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涟漪[成年拉扯]》我爱吃话梅

10、《单向箭头》二

　　“不，我是－－”想要说明自己并非来找她，但觉得那样强调反而显得多余。“……我忘记带课本，想过来借。”他只好简单道。

　　“课本？”她歪了一下头，问：“哪一科？”
　　“……语文。”

　　她没有任何迟疑地说：“你等一下。”接着回到自己座位上，从抽屉里取出语文课本，然后趋前递给他，“拿去吧。”

　　周廷宁不禁一愣，“我……”

　　他正待说什么，刚好铃声响起，眼镜妹赶紧提醒他：“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咦！啊，我会还你，”虽然想要解释，但思及自己若比师太晚进教室，不知又会被怎样责罚，于是拿了课本就跑。

　　险险地从后门抄近路，几乎同时到达的师太还狠狠瞪他一眼。

　　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他拎着课本落座。师太在黑板上抄写着密密麻麻的语词和批注，他却支着脸拼命打呵欠。语文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把他叫起来问问题，周廷宁连刚刚上了什么都没在听，只能假装翻着课本，不意发现课文旁边皆详细地标明各种重点和概要提示。

　　清秀工整的字迹，连预习的部分也做得相当详尽。

　　在师太的拷问下，他迅速找到问题所在，看着课文旁的解说，照念着“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的注解当作回答。没想到听到他的回答，向来严厉的语文老师竟激动得热泪盈眶，一副“难雕朽木终成可教孺子”的感动模样。

　　他上语文课从来不曾这样出风头过，在老师充满关爱的眼神注视下落座，没理会前方老师因为必须抒发感动而增加了背诵任务和作业，低头翻阅那本整齐又丰富的语文课本，喃喃道：“乖乖妹真厉害。”

　　待周廷宁终于发现自己忘记把课本还给人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

　　原本他应该要思考怎么向她解释便条纸放错位置的事，但还是感觉难以开口，所以便拖拖拉拉到放学，结果课本就这样被他带回家了，而乖乖妹也没来找他要，等到望见自己书包里两本语文课本时，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了。

　　难道她不用上语文课吗？想到这点，周廷宁虽觉得麻烦，隔天还是带着课本去了隔壁教室。稍微张望了下，没看到戴眼镜的乖乖妹在教室里，倒是另一个女孩子向他走来了。
　　“廷宁！”

　　出声唤他的女孩子叫方梵音，是周廷宁高二时的同班同学，高三后不在一班了，但仍旧时常去找他，跟沈州他们玩得也不错。

　　“你来找我啊？”她撒娇似的挨着他。

　　“不是。”周廷宁顺手把她推一边，看着其他地方，问道：“你班上不是有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吗？你看到没？”

　　知道周廷宁不是来找她，方梵音嘟起嘴，道：“什么戴眼镜的女生啊？戴眼镜的人多的是。”

　　可是他对眼镜妹的印象就只是这样啊。周廷宁还想再问，这时坐在窗边那个身材胖胖、长相圆润的女同学忽然抬头对他说：“你上次来过借课本吧？小茗去办公室了。”

　　小明？

　　周廷宁那时才想起翻课本的扉页，看到‘尹茗’两个字，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名字，但他并没有多想，随口谢过之后就离开了。

　　明天周六，他想着去图书馆还给她。

　　走进图书馆，冷气空调迎面而来；他想起自己夏天时从篮球场打完球常到这里凉快凉快或到自习室睡一会儿再走，最熟悉的地方是二楼自习室角落，安静隐秘又不会有人经过。

　　睇着书架与书架间的走道，终于让他在某个架层发现一抹娇小身影，正很努力很努力地踮起脚尖想拿到最上层的书。

　　“喂。”
　　他出声一唤，小明登时手微松，若不是他及时替她接到掉落的书本，她的头怕是要被砸得肿出个大包。

　　“啊……谢、谢谢你。”一见是他，她很明显地吓了一跳，连忙接过他手上的书本。

　　好像每次他一出现都会让她吓到。为什么？实在找不出原因，周廷宁只好问：“有梯子你干嘛不用？”看她踮脚尖踮得快抽筋。

　　“那张椅子有声音。”她笑得相当严肃，小声地说：“会有很难听的声响，踩上去会很吵，我不想吵到来这里睡觉的人啊。”

　　“咦！”周廷宁一怔。自习室在二楼和，一楼的踩椅再吵也不会吵到哪里去，而且，一般而言，在图书馆里应该是说不想吵到看书的人吧？

　　“啊，那个，你特地拿来还我吗？”她的视线已经放在他手里的东西上。

　　特地？都已经过了那么久，其实不能说是特地吧。他将书递给她，说道：“课本还你，借了一个星期，不好意思。”

　　她笑了笑，收下后爱惜地抱在怀里，只说：“有帮到你就好了。”

　　周廷宁有点纳闷。
　　“借那么久，你上课怎么办吗？”为什么不来跟他要？如果他一直不还，难道她要一直等下去吗？

　　“没关系啦，我平常上课都有做笔记，而且快期末了，大部分都复习过了，没有课本也可以听得懂。”她说。

　　“你的笔记真的很详细。”没让他在课堂上被批评。

　　她闻言，低下脸，因为受到称赞而脸红，然后又笑了。
　　“只是把老师说的话写下来而已，没什么的。”

　　把师太说的催眠咒语一字不漏地抄写到课本里，还整理得井然有序，那种事他绝对做不到。周廷宁睇了她一会儿，忽道：“……给我几分钟，我有事要跟你说。”眼下四周没人，正是解释误会的好时机。

　　“好……啊。”她顿了下，收起笑意，回答得相当僵硬。而就在周廷宁面露疑惑时，她又忙道：“可以先等我办好借书手续吗？”

　　“可以啊。”原来是还要办借书手续才犹豫啊，“你要借什么书？”他随口问。

　　她把书封面展示给他看。

　　“《现代文阅读和古诗文阅读》？难怪你的语文那么强。”他望着她脑后一晃一晃的马尾辫。

　　“我没有很强啊。”她难为情地低下头，轻声说：“我只有文科勉强可以，其他科都很差……”

　　灵光忽然闪了一下！这时候周廷宁已经没有空闲去计较该不该和她继续牵扯下去，他下意识地伸手轻拉住她发辫的尾端，让她没能再往前走。

　　“你说你理科很差？”

　　他随意的举动让她回过头时微微惊跳了下，瞅着他夹住自己发梢的修长手指，小声地应了声“嗯”。

　　他没注意到她惊诧的目光，只是道：“那这样吧，我教你数学，你帮我写语文作业，成不成？”也不管自己跟人家熟不熟，总之直接说出了交换条件，因为他实在懒得去应付语文作业了，他明明是奥数特等生！

　　他清楚望见那仿佛会反光的镜片下，她略带湿润感的双眸，先是睁得大大的，然后，因为笑了，所以才慢慢、慢慢眯成一条柔和的细线。

　　“好啊……我是说，成交。”

　　总而言之，他跟尹茗的交换条件就是第二次月考前所有的语文作业。

　　第一个相约图书馆的周六，周廷宁依旧先去打了会球，才进图书馆的自习室。

　　她实在太不显眼的，每次都要找半天才能发现她。

　　毛茸茸的笔袋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应该是给自己占的位置。坐下才发现她已经写好了两张试卷，他拿起一张，瞠目无言好半晌。

　　一个一个尚待填空的括号或横线上，只有铅笔写上的阿拉伯数字。

　　“你写的是什么？”密码啊。
　　“是答案所在的课本页数。”她推推滑落到鼻前的镜框道。
　　“你写课本页数要干什么？”
　　“让你去找答案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直接填上答案不是比较省事吗？！他几乎都要吼出这句话。

　　既然答案都给他了，干嘛要多浪费一倍的时间？很想埋怨她无聊的多此一举，但基于是自己放错了纸条，只好暂时忍住气。

　　算了，自己抄一遍吧。拿出自己的课本，他不大高兴地按照那些数字开始寻找空格里必须填入的正解。

　　好不容易弄完一张，她又递来一张。他按捺住性子，想着反正只要写完就好。等全部写完之后，他丢下笔，吐气喊了声OVER，抬起头才发现尹茗好像一直在望着自己，直到四目相交，才笨拙地移开视线。

　　周围坐满了人，他看看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他和别人有约要去唱歌。
　　“怎么这么晚了，我下午还有事。”他站起身说。
　　“那你赶快走吧。”她体贴地说。

　　“可是……”今天他一点都没教到她。
　　“什么？”她不解地抬头看他，
　　“……没事。”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没帮自己什么忙，算是扯平吧。周廷宁将试卷全部塞进单肩包里，没有半句朋友间的招呼，连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好像也变得失去了意义，他只说道：“我先走了。”

　　“嗯，再见。”她轻声道别。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她一眼，她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桌面，似乎在低低哼着什么歌。
　　在察觉他停留的视线时，她抬起眼，意外地脸红起来，然后对他缓缓地挥了挥手，作第二次告别。

　　他微挑眉，转身加大步伐，然后很快地下楼。

　　赶到和同学约好的KTV，玩了一个下午，快散场时，沈州不怀好意塞给他两张电影票，挑着眉说：“别忘了带女朋友。”

　　回到家把电影票放进包内夹层，挖出那一沓试卷，打算夹在课本里明天才不会忘了带，看着答案空格旁的铅笔数字，他不禁想起尹茗那张好似写着“我很乖”三个字的脸。

　　星期一有语文课，当周廷宁发现一向听天书的自己，因为查找答案的过程而记起了一些些知识点时，他只能诧异地瞪着那些清丽的字迹，小茗同学远没有外表看着乖呀。

　　“我问你，你故意不写答案而要我自己去查，是希望我能记下来吗？”

　　“我没有那么厉害啦。”她微微笑着，说道：“只是，写答案给你不好啊，如果你能自己找到的话会更有成就感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廷宁忽然觉得她比语文还让自己没辙。

　　他略带讽刺地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让从来不背语文的他居然可以对着课本超过三个小时。

　　“不客气。”她真当是他在向她道谢而露出笑意。

　　周廷宁一怔，真是服了，自己给自己整了个小老师啊？

　　“咦！”她疑惑地望着他。

　　他也凝视住她，沉默须臾，忽然放低声音说：“那个……我和你……我是指那张字条，其实是个误－－”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她立刻低下头，打断他的话。

　　“什么？”周廷宁颇感意外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