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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上来。”马舒夜拍拍炕沿,扬腿踹掉了鞋,就落在庆丰脚边,黑布面,白底,密密麻麻不知道纳了多少针。

      庆丰恍如隔世。两个月前,他还在威尔士大学读书,讲英文,习历史,穿衬衣,踏皮鞋,有电影看,有图书馆去,一心扑在考试上。谁曾料不过眨眼之间便身处茫茫西北,放眼望去皆是灰黄土房,寂寂荒原,原始粗粝,就连身边这曾经在文明世界中浸淫的人,也分外蛮横。

      世事简直就倒退了数十年,但凡糟粕的腐朽的在这里倒成了主流,野蛮杀伐不过是兴趣所在,任意夺取更是生活常态!面对着马舒夜的呼唤,庆丰知道,该来的总算是来了!他救了小板子,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庆丰立在当地,不情不愿,他虽未满二十,但家中早为他定下如花美眷,从出生至今,他都是规规矩矩地活,不犯错不轻佻,正值不阿,却如今给人做个□□宠臣,他觉得恶心。

      “你放心——”马舒夜咽了口茶,然后把茶叶子吐在了地上,冷道:“你是文明人,我是泥腿子,你不愿意,我自然不动你,只是找你暖床。”说罢,抱了被子自己躺下了,“你要是不想睡,那我让孟秋陪你站着,你站屋里,他站院子里。”

      庆丰一凛,他不愿意让人代他受过,马舒夜虽然不折磨他,但会折磨别人,庆丰心下悲凉,自己原被他吃得死死的,逃都无处可逃。

      窸窸窣窣,脱衣上床,他虽心软些,毕竟也是个男人,从不拖泥带水。

      背靠背,同盖一被,庆丰大半身子都露在外面,只搭被角,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似一只被悬吊着的陀螺,从头到尾绷得直挺挺的,只觉天旋地转。

      黑夜里,只听马舒夜慢腾腾地道:“你很像一个人。”

      “是今天来的那个军官吗?”

      “嗯。”

      “他是我小舅舅,我母亲原本就是此地齐家的人,所以我听到他的名字,就知道了。”

      “哦。”

      然后,庆丰被搂住了,正欲挣扎,马舒夜说:“我很喜欢他,知道他同我父亲在一起,所以我才去留洋。”

      庆丰不做声,顿时放下了心事,原来自己不过是个替补,现在马大帅已死,马舒夜便能顺理成章地同自己的小舅舅在一起了,自己去央小舅舅,许就会放了他回香港。想到这里,庆丰忽然又觉眼前一片光明,就连马舒夜都不再那般面目可憎。

      “只是,他脏了——”马舒夜抱着庆丰的脖子,道:“不再是以前的齐清了。”说罢,手臂用力,贴在了庆丰身上,安心一般,“幸好,碰到了你,也许是注定的吧!”

      庆丰心惊肉跳,冷汗涔涔,一下子推了马舒夜出去,急道:“我不是……我很正常。”马舒夜忽然坐了起来,面覆寒霜,冷了半晌便推开窗户,大喝了一声:“来人!”庆丰周身一寒,凄惨地笑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是敌不过马舒夜的,怎么作践自己,还不都由着他的心性。明明是早就想开了的,到这节骨眼上,还是抵不过自己的自尊。

      “把孟秋给我带出来,浇透了,然后绑在院子里,谁敢放就跺了谁的手!”说罢,一披衣服下了炕,吱呀开门而去,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竟是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院子里,火把四起,呼喝阵阵。

      庆丰呆坐了片刻,院里那声猥笑似乎扎在了他脑门上,于是发了狂一般将炕桌掀翻在地,硬生生砸了条炕桌腿下来,只听门外一声凄厉惨叫,冲出去一看,原来那小板子被扒得只剩下一身贴身小衣,已然浇了个透心凉,在这冬夜里哆嗦着连喊得力气都没了。

      “小板子——”庆丰咬牙切齿,“都别活了吧!我救错了你,我同你一起去。”

      小板子又冷又惧,眼睁睁看着癫狂了的庆丰冲近到身旁,嘭一声,后背一疼,腥甜涌喉晕了过去,其余的倒是再也不知道了。

      ……
      “你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齐清还未睡,穿着月白睡衣坐在客厅里喝茶,见马舒夜挟着一股子冷气进来,不由挑了下眉,“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说着话,马舒夜甩掉了大衣,然后将齐清圈在了怀里,他太冷,还打着寒颤,一抖一抖地撞上了齐清手中的八宝茶盏。那盏茶,结结实实洒在了齐清身上,从胸到腹,渐渐自睡衣下显了出来。

      “哎呦……”齐清笑着推开他,“快让开,瞧这湿的。”伸手推了推马舒夜,没动,再要推,手被人捉住了,那茶盏一下落了地,尚未出声便被人紧紧压在了沙发上,一头柔软的黑发,全部都埋在了颈子边。

      “你这头发,也要铰铰了,这么去团里,会惹人笑。”齐清摸着马舒夜的脑袋,他自己便是寸把长的短发,虽然是文职,却也够精神。

      “我倒喜欢你以前的样子。”就像小孩闹脾气一般,马舒夜乖觉嚷道:“以前的文安呢?还我文安来!”

      “文安吖!”齐清笑道:“死了呢!以前的文安死了呢!”

      “是的,我知道以前的文安死了,从你眼睛里看出来了。”说罢,马舒夜沉了眼皮子,敛住笑容,一把撕开了齐清的衣服,落了一地的扣子,“也就只有这身体,还是以前的吧?”

      “呵——”齐清长吁一声,“也许是吧——”太过寂寥,听得马舒夜心慌,于是他欺身而上,身子还是多年前的那具,感觉到底不同了,那时候他们太青涩,虽然不如如今这般畅快,但心里是幸福的,不似现下,磨一下便觉得是蹭在刀锋上,又冷又痛,但又舍不得放。

      马舒夜爱欲来得急,久久不绝,折腾了齐清小半夜,天微微亮的时候才肯放了他,两人并排躺着,透死望生的表情。

      “今天站你身后的人,我很眼熟。”齐清软绵绵地说,手一直拨弄着马舒夜的头发。

      “你是他小舅舅。”马舒夜微微侧了下头,歪出了齐清的手边,齐清一愣,随即笑着收了手,似没有任何不妥。

      “我就说嘛,真的是庆丰。他眼睛旁边有颗痣,跟你一般岁数,小时候六姐带着他回娘家,见过几次,样也没大变,所以第一眼我就认出他了,只是想不到,世界竟然这么小。”齐清淡淡地说,淡淡地笑,也不问庆丰好不好,似乎庆丰是个不相干的人一般。

      “子于……你送他回香港去吧,这里你我二人就够了。”齐清说的一字一顿,很是缓慢。马舒夜扫过一眼,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帐子顶,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也看不出悲喜来。

      “你心疼他?”

      马舒夜问的怪且冷,齐清一怔。自打马舒夜从香港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仿佛去的不是香港而是阴曹,虽说以前也沉默寡语,但对自己是极亲近的,孩子一般,但如今说话行事带着森森冷意,像一只竖了毛的狼,稍一撩拨就亮了寒牙。

      “不是。”齐清笑了笑,他笑容似乎有温度,让人看着暖,多防备的人都能软化三分,“你不是现在有我?”

      “你?”马舒夜忽然凑到齐清脸前,像是听了个指桑骂槐的笑话一般,先是乐,尔后回过味,凝了一半的笑容在脸上,还透着戾气,“你同我在一起做什么?你要钱要权,我都给你,要情要爱,让我那死鬼老爹给你吧。”话音刚落,急匆匆跳起来就走,举手投足太沉,还带着恨意,穿衣穿鞋,卷了大衣,方才转过身看着半挂在沙发上的齐清讥笑道:“是你傻还是我傻?什么文安,子于,早他妈死了,以后,叫我马舒夜,最多就是舒夜!”

      “好啊!”齐清答应得爽爽快快,一点不恼,嘴咧在耳根子处,露了两行贝齿。马舒夜气急,二话不说转了身便走。

      清冷的早上汽车声极响亮,突了半天终于散了,齐清瞧着地下的茶盏,猛的叹了口气,闭了眼。

      一滴泪落在这处,一滴泪落在那处,隔得太远,似乎不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流,瞬间就没了痕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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