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沉浮》卿九殷

8、第八章

　　050.

　　在关于罗的有些事上，奥菲莉娅从来不会拒绝。

　　就像现在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不用多说什么，其中的情绪就已经被她了然。

　　如果说世界上还能有谁和特拉法尔加·罗真正的感同身受，那么那个人就只能是她奥菲莉娅。

　　她不会去强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也不会嘲笑他像此刻的怯懦。

　　她默默地拖着行李，用力地回握着罗的手：“走吧。”

　　他受过所有的苦楚，她都经历过。

　　于是在奥菲莉娅的默许下，罗和她兜兜转转到海岸附近的洞窟。

　　捡来树枝后生了火，罗看着橘色的光在她的发丝上提炼着金黄，终于打量起奥菲莉娅那只首次在他面前展露的银白色左眼，他想问些什么，欲言又止时仿佛察觉到一些隐蔽的，只抿紧了唇，默声把手凑近篝火取暖。

　　奥菲莉娅更不用说，她大多沉默着，一双眼睛淡淡地看着篝火，看着罗，然后落在那堆行李中去。

　　他们两个不能都就这样对着内心的恐惧和担忧退让。

　　至少她还能迈出那一步。

　　她必须要迈出那一步。

　　她翻找着之前在路上买的应该有多出来的眼罩，还有从米尼翁岛到海燕岛这一路来捡到的一些财宝。

　　“奥菲莉娅……？”罗看着她繁忙的举动，大概猜到了她的意图，微皱的眉毛纠结着。

　　他犹豫的语气让奥菲莉娅默声叹气，罗内心的挣扎太好懂了。想起这一路来发生的事，她声音温和许多：“城镇离这里也没有很远，难过的话就休息一会儿，柴火应该足够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整装待发，她扯着脖子上的围巾，指了指他脸上的白色皮肤：“要想跟着我一起，起码得先治好你自己的铂铅病吧？我可不想真把你扒光了扔船上。”

　　她说这话倒是很管用，罗立刻歇了脑子里对自我的批判，语塞了。

　　她总是安静时一副局外人观察者模样，一只眼睛能将人盯得恼火，而一旦开口说话则更加令人凝噎。

　　他不再坚持那些有的没的，看着奥菲莉娅转身要走的架势，继两年前被她挡刀后，再一次说出那两个字，咬字认真庄重：“谢谢你，奥菲莉娅。”

　　哈。

　　奥菲莉娅轻笑了一声，依旧是要被风吹走一般，罗这次听清楚了。她没说什么，只轻轻看他一眼，朝向风雪地里走去。

　　051.

　　虽然是决定自己一个人进城了，奥菲莉娅还是想快去快回。

　　她不放心罗一个人在洞窟里。

　　而且去城镇采集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再次回到看起来温馨和乐的欢乐镇，奥菲莉娅摸了摸自己的右眼——还戴着眼罩，又围紧了脖子上的围巾，这才深吸一口气向里面走。

　　没关系的。

　　她现在全副武装。

　　也比罗要更适应这些人多之地。

　　这么安慰着自己，奥菲莉娅朝就近处正除雪的人搭了话。

　　“请问……”

　　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奥菲莉娅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按理说她应该像之前在城镇生活一样，去到一个饭馆，问询能不能帮忙来抵一日三餐，或者拿着钱去旅馆，大大方方地当来客。

　　可是现在她搭话的这个女士，既不是供她采购食物的饭馆服务员或老板，也不像供她采购厚衣服的服装店……等等。

　　奥菲莉娅看见她身后的店铺，顿了顿又接上：“或许你有厚衣服能卖给我吗？”

　　在米尼翁岛时她和罗就穿得单薄，抢手术果实之前他们只嫌行李箱装太多衣服太过繁杂沉重，唯一可保暖的围巾只是为了藏起自己。

　　她说话吞吐着僵硬，在佩芬妮看来就是个忐忑着鼓足勇气向陌生人搭话的小孩儿，她温和地应声：“当然有了。”

　　灯光下的城镇充满烟火气，一片雪飘落到奥菲莉娅的身上，很快融成微小的水星。

　　……

　　奥菲莉娅背着从佩芬妮那儿买来的厚衣服和食物，免去了到其他地方问询。从米尼翁岛上顺走的贝利足够她和罗撑过接下来的几天。

　　那是位很温柔的女士。

　　她想若是罗跟着，佩芬妮可能也会温柔地招待他俩。

　　不过，即便这样，奥菲莉娅还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肯定。

　　棉鞋在雪地里踩出一连串脚印，她回到洞窟时，刚好看到一个六十岁左右模样的老头和……

　　地上躺着的罗。

　　“罗——！”奥菲莉娅脸色大变，随手扔下身上的背包，三步并两步地跑向地上的人，见他只是昏迷过去，提起的心才稍稍安定，回头又暴怒抄起身旁的粗树枝，发狠地盯着外来者，“滚出去！”

　　“不管你做了什么，现在赶紧从这里离开！”

　　沃尔夫暗自叹息，眼前的女孩儿气急地瞪着他，像护食的野兽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他撕碎，他只得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让我离开可以，但是那个小鬼的情况不太妙吧？”

　　“我可什么都没做，不过你要是能放心，不如来我的住处怎样？”

　　“要是让你们两个小鬼在这里冻死，我晚上睡觉也会受到良心谴责的。”

　　洞穴里奥菲莉娅和他对峙着，沃尔夫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了，这是他能表现的最大善意，至于她能不能接受，说不准。

　　地上火堆逐渐有熄灭的趋势，恰巧外面冷风卷进来阵阵寒意，奥菲莉娅眼看着周围暗了。

　　052.

　　那天奥菲莉娅还是同意了怪老头的提议，带着罗跟他回了家。当天晚上罗便发起高烧。

　　奥菲莉娅打量着老头子的住处，一边庆幸着自己的选择，一边对罗寸步不离地守着。

　　罗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

　　他做了一个梦，说不上好可也不算噩梦，梦的内容在意识渐渐苏醒时从脑子里抽去，罗下意识地寻找奥菲莉娅的身影，一扭头看见她趴在床边睡过去的毛茸茸的脑袋，慌乱的心才沉下来。

　　这家伙一直在这里睡着吗？

　　缓缓坐起身，罗先是盯着女生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继而又审视着四周陌生的房间，迟钝地回想起自己昏迷时候的事。

　　他记得自己是在洞窟里等奥菲莉娅出去采购，结果铂铅病突发，他莫名其妙学会了用手术果实能力，剔除了身上的铂铅病后就没忍住昏了过去……所以说这个房间是奥菲莉娅弄来的吗？

　　这样想着，他床边的人有了动静。

　　“醒了？”比起罗是因为铂铅病昏过去，奥菲莉娅纯粹是这几天来累惨了，无论怎样她也算是好好睡了一觉，惺忪地揉了揉右眼，“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没事。倒是你……”罗默叹口气，张口就想说教她明显因为自己而不好好休息的事，话到嘴边却哑然。扯开了话题又问，“这间屋子是怎么回事？”

　　不去管他卡在喉咙里的半截话，奥菲莉娅仔仔细细地再次观察起罗，脸上纸一样白的皮肤应该是随着铂铅病的医治而彻底消失了，他现在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我回去洞窟的时候看到你昏迷了，旁边有个大发善心的老头问我要不要带着你来他的住处，我同意了。”简短地道出他们此刻的处境，奥菲莉娅打了个哈欠。

　　像是为了印证她这番话，门吱呀一声响起，沃尔夫端着托盘上两碗汤，看到罗和奥菲莉娅，来兴致地挑眉：“呦，刚好两个人都醒着啊。”

　　“肚子饿了吧？”他熟练地把汤放在床头柜上，看着罗瞪大了眼睛疑惑地对着自己，冲他笑了笑，“看上去精气神还不错，也不枉那小姑娘这么紧张你。”

　　罗有些微恼他调侃的语气，纵使是奥菲莉娅带着他在这里住下，他也没办法对来历不明的人放下戒备：“老头，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他摸向随身携带的手术刀，看在奥菲莉娅的面子上决定先按兵不动。

　　沃尔夫头疼自己捡回来一个两个都是养不熟的刺猬，不禁感叹：“真是警惕心强的小鬼。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的伙伴吧？”

　　比起刚醒来还不明状态的罗，已经和沃尔夫相处两天的奥菲莉娅稍稍可以放心，端起汤强硬地喂到罗嘴边：“安心吧，这家伙勉强能信得过，你昏迷了两天再不补充营养，我可要不安心了。”

　　罗迟疑地看看老头、又看看奥菲莉娅，沃尔夫把事情看得很清晰明了，奥菲莉娅确实是他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存在，虽然还没搞懂当下的情况，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被她投喂，然后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碗。

　　奥菲莉娅把勺子也递过去，端起另一碗汤，却是要朝外走去。

　　沃尔夫立刻举起手表示他可以出去，哪想奥菲莉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好像看出了他的意思，比他先一步开口说道：“和你没关系，我在门口吃饭，听到什么动静随时都能进来。”

　　言下之意就是虽然她出去吃饭，但他也别想趁这种机会对罗动手。

　　沃尔夫这下彻底不解了——他原以为奥菲莉娅只是不愿在他这个外人面前进食而已。

　　或许是他脸上的诧异太过明显，伴随着奥菲莉娅开门关门的声音，罗习以为常地解释：“奥菲莉娅总是一个人吃饭。我很少见她摘下围巾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吗？

　　沃尔夫摸摸脑袋，听了这话后便不纠结了，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人多的去了。注意到罗喝汤狼吞虎咽，明显没了刚才质问他时满身锋芒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家里捡的。

　　至少这两个小家伙看起来终于亲了人。

　　“慢点喝，汤还有很多。”沃尔夫觉得他姑且是满意的。

　　053.

　　肚子里装了东西，照看的人也终于醒了过来，奥菲莉娅和罗在沃尔夫的安排下都久违地泡了个热水澡。

　　奥菲莉娅提前备好了从佩芬妮那里买来的衣服，买的时候并不注意尺寸，对两人来说稍微大了点，却也能凑合着穿。

　　换完衣服，沃尔夫和罗开始坐在椅子上开始面面相觑，奥菲莉娅对他们即将开展的谈话不感兴趣，整理着她和罗一路带来的行李。

　　“我说。”

　　“什么事？”

　　“你这是收留了我和奥菲莉娅？”

　　“哼！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听到洞窟里传来好大的惨叫声，我有些在意就去瞧一下情况，哪想刚好撞上你的伙伴，她对你很上心，看我凶的咧。要是丢下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小鬼自生自灭，我晚上怎么能好好睡觉嘛，只是她同意了，我就带路把你们两个领回来了。至于收留不收留，那是你们的意愿吧！”

　　沃尔夫看关系总是准确，罗听到这个说法皱皱眉，看看一旁忙碌着一言不发的女孩儿，竟真思考起他们两个被什么人收留的事情。

　　“我无所谓，你要是不想留下来，我带着你又不是不能活。”听罗没吭声，奥菲莉娅表态他不用迁就自己影响一件事的选择。

　　她在说什么啊。

　　罗有些不悦，抿紧了唇看着奥菲莉娅。

　　即使是因为铂铅病，他没想过一直当那个被迁就、被照顾的对象。

　　“那我要是说我想留下来呢？”他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奥菲莉娅的举动。

　　似是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愉，奥菲莉娅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直视他的目光，反问：“你想让我也留下来吗？”

　　哈？

　　“那不是当然的吗？”罗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心里不舒坦，对她这句话更觉不爽。

　　不留下来她还能去哪里？

　　总不能是离开吧？

　　她还想和他长久的分开、去其他地方吗？

　　“那好。”

　　好在她回答迅速而肯定，罗这才舒展了眉毛。

　　沃尔夫看两人几句话决定了自己要收留两个小鬼的事，撇撇嘴试图从话题里刷刷存在感：“喂，这个房子的主人可是我，不管你们要不要留下来，都算是欠我一个人情吧？这世间的准则就是Give and Take，你们就算不想留下来，也要在这里偿还人情吧？”

　　这下换罗吐槽了：“既然没让我们做选择就不要说那种话啊！”

　　“少啰嗦，总而言之，既然你们决定要在我这里留下来，起码得让我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情况吧？”罗昏迷的两天里，沃尔夫不是没想过从奥菲莉娅口中撬话，可那丫头实在是太安静了，任凭他说什么都一副没兴趣不开口的样子，两天下来也就得知了这两个小家伙目前“无家可归”，难搞得很。

　　罗怔了怔，还是看看奥菲莉娅。缄默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讲自己的遭遇、和奥菲莉娅的相识、还有恩人柯拉松。

　　他觉得除去和奥菲莉娅共有的记忆，关于弗雷凡斯的事，他不止在向第四个完全不知情者倾诉，也在把想说的话说给奥菲莉娅听。

　　那段绝望的过往和对世界的痛恨。

　　即便奥菲莉娅已经窥探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