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言唯一

31、养伤

　　两位创业者重拾信心，张雨彤回家创作，钱凌晞则浏览网页查看更多网站规则。

　　手机收到信息：【睡了吗】
　　是顾唯发来的。
　　你Xi姐：【什么事】

　　唯一：【有些话想说】
　　你Xi姐：【说】

　　唯一：【今天听你说为我妈出头和同学闹进医院，我听得很感动，谢谢你理解我妈。但是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无法要求别人闭嘴】
　　钱凌晞来气：【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唯一：【不是】
　　唯一：【我是觉得你面对不实言论时可以更沉稳理智一些，不要起冲突，动手你会吃亏】
　　你Xi姐：【可我赢了】

　　唯一：【严润文要是拼全力和你硬碰硬，你会受伤。这次你赢了，万一有下次呢？】
　　钱凌晞看得心烦，翻身倚在床头，盘腿坐床上，飞速打字：【下次我会被打死呗】

　　坐在书桌前的顾唯看到回复，焦虑得左手支着脸颊，右手在对话框上来回：【不要强出头，我担心你，怕你受伤】
　　“切——”
　　钱凌晞道破：【你是怕我真受伤赖你妈头上，找她要医药费吧】

　　顾唯的脑海中窜过一行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耐着性子：【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你Xi姐：【我没曲解】

　　窗外灯火阑珊，卧室内只剩书桌上的台灯照明。
　　顾唯放下手机，揉两下眼睛，拿起来编辑：【晞晞，你是我妹妹，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家的事受伤害。我没有假惺惺，没有怕你要医药费，纯粹担心你惹得自己受伤，仅此而已】

　　钱凌晞：【是吗】
　　顾唯：【是】

　　想到下午张雨彤的话，钱凌晞发过去：【那你能给我钱吗】
　　看到最新消息的顾唯闭上眼，好一阵才睁开，问：【多少】

　　你Xi姐：【你有多少】
　　唯一：【网上有一万，现金有一千】

　　你Xi姐：【我要网上的一万】
　　唯一：【晞晞，你要钱做什么？】

　　你Xi姐：【不用你管】
　　唯一：【问一下用途都不行吗】

　　你Xi姐：【你刚才说感谢我的，我要实打实的感谢，不要口头的】
　　顾唯转来一万块。

　　钱凌晞喜滋滋收下。
　　有这一万块，可以去找推文博主推文啦！收费就收费吧，想要挣钱前期投资是必不可少的。

　　窗外的世界渐渐模糊，顾唯心头涌起难以名状的失落感，捏着手机的手瞬间失去力气，颓然垂落在身侧。

　　手机屏幕一亮。
　　对方回消息：【谢谢你啦顾唯，你真是大方的哥哥，等我以后发达了，会感谢你的】

　　顾唯苦涩一笑。
　　少年触屏，手指按键：【怎么感谢，用金钱吗】

　　钱凌晞畅想小说火爆的画面，笑出声，直接回语音：“我是俗人我爱钱，你又不是俗人，你视金钱如粪土，自然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啦。”

　　收到钱果然快活。
　　顾唯收整惆怅的情绪：“那我爱什么？”
　　钱凌晞干脆打语音视频过来：“你爱学习呀！我把我的课本全给你，你一定会乐开花，对吧！”
　　刚刚还废然，轻易被逗笑的顾唯勾起微笑：“你打趣我。”
　　听他语调中的轻盈，钱凌晞心情越发明媚：“打趣总比打你好！”
　　“你打我的时候还少么。”
　　“你说的是小时候，长大了我没对你动过手喔，”钱凌晞辩解，“再说我又不胡乱打人，我是讲道理的。我以前打你，百分百是你先惹我。”
　　顾唯轻笑：“我记忆中不是。”
　　钱凌晞不想得罪财神爷，态度立转：“好吧，我错啦。顾唯哥哥我错啦。我为以前打你的事慎重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吧。”
　　电波另一端没吭声。
　　钱凌晞压低声音：“睡着了？”
　　“没。”
　　“不想原谅我？”
　　“没。”
　　“那你怎么不吱声，”钱凌晞埋怨，“原不原谅嘛？”
　　明知每次叫哥哥都不会有好事，顾唯还是吃这一套，缓了缓，说：“不存在原不原谅。晞晞，我当时就不生气了。”
　　“就知道你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顾唯顺着她的话问：“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自然不能说三观不合，想起张雨彤的夸赞，钱凌晞化身复读机：“你长得帅、成绩好、会做家务还情绪稳定。”
　　难得从她口中听到正面夸奖，顾唯有些不适：“确定？”
　　“相当确定！”
　　“好吧，我相信你。”
　　瞄了眼时间，眼看要到十二点，钱凌晞催促道：“太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去上学吧。”
　　“你知道我明天上学？”
　　“重点中学，高三，用脚趾都能猜到元旦有一天假期已经够仁慈了。”
　　顾唯：“聪明。”
　　钱凌晞听不惯被夸聪明，像讽刺她智商低一样，说：“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聪明’两个字。”
　　确实要睡觉，顾唯不舍：“这是第一次和你聊这么久。平时你说完事就挂，毫不留情面。”
　　“我是看在一万块的份上。”
　　怕她不长记性，顾唯叮嘱：“记得我说的，不要逞强出头，要保护自己。”
　　“知道啦知道啦，你比我班主任还唠叨。”
　　钱凌晞率先挂掉语音，兴奋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钱凌晞告诉张雨彤有钱推文的好消息，没得到及时回复。
　　对方在上学，能理解。
　　过了一个星期，张雨彤还没回。
　　意识到情况不妙，钱凌晞直接拨通号码，是阿姨接的电话。
　　熬夜写作被抓包，手机被没收。
　　张雨彤一人揽下全责，没供出同伙，保证专心学习，备战中考。

　　钱凌晞去学校找人。
　　教室角落，两个女孩像被霜打过的茄子，精神不振地靠在一起。
　　“你没跟你妈说写小说的原因吗？”
　　“没说。”
　　“我还想跟你分享我计划用一万块来当推文费，给小说增加热度呢。”
　　张雨彤丧着脸：“你哪来的钱？”
　　“问顾唯要的。”
　　“晞晞，顾唯和他妈对你挺好，你要注意分寸。”
　　创作之路中断，钱凌晞哪有心思聊别人，痛心捶打左边胸口：“彤彤，我真有预感这次能签约成功。”
　　张雨彤灵光一闪：“要不你来写？”
　　“之前扒大神的小说属于速看，一字一句看的只有你写的，我作文也不行，你确定要我来写？”
　　张雨彤亲昵地挽着好友的手：“万事开头难，光凭你百折不挠的毅力就能行。”

　　钱凌晞眼神微沉：“你让我去学校门口摆摊卖烤肠凉面什么的，凭我这手艺，凭我吃苦耐劳的精神，我铁定卖得好！——可写小说？我一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去葬花，合适吗？”

　　平常看都不看的人，何谈去写。
　　张雨彤瑟缩着身体，矮身贴近：“的确为难你。”
　　妈妈何时能得知真相？
　　褚慧雯目中无人到哪天？

　　想想这些，钱凌晞冷静下来，昂着脖子，双眼燃起希望的烈焰，问道：“彤彤，你听你妈的安心备战中考，还是另有打算？”

　　“你想说什么？”

　　钱凌晞目光穿透对方迷茫的双眸，语气中带着坚定：“你要是决定考试，我不打扰你；你如果想多一条路，即便不写，也要抽空扒大神的作品，总结经验。”

　　张雨彤眸光坚毅：“我会考试，也会向大神学习。”

　　此次一波接着一波的挫折，让钱凌晞意识到她以往对待工作的观点和现实有误差。
　　她深知自己在学习上没有长进，想象工作时全是有自知之明的职业。
　　可是送外卖仅仅是身体的疲惫吗？
　　做销售光靠嘴就行吗？
　　一眼望到头的工厂流水线，真能平淡无波吗？

　　对未来目标明确的钱凌晞生出彷徨忐忑的感受，好在这种低落迷茫的愁思很快被积极向上的情绪代替——放寒假啦！

　　雾蒙蒙的冬日清晨，钱凌晞去学校整理课本。
　　张雨彤：“严润文的爸爸昨天来收拾他的东西。听说他觉得老蒋不行，申请转到其他班。”
　　“严润文算彻底完了，”钱凌晞抽出一叠展新的书本，装进书包，“他爸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意识不到他的错误，把问题归咎到老蒋身上。”
　　“他家没敲诈吧？”
　　钱凌晞停下往书包乱塞的动作，唇上扬起尖锐的嘲讽：“让我妈掏钱，她反手能给我一个大嘴巴。”
　　“你不是说上次在医院你决心不计较她掌掴你的事了吗？”

　　拾掇完，钱凌晞拉上书包拉链，眉眼泛起愁闷：“好奇怪呀。我当时明明产生和好的念头，可回到家后好像默认了疏离的关系，几次想和她讲话都没主动上去。”

　　说到母女关系，张雨彤也黯淡无光：“可能是我们长大了，到了逐渐和父母疏远的年龄。我和我妈也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是吗？”
　　“是啦，别忘了我们正值叛逆的青春期，正是和父母闹的时候。”
　　想到热辣滚烫的巴掌，钱凌晞“啧”一声：“我不敢，我要是叛逆，能脸大如盆！”
　　张雨彤：“我也不敢。”

　　背着重重的书包回家，覃家人齐聚在客厅。
　　晓晓说钱凌晞的外公去世，钱秋叶在简单打点衣服要赶回去参加葬礼。
　　钱凌晞去叩门：“我也要回去。”
　　钱秋叶拖着行李箱出来，没搭理跟在身后的女儿，踢了下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覃家栋：“你去不去？”
　　男人没动。
　　钱秋叶忍着火气：“你我还没离婚，我爸去世你最好一起回去！”
　　覃家栋起身，去卧室收拾行李。

　　钱凌晞已经习惯两人之间的低气压，明知妈妈情绪差，还是冒着被骂的风险凑近，压低声音说：“我也想回去。”
　　太阳穴突突跳的钱秋叶沉着脸，剜了她一眼，钱凌晞立刻跳开视线，缩到一边。
　　只听钱秋叶问：“你当车票不要钱？”
　　钱凌晞不假思索：“我自己出钱。”
　　顾唯的一万块暂时花不出去，不如用来买车票。
　　却见钱秋叶目光如炬，眸中尽是挖苦：“你亲爹死了你眼泪都没一颗，从没见过面的外公去世你不远万里要去送葬？”
　　钱凌晞被噎得无话可说。
　　她长到十五岁，从没见过妈妈的娘家人。每次想跟随妈妈去充满向往的远方，都被费时费力还费钱为借口打发。

　　“你哪来的钱？”
　　“我没。”钱凌晞不敢多说。
　　正要问几句，覃家栋背了个黑包过来：“几点的车？”
　　钱秋叶二话不说往外走。
　　覃家栋交代：“妈你在家看好两个孩子。”
　　奶奶揽紧晓晓，扯谎：“她姨奶奶说孩子放假，让我带去玩一阵呢。”

　　等儿子儿媳出门，奶奶才给妹妹打视频电话，说要带孩子去住一段时间。
　　妹妹热烈欢迎，还派人开车来接。

　　于是，第二天一早，奶奶带着晓晓去走亲戚，家中只剩钱凌晞一人。
　　家里没人，适合搞卫生！
　　将三室两厅的房间深度清洁后，钱凌晞靠在新换的沙发套上捏了捏发酸的肩膀。
　　从白天干到天黑，要不是视频铃声响起，差点睡着。
　　“干吗打扰我。”
　　在食堂用完晚餐，回教室的路上顾唯说：“我问你头上的伤口愈合情况，你没回。”
　　钱凌晞抱怨：“你不是学霸吗，你不知道没几天会愈合啊。这么长时间，我头发都长长了。”
　　“你看上去有点疲惫。”
　　“我干了一天体力活，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怎么可能元气满满。”
　　“你还没吃晚饭？”
　　提到饭，肚子咕咕抗议。
　　钱凌晞：“没吃。”
　　顾唯了然：“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大方喔，”钱凌晞腾地坐直，敲他一笔，“我要吃螃蟹和鲍鱼。”
　　“行。三份还是五份饭？”
　　他以为奶奶和晓晓在家，钱凌晞解释：“我外公去世，我妈和后爸昨天回去了；丑太婆今天带妹妹去走亲戚，我一个人在家。”
　　听到此的顾唯在楼梯转角处顿步，对着镜头说：“你一个人安全吗？”
　　有美食诱惑，疲乏被赶走，钱凌晞渐渐恢复体力：“你会不会太紧张，家不安全，哪里安全。”
　　顾唯想了想：“你来我家吧。”
　　“你别小题大做。”
　　“我说真的，”顾唯迈腿上楼梯，转到外卖界面，一边挑选，一边说，“你来我家可以省生活费。”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