内容自然也不同,夏语寒学三从四德,学琴棋书画,学女红家务,学相夫教子,夏语寒是大家闺秀,却也是夏家想攀附温家的筹码,两家定了娃娃亲,夏语寒就是为这份利益而存在的女子。而夏语冰则不同,她学四书五经,学礼乐,学六艺,她是夏家下一任的继承者,即使是女儿身,也必须学会这些男子的课程。
      叶故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俗人对男尊女卑的麻木认同,反正就算计较了也是白费口舌。
      只是夏语寒不甘作为夏家的筹码就这样赔了自己一辈子,她时常偷偷跑到书房边,听叶故讲课。幸好夏家两位姐妹的关系不算差,她才能一直这样旁听下去。
      叶故爱讲课,她爱听课,总是挤着时间去找叶故讲诗,她会认字,但不会写字,就只能看着叶故一笔一划的帮她把她作的诗写在纸上。
      剩下的故事,就像鹊魔年的传闻一样,一来二去的,两人好上了,只是先动情的,是夏语寒。
      那一年的七夕,叶故像往常一样,理好了头发,穿着符合书生身份的衣服,准备好了今天的课程,走到书房里,开始给夏语冰上课。夏语寒偷偷喝了家里的酒给自己壮胆,等叶故上完课后,在书房门口拉住了叶故的手。
      叶故笑着抽回了手,温声道:“小姐有事?”
      夏语寒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片刻,实在做不了主了,就又往嘴里灌了几口酒,火辣辣的酒气从口腔蔓延到胃里,终于被自己灌醉了,她想都没想,就抱住了叶故的腰。
      身后从书房里探出头来的夏语冰第一眼就看到了被夏语寒扑在地上的叶故,有些震惊地看着两人,难以置信道:“语寒?!”
      夏语寒胡乱应了一声,托住了叶故的脸,看着叶故的唇,脑子一热,就闭上眼,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双唇紧闭,舌尖交错,留在唇间的是淡淡的酒味,留在两人之间的是火热的温度。
      叶故当即就不淡定了,两手僵直地挂在空中,脸像燃烧起来了一样,变得通红。
      他应该推开夏语寒的,但是他没有。如果没动情,他最开始就不会由着夏语寒乱来了。因此,他也搂住了夏语寒的腰,也闭上眼,深深吻下去,享受着这个吻,和吻带来的爱情。
      一吻终了,夏语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出格的事,立刻窜到了一边,结结巴巴,泪眼婆娑。
      “先,先生…对不起…我…”
      叶故笑了,没说话,站起身,伸手抚摸着夏语寒的脸,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夏语寒的额间,然后就拿着教材,悠然离开了。
      留下满脸匪夷所思的夏语冰和满脸通红的夏语寒。
      当天晚上,叶故找到了叶海日。
      叶海日正给佩剑不鸣做着保养,看着叶故兴奋的模样,眼里也噙着笑,道:“所以夏小姐被你攻略成功了。”
      叶故笑了,一边擦着剑,一边美滋滋地哼起了歌,道:“师兄果然是天才!等到时候我和语寒成了,一定第一个请师兄吃喜糖!”
      叶海日笑道:“行,只是你们二人,一人定了娃娃亲,一人是道士,要怎么成?”
      叶故瞥了一眼叶海日,道:“我带她来这儿。如果师尊不同意,我就不在叶央殿呆着了。”
      叶海日愣了愣,一个不留神,竟然被剑锋刺伤了指尖。
      叶故竟然要为了一个俗世女子废修为还俗!
      想必这一点,叶海日也没有想到,他即刻收敛了笑意道:“师弟,你认真的?”
      叶故道:“当然,他们要语寒嫁到温家,看中的是温家人有钱,我俗家也算是个富裕家庭,一点小钱,当然也有能力给。”
      叶海日不说话了,他的眼神有些微妙的转变,先前为叶故出谋划策的时候,他也没想到叶故会为夏语寒做到这一步,他固然明白叶故同心上人心意共通的不易,但他更觉得,不能让叶故这样的修行天才断在情路上。
      眼看着叶故和夏语寒约定好了逃离的时间,又看着夏语冰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地给二人打气,叶海日越发觉得,这事不能成。
      叶海日再三斟酌,还是在夏语寒将要出嫁温家的那几天,把叶故关在了叶央殿。
      叶故死命拍打房门,却因为修为压制,没办法离开房间半步。
      叶故根本想不到叶海日会做出这种事,只是委屈地在房间里喊着:“师兄,你在做什么?!”
      叶海日轻声道:“我不能让你栽在这种事上。对不住了。”
      叶故被叶海日困了多久,叶海日就在叶故房门前守了多久。
      直到夏语寒出嫁的那天,花轿过了山岗,叶海日才把叶故放了出来。
      叶故愣愣地看着叶海日,没说话,而是立刻去追了花轿,叶海日料到了叶故的反应,一路跟在叶故身后,他以为叶故要去劫花轿,但是叶故只是远远的,站在山口,看着夏语寒的花轿离去。
      被囚的这几天,叶故日日夜夜都在思考。
      夏语寒,夏语冰,夏家堡,叶故,叶海日,叶央殿。
      孰轻孰重,便是鲁莽如他,也不会不知道。
      一场轰轰烈烈的梦醒了,醒来后,虽有不舍,却不能不低头。
      但是,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夏语寒逃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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