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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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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京逸今天寻了个借口,又没去上夫子的课。
夫子这节课昨天就说了是谈棋艺。
贺京逸在前年的时候就和夫子下过几盘棋,只有最后一盘输了。
不是他真的出了失误,而是因为他怕夫子真的拉着他下一天的棋不放他走,于是不动声色主动下错了几步,然后顺理成章地输了。
夫子最后捋着胡须笑道:“嗯,你的棋艺真是有不小的进步,前几盘是为师大意了。”
贺京逸只能笑笑,生怕自己说错了几个字又被抓着留下来,十分给面子地附和:“确实,以夫子您的实力,不让着我我怎么可能会赢呢?您这么厉害的实力我实在是不能望其项背。”
然后夫子满意地一直“呵呵”地笑,心情好得连贺京逸逃了半个月课的事都没追究,没有真的告到皇上耳朵里去。
大清早贺京逸站在浓露铺面前排起了队,他刚来的时候排队的队伍弯弯绕绕在浓露铺面前排了好几条,像是一条长龙。
贺京逸也吃过这里的点心,当初浓露铺刚落座的时候的价格就比寻常铺子要高上不少。
贺子涵因为感兴趣就拉着贺京逸来买过一次,那个时候浓露铺还没有现在这么名动京城,因为价格高,买的人不多,但现在很多不是京城的人甚至有可能都会为了尝一尝浓露铺的点心慕名而来。
只是他对浓露铺店子里的有着这种精致漂亮的外表和软糯的口感的点心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贺子涵有段时间天天吃。
不过贺子涵喜欢吃的是当时的时令点心桂花糕。
话说贺初其实也来买过一次,当时买的什么贺京逸忘了,贺京逸只记得贺初当时拉着他来得很早还排了半个时辰,在贺京逸都快把京城逛了个遍后终于排到了。
然后贺京逸是一口没吃上,他也没见贺初吃,只见贺初盯着袋子看了一路,然后转手就让手下不知道送给谁了。
但贺京逸也不太敢问,因为那时候的贺初看起来心情很糟,倒不是贺京逸怕被贺初教训,他主要是怕贺初的心情会更糟。
贺京逸看着比蜗牛速度还慢的长队,觉得今天自己可能是犯蠢了,主要他现在左转然后离开这里他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来都来了。
贺京逸脚不听使唤,除了往前移就是往前移。
贺京逸排到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还有桃花酥吗?”贺京逸问。
负责买卖的是几个小姑娘,但是在店铺里估计长得俊的少爷也看得多了,面色不变:“今天桃花酥已经卖完了,明天再来吧。”
贺京逸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买个桃花酥,结果桃花酥卖完了,他差点没被自己给气伤。
他在心中默念了几句“顺其自然无为而治”然后道:“剩下的糕点一样来几块。”
少女包装糕点动作麻利,褐黄色的方纸外用粉色的丝绸包了起来。
贺京逸站在李家书房窗棂外里看,里面没有人。
他挑了一下眉,然后把东西留在了桌上,然后从一旁的竹筒里扯了一只毛笔沾墨在点心包装上留了几个字,然后走了。
李芷若从杜岚的寝房回到书房的时候看见了非常具有浓露铺特色的包装。
她嘴角微微勾起,然后靠近书桌,看见了包装上熟悉的黑字。
黑字洇开了墨痕,却依旧清晰可见——没有桃花酥了,下次带给你。
时值初夏,窗外的鸟鸣悠长,窗外那棵贺京逸口中要死不活的桃树上,两只鸟雀分别在两个枝杈上相望。
一声声鸟鸣里包涵的是新欢与期待,贯穿整个夏天足矣。
李芷若下午在书房里正抬笔在书上做批注,一片阴影飞过。
蓝樱稳稳落在了桌上,李芷若伸手落在了蓝樱的头上,抬头看着窗棂外。
窗棂外空荡荡的,只有那棵不打眼的桃树。
朱雀正在陪杜岚午后小憩,四周无人。
李芷若从蓝樱爪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蓝樱几天不见,倒是长了不少,身上的肉明显变多了,羽毛看上去更加锐利。
蓝樱那双黑白瞳越发摄入,头顶不知什么时候生出来的一撮白毛已经很密了,而且是软毛。
纸条上的字很小,但依旧很潇洒肆意地漂亮锋利:什么时候生辰?
李芷若犹豫了片刻还是给贺京逸回了信。
五月初五。
贺京逸收到纸条的时候,嘴角翘了一下。
对面坐着的贺子涵看到贺京逸这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心情真的很好的样子,觉得自己今天讨要东西可能有戏。
但是好死不死,贺子涵的情商太低,开口就不知道哪惹到贺京逸了:“谁的传信?心情这么好?是谁家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而且他还笑得太戏谑。
贺京逸抬了一下眼皮张口就是一句:“滚。”
然后贺子涵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麻溜地赶走了。
五月初五。
难怪他打听了几天也没弄清楚李芷若生辰是什么时候,没人知道。
李芷若和胡家嫡女生辰是同一天,胡塬是尚书台的尚书令,胡塬嫡子胡健是赫赫有名的将军。
京城最有名气的也就这么几家,李家,杜家,林家,胡家……
林家就不用多说了,当今皇后的本家,文臣居多,但从开朝到现在出的武将也不少,光是出过的宰相就有两个。
在林家之后便是李家和胡家了。
李家和胡家也能算平平起坐,但是嫡女和一个庶女差别还是很大的,何况李家也是现在在李泉臣的带领才逐渐发展起来的,在京城的根基远远没有胡家牢固。
胡家嫡女的生辰盖过李家庶女的生辰足矣。
贺京逸心里不舒服,但是他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是很烦躁的心情,而是感觉有人用石头堵着自己了,却偏偏挪不开那块石头,有点难受。
那从小到大,李芷若的生辰是怎么过的呢?
举家上下,可能除了从小就最亲近之人没有人关注她的生辰在哪一天。
也许她曾经也去贺喜过胡家嫡女生辰,看着满堂花醉,众人欢声庆贺,看着对方衣裙浮翠流丹,一颦一笑尽显少女娇羞;亦或者她没有去对方的生辰礼,看着满园萧条,看着日出又日暮。
贺京逸闭了一下眼睛,微微想象了一下李芷若过生辰时的画面,心里更堵了。
他曾经怀疑过杜岚可能是京城杜家的庶女,从江南而来可能只是一个面上的幌子。
杜家虽然看上去是京城十分没有存在感的大家族,是因为杜家做事比较低调。
杜家很少大张旗鼓过生辰,坊间乱七八糟的传闻也少得可怜。
京城杜家有三大将,现在的杜老爷子杜涛差不多到了要退位让贤的年纪,但在军队依旧很有威望。
其次就是杜珀驹,杜涛的二子,然后是杜坤廷,杜珀驹的最后一个儿子。
而且去年的殿试,杜家一平时名不经转的一庶子直接捞下了榜眼,文采斐然,令面试文官大为感叹。
但是皇帝毕竟考虑到不能让杜家过于得势,但又不能过分打压杜家。
要不是碍着皇帝的面子,杜家郎说不定就捞着状元了。
那位年轻的杜家郎杜景在民间还有传闻“文曲星下凡”的说法,年纪轻轻直接一举通过了三试,半点波澜曲折也没有。
然后杜景在尚书台捞了一把椅子,安安分分已经呆了有几个月了。
其实皇帝忌惮杜家还有一个原因。
京城杜家是现在依旧健在的杜涛立了大功后建立的杜府,当时先皇都差点都要封异姓王了,被杜涛一口拒绝了,然后就有了杜府。
但是远在江南,还有一个杜家,没人说得上江南杜家到底算哪里的,两百多年前的杜姓两兄弟在江南定居之后便发展成了一方大贾。
经过两百年的发展,杜家已经发展到几乎垄断一方经济的规模,很多名甲天下的酒楼,地方特供的店铺,神秘的钱庄,也许就来自神秘的江南杜家。
江南杜家,是当朝神秘的代名词。
当今皇上的父亲,也就是上朝的先皇,曾经还闹出了个笑话。
当时皇帝身边最得宠的一个能说敢说的官员叫楚牍,年纪轻轻便圆滑而事故,上能和众多文臣周旋,下能和众多武将说得头头是道,忽悠的话张口就来。
然后皇帝当时被身边一个文臣挑唆,打算查查祖辈上遗留下来的祸害——江南杜家。
然后,皇帝派了楚牍去当时名义上杜家之所去当刺史,想要楚牍去给挑挑刺。
结果圣旨刚下去第二天,楚牍就请辞了,他义正言辞地声泪俱下:“皇上啊,微臣这么些日子忠心耿耿服侍您,绝对没有二心,微臣十分感激您的伯乐之恩,但是皇上,杜家是我的本家,恕臣难以从命。”
然后楚牍就在方式的皇帝和众朝廷重臣众目睽睽下,挑骡子不干了。
然后先皇花了一会功夫才查到,楚牍,原名为杜楮,然后又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怪罪众多牵连之人,否则会显得他有失帝王风范。
以至于先皇后来碰见个名字里带着杜有关的字,都得明里暗里先问一句:“和江南杜家沾亲带故吗?”
贺京逸找人去查杜岚,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且杜岚从一家之主直接成了四姨娘,也不像是真的有靠山的样子。
贺京逸垂着眸,看着不远处站在黄梨木书案上的蓝樱,神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