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里》茕末

1、少女的心事

　　雨将停，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梧桐巷口的柳树垂着头，似有若无的轻拂过地面。石板路上的坑洼盛着水，映着梧桐巷的斑斑点点。
　　于雨提着水果，走在石板路上。
　　她跳过水坑，走两步，再跳一下。
　　鞋上的水珠溅进水坑，水坑中的倒影摇晃起来。
　　于雨走进巷子里的最后一户人家，“阿奶。”她叩了叩门。
　　不会儿，一位年迈的妇人打开了门。
　　看清来人后，爬满皱纹的脸上染了笑，“小雨啊，快进来。”
　　于雨笑笑，扶着她走进去。
　　“阿奶，刚下完雨，您膝盖疼吗？”
　　“不疼，多亏了你妈买的护膝。”阿奶摆摆手。
　　进了屋，于雨将水果放在桌子上，挑了几个红润的苹果。
　　“我妈让我给你带的水果，她刚进的，可甜了。”于雨走到水井旁冲洗苹果。
　　于雨今年高考，于爸于妈为了方便照顾她，便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房子，经营了一家水果摊。
　　“生意怎么样啊？”阿奶问。
　　“还好，就是挺累的。”于雨洗完又拿刀子削起皮来。
　　“我来的时候他们刚进完货。平时不觉得咋样，搬货的时候可沉可累人了，我都搬不动，全是我爸搬的。”她蹲在水井旁，水果皮掉了一地。
　　小猫见此走了过来，嗅了嗅地上的苹果皮。
　　于雨将水果切成块，放进盘子里，端给阿奶，这样方便吃一些。
　　“叮铃叮铃——”
　　巷子内响起了自行车的声音，于雨啃着苹果，想走到门口去看看是谁，结果被进来的程枫撞到。
　　程枫刚进门便看到一个人要出来，他没来得及让开，来人已经被撞倒了地上。
　　这是于雨第一次见到程枫，在一个雨后的下午，在一个闭塞的门口，在一个少女极易心动的年纪。

　　高三生总是较旁人开学早的。
　　八月还未结束，榆林一中的学生已经来了三分之一。
　　教室内的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然仍不减丝毫热意，甚至有的学生打湿了卫生纸贴在了额头上。
　　于雨坐在靠窗第三排，风扇吹不到她，她将窗子推了开。
　　有丝丝微风吹进教室，但也是热风。
　　刚开学的学生们心思还未收回来，教室内涌着嗡嗡的说话声。
　　于雨也不例外，她的心思还在梧桐巷未收回来。

　　程枫是去给阿奶送钟表的。
　　阿奶的钟表已经有些年头了，时常会坏，如此这般她也不舍得换，因为这表是爷爷当初做工队里奖励的。
　　表坏了他就去找隔壁巷子的程叔修。
　　程叔是出了名的钟表匠，听说市里的文物钟表程叔都修好过。
　　程枫是程叔去年收的徒弟。
　　那天，恰巧程叔去市里了，是程枫帮阿奶修的表。
　　程枫没想到里面会突然出来个人。
　　他没来得及躲，又怕摔坏了表，便紧护着表踉跄了两步，没摔倒。
　　而于雨则一头撞到了他的肩膀处，“啪”的一下坐到在了地上，手里的苹果掉到地上裹了一身泥。
　　“对不起对不起，没看到你，你没事吧？”程枫一手护着表一手想伸出去扶她。
　　于雨愣了愣，看了他两秒，自己爬了起来。
　　“没事。”
　　她将掉在地上的苹果捡起来扔到了鸡栏。
　　“阿奶，有人给你送表。”于雨喊。
　　阿奶站在门口眯了眯眼，看清了来人，热情的招手，“小枫啊，快进来快进来。”
　　程枫抱着表进了屋。
　　“是安在这吧？阿奶”程枫踩着板凳，将表挂在墙上。
　　“对对，就是这，多亏你了。”阿奶笑道。
　　程枫走出门，于雨正在院子里逗小猫。
　　“那个，刚才真的不好意思。”程枫走过来，挠了挠头。
　　“不怪你。”于雨继续逗小猫，没抬头。
　　“阿奶，我走了，坏了再来找我。”程枫朝屋内喊。
　　“好好，真是好孩子。”阿奶点点头。
　　于雨这才抬起头，程枫早没了人影。

　　“想什么呢？”于雨的同桌齐云碰了她。
　　于雨摇摇头，低头做起题来。
　　一道数学题题干他读了三遍，还未下笔。
　　她没忍住问，“你知道程叔的孩子吗？”
　　“程叔？他女儿不是已经结婚了吗？”齐云说。
　　“不是，是一个男生。”于雨摇摇头。
　　“男生？”齐云想了会，“好像是有个徒弟，但我没见过。
　　”于雨“嗯”了一声，低头做起了题。
　　学校两周一次大休。
　　往常的大休于雨都会帮父母看摊子。这次却没有。
　　于雨在屋内转了两圈，蹲到了门口看雨。
　　“雨是地上的烟花。”
　　于雨脑子中突然蹦出了这句话。
　　雨渐停，于雨拿了把伞，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