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沉浮》卿九殷

10、第十章

　　057.

　　专业的事还需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办。罗睡过去的时候，奥菲莉娅和贝波能做的也只有他说过的看好输血针、老老实实地负责起家务而已。

　　等病号都恢复过来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了。

　　奥菲莉娅看沃尔夫虽然一脸嫌弃，却一点都没有要赶两个多出来的人走时，在难以接受的心情中还是认清了这个家会越来越吵的事实。

　　正式决定接纳这两人的那天，奥菲莉娅难得留下来听沃尔夫、贝波和罗对他们的审问。

　　自我介绍时沃尔夫还臭屁地叫嚷：“老夫名叫沃尔夫，天才发明家沃尔夫大人！记得要包含敬意这么叫我！”

　　等询问起两人受伤的原因时，语气却明显地比平常更柔和：“夏其和佩金啊，那先说说你们怎么受的这伤吧。”

　　“……我和夏其在森林深处建了个小屋，大概从两个月前开始在那生活。”大概是顾及夏其腹部的伤，开口讲述的人是佩金。

　　“我和夏其都多少会点儿打猎，森林里还有冬天也结果子的树，所以并不缺食物。但那天，我们在烤打到的鸟吃的时候，一头野猪可能是被香味吸引，突然冲了出来……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们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野猪猛地冲了过来，捅了夏其的肚子。”

　　说到这，佩金似乎是累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用着急。”沃尔夫及时递过去一杯水，舒缓着佩金的情绪。

　　奥菲莉娅听得若有所思，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一脸认真的罗，伸手拉了拉围巾。

　　“……很快野猪就朝我冲了过来。虽然我可以逃跑，但也不能扔下夏其不管，只好从小屋里拿出存放的炸弹，想冲野猪扔过去。但它却在手里爆炸了……”

　　“所以受了重伤啊。小子，你为什么会有炸弹？”

　　“镇上偷的。因为觉得要是在森林里生活的对候发生什么危险的话，可以派上用场。”

　　“原来如此。虽说偷东西不对，但如果是为了对付野兽，也说得过去。”沃尔夫喝口红茶，身为合格的听众点评道。

　　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罗最想知道的果然还是佩金开口的第一句话，于是便问出口了：“你们俩，父母呢？”

　　老套而意料之中的故事。父母死于海难，两人寄住在夏其叔叔叔母家，被迫干着走私非法武器、盗窃宝石店的事，吃的却简陋得只有面包和水。

　　奥菲莉娅看罗明显的沉了脸色，抿唇将目光游离向其他地方。

　　这种被罗控诉、痛恨着的行径，对她来说都太寻常了。她心不在焉地开始觉得无聊。

　　“我们就没被正经当成过人看。对那两个家伙来说，我和夏其只是奴隶而已！所以我们逃了出来。可是我们无处可去，也没有本事赚钱，所以在森林里建了小屋，但在那儿也过不上正经的生活……我已经！连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佩金再也难以忍受，低着头，压低声音哭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奥菲莉娅看着床上的夏其和佩金都哭成一团，淡淡地垂下眼眸。

　　这话听着可真刺耳。

　　058.[Law]

　　那话听着太刺耳了。

　　我连同他们一起伤感的心情都没有，只觉得是用尽力气一锤砸进了棉花，无力得特别不痛快。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弗雷凡斯被烧毁时，我一度都是在那种心情下活着的。不甘心就那样死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我问着他们两个要不要做我的小弟，就像是绝不向那个时候的心理认输一般——他现在可是活得好好的。

　　沉默的气氛被打破，我松了口气看着他们四个说闹，又悄悄看了一眼奥菲莉娅。她似乎也在因为佩金的一番话而思索，眸子在下眼睑垂下睫毛的阴影。

　　曾经柯拉先生对「活着」说到最多的是「自由」，但「自由」的定义实在是太抽象了。

　　我不确定像现在这样自在的生活算不算「自由」，但看着奥菲莉娅和这几个家伙，好像对「自由」有了些模糊的概念。

　　奥菲莉娅在思索什么我无从得知，说实在，她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好像越来越多了，最近居然有躲着我的趋势。我越不刻意想越觉得难耐，现一见到她就要把我们相识以来所有的细节都扒看清楚，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做到在她开口之前不去抓着她的肩膀问询。

　　如果保持现状是她乐意的，我也将无话可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接受且一步步退让。

　　我也许该找个时间和她谈谈。

　　059.

　　事实上是，罗还没来得及将内心的想法付诸行动，就已经难在这个家中看到奥菲莉娅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佩金那番话给刺激到了，奥菲莉娅在看到五个人很快打成一团乐呵着时，和沃尔夫打过招呼，便从家里离开了。

　　除了借来长棍当做武器，她什么也没带走，或者说她没什么可带走的。

　　她其实对佩金和夏其两人的过往并不感兴趣，对由此引出的关于“活着的意义”也没什么想法。

　　有的人为爱而活，有的人为活而活。*

　　在堂吉诃德海贼团的很长一段时间，罗明显地痛恨着这个谋害了他所爱的人的世界。

　　可她什么都没有。

　　不仅没有爱也没有恨，无论是活是死对她来说都像喝水一样平常。

　　如果对罗来说「自由」和「爱他人」是当下感到困惑或难以迈过去的坎，那么对奥菲莉娅来说，她不追求「自由」，连「爱」的感知都缺乏。

　　人命攸关时她淡然，罗愤慨时她习以为常，她不明白「爱」的前提是否需要作为一个人相对充沛的情感，只麻木地觉得自己好像是空荡荡的一阵穿堂风。

　　逃进森林深处生活比奥菲莉娅想象得还要简单和惬意，一日三餐不必躲着人吃，除了动物的低吟声，也鲜少有吵闹的在耳边不停歇，缺什么就提着打猎到的动物拖去镇上售卖，然后用所得的贝利进行采购。

　　重回自己一个人生活，奥菲莉娅开始更频繁地梦起弗雷凡斯，梦起城镇边缘的冬天，和那家收留过她的福利院。

　　比起在战场上求死时被想活着的人救下那种荒唐的往事入梦，更久以前的生活对她来说称不上是什么可怕而不愿回忆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大汗淋漓地一晚又一晚从梦中惊醒。

　　铂铅病第一次在她身上发作时是离开沃尔夫家的半个月后，也是一个从梦中惊醒的午夜，她口渴要去弄杯水来，却刚踏出屋门，整个人眼前一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睡了一次安稳觉。

　　后来几天她都在昏昏沉沉的低烧中度过，仿佛回到了去米尼翁岛的那一路，罗受过的苦她迟早要在身上一一尝遍。

　　060.

　　奥菲莉娅离开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罗。

　　刚加入团体的佩金和夏其搞不明白状况，只看罗三天来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揪着贝波问所以然。

　　“应该是因为奥菲莉娅吧。”贝波想了想那个过于安静而没什么存在感的独眼女，开口解释着，“罗哥哥和她关系很好，之前听沃尔夫说过他俩是一起被收留的，就是那个戴眼罩的女孩。”

　　贝波前面说了一大堆夏其都很茫然，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戴眼罩的”才反应过来，刚醒来那段时间他确实有见过且受那个女生照顾。

　　比起夏其，佩金要记得更清楚一点，毕竟那是把自己背回来的女生，虽然印象中那家伙好像还说了什么难听话。

　　“话说回来最近好像确实没在家里看到过她哎，罗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而心情不高兴吧？”佩金把分析的想法说出口，被罗一身低气压笼罩着，他们也不好过。

　　夏其摸摸脑袋，罗没和他们说过他自己的过去，他对那个叫奥菲莉娅的也不清楚，听佩金这么说，只是自然而然地接上：“所以说他们两个是吵架了？”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就僵住了。

　　贝波是想想这一个月来对两人相处模式的旁观，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两人吵架的场景，而后就看到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那个……需要帮忙吗，罗？”私底下议论被本人抓个正着，佩金想了想决定直接问。

　　罗皱皱眉，看起来更不爽了，却顾及着自己的态度，尽量放平语气说：“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人跑了就抓回来，很简单的道理。

　　只是他很难接受。

　　她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她怎么能够……！？

　　他们一起共度生死的关系难道在她看来是这么容易能抛弃的存在吗？

　　越是这么想，罗越觉得躁郁。抓回来就好了，他看着奥菲莉娅空荡荡的房间，再一次这么告诉自己。

　　罗开始在家里早出晚归。

　　城镇上他找沃尔夫帮忙询问，他就把海燕岛周围进行地毯式搜索。

　　他心里隐隐有了线索——佩金那天说的那番话。

　　可真正找起来却并不轻松。

　　沃尔夫从镇上的佩芬妮那儿带来消息是说她偶尔会去镇上售卖猎物来交换物资，只是时间久了也没怎么见到过人。

　　暂时不考虑城镇的方向，罗在森林里找到过佩金和夏其住过的小木屋，一连呆了几天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的寻找大概持续了半个多月。沃尔夫他们不是没劝过罗，可让他放弃实在是太难了。

　　他好像鼓足了劲儿要把海燕岛翻个底朝天把人找出来，拗不过便只能随他去了。

　　061.[Law]

　　关于她的线索随着时间的拖长变得更少了，贝波他们好像被我的心情而迁怒，在寻找奥菲莉娅的日子里和他们少有的碰面都基本上没说什么话。沃尔夫还试图劝我说人各有志，奥菲莉娅的离开是她自己所选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米尼翁岛她打断柯拉先生时坚决的话——

　　“我不接受。”

　　是了，我也不接受。

　　我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即使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这座岛上、即使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但我不敢停下。

　　我有荒诞的预感叫嚣着——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放弃，那我很可能真的会就此失去奥菲莉娅。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在这之后我不敢想象这样的事。

　　我现在差不多也是逃离了Give and Take的外住情况了。就像佩金说的那样，森林里有冬天也结果的树，还有猎物当食物，这样的生活对奥菲莉娅来说实在太简单不过了，自然更加坚定了我能在这座岛上森林的某个角落里找到她的信念。

　　……

　　寻找奥菲莉娅的第二十四天我终于找到了她。

　　雪地里刺眼的一点深色是她的围巾。

　　我把她从一层雪中刨了出来。

　　比雪白中的深色更刺眼的，是围巾脱落下面容上不均匀的白。

　　铂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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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阿尔贝·加缪
把自己写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