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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仙乐线四 ...

  •   在小时候,老一辈的人常对我说,走夜路什么的,别人叫你名字千万别答应,尤其是山路。这是在勾魂,一旦你应下了,那么你的魂就被勾走了,其真实性不得而知,但起码得对鬼神抱有敬畏之心。

      听到名字后,我便止住了脚步,冷汗贴着后背流下。我叫住了慕情,想让他回头看看我身后那东西是什么,他离我几步远。

      “殿下?”

      慕情皱着眉头往我身后看去。

      我转头就瞅见谢怜脏兮兮的模样,衣服背后被什么东西划破,坠在一旁,头顶还粘了不少枯叶。

      慕情先反应过来,从马匹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件衣裳,刚好给谢怜挡风。我给他递了帕子,谢怜一边抹去泥渍一边说昨日的经历。

      “我本想昨日赶回皇都的,但有位老妇人,说她近日被邪祟缠身,无法安睡,便托我去她住所看看布置是否有何不妥。她住在这片竹林边上,屋子没什么奇怪之处,倒是这片竹林,很奇怪。”

      “那你这身怎么弄的?”我问道。

      “走夜路看不清摔的。”谢怜惭愧道。

      谢怜将袖子挽了起来,捡了根竹枝在面前的沙地画起来。竹林中央有片凹下去的空子,再看那画,那片空白处又填上了个台子,好似被削平的宝塔。

      “这是我从山上看到的,看得不太清。许是破落的石塔,但怪就怪在这塔煞气冲天,若不是离镇子远,恐怕那镇民也会被祟气侵体。”

      慕情接过话茬,“那你可记得这石塔方位?”

      谢怜摇了摇头道,“不知。入了这林子,莫名地就失了方向感。”

      “的确,我们之前遇上鬼打墙还是靠死办法出的林子。又加上这竹子高,遮天蔽日地。”我应和道,“要不先撤出去?想到办法再找那石塔,或是回去找人来帮忙。”

      但当我往回看时,原本被我们开出来的小道又复原了,竹枝交错紧密,一眼看过去很是阴森。我只想把自己的乌鸦嘴给撕了,此刻只想装成鸵鸟。

      见无第二种计策,我们三人只能硬着头皮在林子里开路。那竹枝被砍掉后又飞快地愈合起来,发出来的嫩芽长成和原枝毫无差异后便停下了,而落地的竹枝却被泥土吞了去,消失在眼前。

      这恐怕不是平常的鬼能做到的事情,能危害一个镇子,也不能用厉来描述,怕是凶。

      “你知道镇子上那些假女婴的事情吗?”我问谢怜。

      “什么?我不太清楚,委托书上说的是替他们做日常的驱邪,只是近日生了异变,便让我和风信一同处理这件事。”谢怜道。

      见谢怜的确不知此事,我便将自己的发现和昨日的经历又说了遍。

      “不可能全是男婴…除非,原本的女婴被换走了,或是…”谢怜说到这顿住了,重男轻女的见多不怪了,但这镇子上的人,却是离谱到了极点。

      “被抛弃了,安镇附近都是群山环绕,少有外人经过。被遗弃的婴儿只有死路一条,再加上镇子男婴被去势,恐怕那凶和弃婴有关。或许我们踏足的每一片土地,都曾浸染无辜女婴的鲜血…”我补充道。

      我低头看着自己所踏足的土地,又联想到原本所处的现世,这事情明明见多不怪,或者说闻多不怪的,但如果真实地发生在身边,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死者可以是她们,也可以是我们,是每一个无法反抗的弱者,是每一个被剥削压榨的人民,是千千万万,生若萤火,微如草芥。

      见我们二人正为那些无辜人的性命叹息,慕情走到马匹前查看储备。

      “没多少水了,食物还能撑一天。”慕情晃了晃水袋,又掂量包袱里的干粮,“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离开此地,而不是管这些事。”

      “等等,我觉得我们离那很近了…直觉。”谢怜有些不甘心,即使是找了一晚上,也没有放弃的打算。但此时他的肚子却和他唱反调,谢怜捂着肚子,面露惭色。

      “殿下!且顾着你自己先行吗?”慕情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解开包袱,拿出馒头和水壶递给谢怜,“很干,就着水喝。可能会不习惯。”

      “慕情,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像男妈妈。”我捂着快裂到天上的嘴角道,甚至脑补出慕情慈母手中线的样子,虽然之后他的确会帮他们缝衣裳。

      “什么是妈妈?”谢怜比慕情先注意到这点。

      “别理她!她说的东西没几个好意思的,准是在骂我。”慕情打断了谢怜的追问。缓了几息觉得不妥,又道,“殿下,你别被她带坏了。”

      慕情的白眼快翻上天了,我敢保证,他的白眼会比他更先当上神官。

      “妈妈就是娘亲的意思,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见慕情还在收拾包袱,我悄声对谢怜道。

      “半夏!”慕情此刻恨不得把我嘴缝上,奈何男女有别,他不敢动手。

      我干脆不去看他,等他自己气消。

      谢怜就着水把那干馒头吃完,倒是没什么怨言,见我一直盯着他手,才道,“都是修行。”

      “那些孩子真惨,明明什么都没做。那些大人也甚是可恶,毫无人性。”我托腮望天道。

      头顶的竹子还很应景地摇晃起来,像是在回应我的话。

      “放在皇都,弃婴是会被惩罚的,被抓后至少会被关上几日,再补交罚款。情节恶劣者,当判上几年,而这种整个镇子一同做这事的…应该全部严惩,严重者抄家。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他们怎么下的了手,真是恶毒至极!”

      当然,这些是我瞎编的,他们二人虽不知我是何意,但也没打断我。

      我刚说罢,一阵强风刮过,硬生生吹折几段竹子,开出一条道来。

      我和他们对视一眼,上前查看竹子的情况来,那截面处没有愈合迹象,是破了阵?

      “走吗?它这是在叫我们过去。”我问道。

      二人点头,随即跟上。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我们竟走到谢怜先前说的石塔前。那石塔,不,应该说是一个圆台,柱身修有环形台阶,延伸到台顶。墙壁是由石块和灰泥堆砌而成的,上面长了不少青苔和蕨类。石块被风雨腐蚀得坑坑洼洼,粘附着植物的尸体,形成泥炭。看样子至少是十年起步的建筑。

      我一边往后退,一边往圆台上看,石阶的尽头正对着一个洞口,圆台顶缺了一块。

      慕情绕着圆台走了一圈回到原处,对我们道,“下面没有门。”

      我指了指上面,“只能从那个口子进。”

      台阶很窄,只能一人走过,慕情拦住想打头阵的我,先跨上那石阶。谢怜倒是无所谓,能让他吃亏的邪物还没出生呢。我选择走中间。

      圆台顶上倒是很开阔,缺口修在边上,大概占了圆台顶的三分之一。我趴在缺口边上望下看,但太阳光照不到底,只能看见部分壁身,挂着些破布条子,还有几张褪色的符纸。

      “看不清,应该等正午,太阳照下去能看个明白…等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我正打算站起来,却听到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仔细去寻那方位,却发现恰巧是从底下的洞口传出来的。

      谢怜和慕情似乎也听到那声音,蹲在洞口旁,但这圆台内部根本没有修台阶,只能从上进,出不来,修得好像大型垃圾站似的。

      “他们是不是把女婴都丢在这…直接抛下去的。”我难过地看着黑黝黝地洞口道,“镇子上那些的人,如果查起来,会被罚吗?”

      谢怜微不可察地叹息道,“许是不能的。但你莫要难过,安镇的人所为之事,恐怕不止是弃婴这么简单。”

      “拐卖。”慕情补充道,“从那些妇孺入手,应该能罚。”

      “先把她救上来吧,能给我们指路至此,大抵是想让我们救下这个孩子。”我目测比较了下墙壁的厚度,十几厘米是有的。若是从顶上吊下去,这绳索得要个二十多米长。

      犯瞌睡时有人递枕头,正当我们纠结如何下去时,风信带的人恰巧经过。这竹林是去安镇的必经之处,但大路是不挨着这里的。

      风信听了我们的想法后便指挥其他士兵开始拆塔,从圆台底部的石块开始,将石块打穿。

      当我问起他怎么寻到这时,风信暴躁地说,“谁她妈知道这路还会变,转了一上午都没出竹林!没想到在这碰上。”

      那边士兵刚打穿墙壁便叫起来,白骨从缝隙漏出来,散落一地。再看向圆台内部,那骨头堆积了几米高。更让我想不到的是,还有不少成年人的骸骨,但相同的是,都是女性的。

      风信面色古怪地看着那片枯骨,推开那些士兵钻进洞里,没过多久带出一个婴儿。那孩子被麻布包裹着,两颊瘪了下去,断断续续地哭着。

      风信不知怎么安慰那孩子,便将她递给我,“布料恰好卡在石缝那,她就挂在墙上,还好没直接落地。你们怎么找到这个邪地方的,老远一股祟气。”

      谢怜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风信是恨不得捏住拳头把那群人给打一顿,害死这么多无辜者。

      “真他妈的操了啊!这群畜牲。这明摆着还杀生身母亲的,老了之后往这抛尸,也许还没死呢,吃绝户的畜牲!”风信破口大骂。

      士兵们陆陆续续地将尸骨搬出,在空地上摆开。

      “我会亲自查这件事的。”谢怜对着那些被摆出来的白骨道,“凡是参与此事的,绝不放过。”

      一具成年人的尸骨在我们眼前化作尘埃吹散,那股祟气,好似也淡了不少。

      之后谢怜亲自督察此事,安镇上下参与过石塔建造的、使用的被上缴家产,被拐过来的妇孺被转移到安全处,那些人被悉数举报、入狱,严重者斩首示众。那些无辜者的尸骨被好生安葬,祟气终于消散得无影无踪。又过了几个月,颁布了法令,严打这类事。

      之后谢怜还想去帮那老妇人解决房屋问题,但没有找到她踪迹,甚至都没有那房屋存在过的痕迹。此事便做罢。

      谢怜和慕情之后问过我,为什么在竹林说那些话,是故意说给邪祟听的。我则是不好意思地说自己之前做噩梦,遇到过此类鬼打墙的事。若是他们有冤屈,你站在他们的角度说话,他们自然不会找你麻烦。

      —————————

      皇极观的日常很无聊,也就是偷偷给那些说坏话的弟子们饭菜里加些料、将梅念卿的麻将替换十几张组成大型消消乐、悄咪咪地把戚容的金车轮变成方的…

      凡是不和人沾边的事,我几乎都做了个遍,反正没人查得到我。毕竟,我是个严师。乐子人属性暴露无遗。哦,对,之前本有不少找慕情麻烦的弟子,现在一个个都被罚在藏经阁抄书,根本没时间找茬。

      然后梅念卿换了十几套麻将,硬生生地凑不出一套完整的牌来。他当然能算出是谁干的,但谁叫我比较记仇,你抛弃了朋友,牌自然也会抛弃你。至于帮我入皇极观,这是另外一码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正当我以为自己要在这度过自己的退休生活时,上元祭天游开始了,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年的悦神武者是谢怜。

      国师和三人聊了很多,连带着我也得听他唠叨,这人就是故意的,知道我嫌他啰嗦。三人反复给国师担保不会出岔子,而我在旁边嗑瓜子,盘算着接下来折磨谁,这次不放沙子了,放洋辣子吧。

      一旁的仙乐三傻察觉到我不对劲,各自往外挪去,梅念卿打了个寒战,说没我什么事了,让我赶紧走,他还要说教他们三个。

      祭天游前的准备很耗费时间,扮演妖魔和悦神武者的人需要更多时间排练,以防出现纰漏。本来国师想让风信上的,但谢怜坚持让慕情去,风信表面无所谓,但私底下还是对这决策有不满。

      我则是神秘兮兮地跟风信说,那几天他有血光之灾,不适合去当妖魔。他向来是不信我这种无厘头的预言的,然后他被屋顶上掉下来的瓦片砸中脑袋,被包了几层纱布。

      这不是我算到的,因为那瓦片明明要砸的是祝安,而非风信,谁知他这回不走这个道,风信遭了这无妄之灾。

      再说回客栈的事,我给红红儿再三强调了,等祭天游那天,他不可以站得离城墙太近,以及记得远离驾驶金车的无良司机,不要相信算命先生的话。

      老七也说了自己会照顾好红红儿,我便放心离开。至于后来发生什么,看天,我能做的都做了,起码红红儿不会想着自杀。而他们两人的相遇是必然的,我坚信此理。

      然后果然如我所料,有些事情是必然的。

      ———————
      (tbc)

      模拟原文人物的语气和习惯好难(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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