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山》椿也

17、第17章 肩膀

　　海洋欢乐谷九点开园，他们正好踩着点到了欢乐谷场外，兴许是因为刚开始营业，人流还不算太多。蒲青满将两张票一齐交给了检票员，检完票后便让他们进去了。

　　“场地好大，都不知道该从哪里逛了。”蒲青满环顾四周，一时也拿不准主意。

　　C市的海洋欢乐谷算是综合性的游乐园，有海洋馆，也有海洋主题的娱乐设施，很适合带小孩子来玩，当然选择把这里定为约会地点的小情侣也不在少数。

　　花坛边上竖着块板子，蓝钧侧目，给蒲青满指了下：“那里有导览图。”

　　蒲青满小跑过去先是找到了白鲸馆的位置，但很可惜的是上面标注着体验项目十点钟才开始，现在距离十点还有段时间，他们只能先去别的海洋馆逛逛了。蒲青满心思一直在白鲸身上，看什么都不太尽兴，好不容易等到了开放的时间，少年从迈开的第一步就开始提速。

　　把票给工作人员看后他们很快被带了进去，换潜水工具时蒲青满不免有些紧张，小时候倒没少在河塘浅岸玩，但潜水还是头一遭。两人穿戴完后由工作人员检查了一遍，驯养员最后详细地讲了注意事项及一些水下手势。

　　即便皮肤都被紧紧裹藏，蒲青满进入场地后也被扑面的蔚蓝弄得沾湿带潮，波纹浅浅淡淡，似乎有粼粼反光。蒲青满下意识抓了身边人的手腕，小声地说：“嘶，我有点紧张。”

　　“听工作人员的不会有事，刚才的你都记住了吗？”蓝钧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询问。

　　蒲青满点头：“记住了。”

　　当蒲青满下水后他面前很快游过来一只体型硕大的白鲸，水波荡得他感觉自己像是块浮木，他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看着身前的白鲸。

　　“它叫白妹，你可以把手伸过来。”

　　驯养员一步步指导着蒲青满的手势，他最后用手背轻轻拍打水面，发现白鲸居然真的靠了过来。他只来得及惊呼，满是欣喜地看向蓝钧的方向。此时蓝钧的头发被白鲸忽然呲过去的水打湿，他躲闪不急中了头彩，蒲青满见了便在一旁龇牙咧嘴的笑。

　　蒲青满完全没有防备，倏地也被喷了一身水，他惊慌中放下胳膊，一看原来是蓝钧将白鲸的脑袋对准了他。

　　“你竟然暗下黑手！”少年抹了把湿漉漉的脸，但脸上笑意不减。

　　蓝钧：“你先幸灾乐祸的。”

　　“你现在可以摸摸它的头。”驯养员说。

　　白鲸的头部很软，像块软乎乎的荔枝味果冻，蒲青满不敢太用力，在他手指抚摸下也像是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最后在驯养员的指导下他从桶里依次拿起几条鱼，喂完后就开始往池子里下潜了。

　　蒲青满带好面罩，由驯养员拉着逐渐往水下游去，他在水中扭头，清澈的水后白妹在他脚边跟着他游转。它随水流动的线条缠绵而翩然，哺育着它的海洋将它打造的格外优美，纯洁无瑕的白底色，仿佛水里编织的蝴蝶。

　　蒲青满对海洋的感觉从未如此接近过，温顺的海洋几乎在此片刻将他治愈。

　　刚开始在驯养员的指导下他适应的很好，但很快蒲青满就有些维持不了平衡了，迢迢的蓝色波痕在他眼底，大脑传来轻微的眩晕感。少年很快对身边的驯养员打手势，然后他就被带回了水面。

　　“你没事吧？”

　　蒲青满摘下面罩后听工作人员声音关切，他闭了闭眼说：“没事，就是有些头晕。”

　　“他的朋友，你没事吧？”

　　蒲青满听到动静转头，就见蓝钧也浮了上来，他正在摘面罩。

　　蓝钧在水下时注意到蒲青满忽然被拉着游了上去，他觉得可能出了什么事，于是也立即跟着浮回水面。他摇了摇头，伸手将少年牵过来：“我没事。”

　　“那你带你朋友去后面休息一下吧，估计是不适应水压的事。”

　　其实眩晕的感觉并非难以忍受，他只觉得有些闷，跟着蓝钧走到后面坐下来缓缓。

　　“很难受吗？”蓝钧看他撑着脑袋。

　　“还好，稍微休息一下就行了。”蒲青满抿出淡淡笑意，“唔，幸好早上吃的饭不多，不然可就出糗了。”

　　蒲青满闭上眼睛，晕眩的感觉像是线圈一样在他脑海里绕来绕去，他微咬着唇上的皮肉，忍耐地掐了掐眉心。黑暗中蒲青满突然察觉有只手按住了他的脖子，摸向他的下颌骨一托，蒲青满睁开眼，他靠在了蓝钧的肩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眩晕的缘故，他的心脏倏而明目张胆地鼓噪。悸动，将蒲青满胸腔塞得满满。

　　“这样好受点。”蓝钧淡然的声音就在他头顶，两人贴的很近。

　　他们周围并没有人，嘈杂的声音遥远到只过渡在那一扇白鲸池外，最后蒲青满阖上眼，轻轻蹭着蓝钧的肩找了个舒坦位置。

　　时光轻而缓，清寂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休息了会，蒲青满觉得身体似乎好转，他坐起来试了下，恰好驯养员过来询问他的状况。

　　“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两人换下潜水服后离开了白鲸馆，下午又差不多的把园区里的海洋馆逛了逛，临行前他们最后的目的地是海底世界。巨大的弧形玻璃打造成隧道的模样，沉甸甸的深蓝色能将人影都模糊成水，蒲青满仰着头，眼底洒进一片波光流水，在他脸上削刻着明净的湛然碎银。

　　蒲青满不禁屏住呼吸，仿佛是怕惊扰了眼底难以描摹的瑰艳。他无法用言语来诉说光是一隅之地海洋的震撼，许多色彩从他目光里溜走，蒲青满按动手机里的拍摄键，将令人发叹的景色记录下来。

　　“哼，等我拍下来馋一馋王奕。”少年跟在一言不发的蓝钧身后，摆弄着手机：“蓝钧，这两天你玩的还开心吗？”

　　蒲青满抬眼间瞥见蓝钧飞快地扫向他，然后就转头了，蓝钧走的总是比他快，声音融着流动的细光从前面淡淡飘来。

　　“没算白来。”

　　蒲青满弯着眉眼一笑，微妙的情绪促使他拿起手机，悄悄拍下了蓝钧那好似沉在深海下的背影。

　　坐上返乡的大巴车后蒲青满依旧是靠在车窗的位置，雀跃的心情已然平淡，一切风景又开始倒退，就像他来时的路。不知不觉蒲青满似乎睡了过去，平稳、酣甜，教他没有一丝疲惫。

　　“蒲青满，到站了。”

　　仿佛短暂阖眼的梦很快被叫醒。少年揉了揉眼，熟悉的触感让他接着意识到自己是枕在对方肩上的，他坐直了上半身，见蓝钧的视线正扫过他。

　　“哦，谢、谢谢。”

　　蒲青满也不知道自己在道谢什么，也许是睡着后蓝钧借他的肩膀吧。对方没什么回应，离开座位便顺着前面的人往前走。

　　他又听见了自己膨胀的心跳声，沉稳却又急躁，惹的他嗓子发痒。蒲青满捂住胸口，迷茫地盯着蓝钧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