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山》椿也

16、第16章 逛街

　　到站下车后，蒲青满先是跟着蓝钧去宾馆订了间客房，双床房。宾馆离着繁华的商业街很近，但去海洋欢乐谷的话还要一段车程。

　　蒲青满少有几次到市里都是跟着父母办事来的，临近傍晚的闹市华灯初上，所有沉浸在夜色里的娱乐都像活了般，人潮涌动，渲染着迷人眼的灯红酒绿。

　　他现在看什么都挺新奇的，蓝钧揪了蒲青满衣领，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夹杂在往来人群声里，但很清晰。

　　“看路。”

　　“哦。”蒲青满连忙退回到蓝钧身边，朝他乖巧眨了眨眼的同时顺带瞥见了他身后某家装潢很精致的奶茶店，排队的人不少。蒲青满揪了下蓝钧衣服，好奇问道：“好多人啊，蓝钧你喝过这家的奶茶吗？”

　　蓝钧向后看了眼：“没有，我不太喜欢喝奶茶。”

　　“那你等我一下吧，我想买杯尝尝。”

　　蓝钧看着少年跑过去，迟了几秒他才迈开双腿，店门口外也零星站了几个等待的顾客，他找了个显眼的位置便低头拿出手机来等人。

　　“蓝钧！”

　　蓝钧没留意时间，只是眼前忽然晃进一杯奶茶，他侧过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蒲青满一副笑模样站在边上，圆溜溜的眼变得细长，弯着。另外的手里也拿了杯奶茶，对方又朝他晃了晃：“给你买的，尝尝嘛，就当我请你的。”

　　蓝钧接了过来，掌心一片浸过皮肤的冰凉，旁边的蒲青满一下戳开封口膜，迫不及待地尝了口。

　　“我觉得比咱们镇上用奶茶粉冲的那种还要好喝。”蒲青满嘬着吸管咚咚往肚子里咽，化开的凉意瞬间顺着喉道游走至胃里，像是冰块撞进汽水里的消融声，无比畅快。

　　他喉咙里模糊地发出几声吞咽。

　　看蒲青满吃东西是一件会让人颇有食欲的事，他总像那极为捧场的客人，无论什么食物，好的坏的在他神情里是一律看不出来的。腮帮子鼓起来好像仓鼠觅食时的样子，但一点都不显粗鲁，钝圆的眼里盛的是麦粒的味道，似乎每一次下著都是珍馐。

　　在少年催促的目光中，蓝钧终于打开喝了一口。

　　很甜，甜腻的好似夏天里那棵院子外的老槐。馥郁的气息会招来许多蜜蜂，他从楼上能看见屋顶一角露出的簇簇白花，荡在风里仿佛摇晃着惹眼的铃铛串，然后蒲青满尚且稚嫩的声音会穿透浓郁的香气，跑进他的院子里来。

　　“蓝钧，要不要出来玩呀？”

　　他当时许久才回话，但其实已经在窗口看很久了。

　　那的确是个不可多得、在他眼底称得上是温暖的过往，难得回忆，还能有一片色彩跟余韵可循。

　　“怎么样，还喜欢吗？”蒲青满心怀期待地问。

　　蓝钧不知是在回应蒲青满，还是在为那一场几乎被放映在眼前的明媚、攒动着浓郁气息的回忆作出评判。

　　他神色微妙，淡淡说道：“喜欢。”

　　蒲青满很快将奶茶喝了个精光，他跑到对面去扔垃圾，却不想意外撞上了王柯。王柯身边还跟着两个男生，三人嬉笑路过，他正好撇了一眼。

　　“这不是王奕的小跟班吗？”王柯手插在兜里，上下肆意打量着蒲青满：“就你自己，还是迷路了？我对这里熟，要不要哥给你带带路？”

　　对方油腔滑调的语气令蒲青满很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就听一旁的男生问：“王柯，他谁啊？”

　　“高中同学。”

　　另外一个恍然大悟：“哦，你那个村里的同学是吧？”

　　渐起的哄笑声在人声鼎沸的步行街里并不算惹眼，王柯翻了道白眼后也跟着笑。蒲青满抿起嘴，觉得这三人白痴的很，不想跟他们多说话的扭头就走。

　　“喂，说话呀，要是真找不着路了我还能发挥一下同学友爱精神呢！”

　　蒲青满被一把拽住了胳膊，王柯插科打诨的声音离得很近，他转身拽开对方的手，没好气地说：“放开，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少年后退几步的过程中忽然撞进了一个人怀里，他仓促抬起头，发现来人是蓝钧后才松了口气。

　　蓝钧黑白分明的瞳孔瞬也不瞬地直视王柯，深沉的滴水不漏。他不露声色地稳住蒲青满，手掌轻扶少年的后腰，默默将人挡在身后。

　　“什么嘛，原来不是自己来的。”

　　还以为来的人会是王奕，王柯眉宇间不屑，倒是没再上前，笑意也难以分辨是何滋味。

　　蓝钧冷不丁地说：“他还用不着你操心。”末了根本不看王柯的脸色，直接拽着蒲青满手腕走了。

　　“谢谢你。”蒲青满舔了舔略微发干的嘴唇，向蓝钧道谢。

　　离开后他们重新融进人群里，两人走的并不快，蒲青满发现逆流的人潮里总有几个人会在路过他们时窃窃私语，眼神是睇着他们的。少年纳闷，后来才发现原来蓝钧还牵着他的手腕。

　　掌心的温度已与皮肤暖化为一片，分不清谁与谁了。

　　“蓝钧——”蒲青满小声叫了下，手腕微挣，耳朵滚滚染上绯红，腾地一下便烧起来了。

　　蓝钧松开了手，他什么话都没说，很自然的把手揣回了兜里。被贴着的那片肌肤后有些发凉，蒲青满不知为何心跳加速，手腕瞬间少了曾经所裹着的温热触感，竟觉得有些空了。

　　他大脑飞速运转，干巴巴的找话题道：“唔，你要不要——”

　　“你想不想看电影啊？”

　　他扫到了商场大屏幕上正放映着的激烈枪战片段。

　　蓝钧没拒绝，于是两人来到影院，如今正在热映的电影正好是蒲青满看到的那个，二十分钟后还有一场，但因为影片结束后时间是凌晨了，所以位置还有很多。

　　“3D电影？”蒲青满看着屏幕，跟蓝钧说：“我还没看过3D的呢。”

　　“买爆米花吗？”蓝钧指向一边，就见蒲青满双眼炯亮，飞快地点了点头。

　　就跟闻着鱼味的馋猫似的。

　　到进场时，蒲青满抱着一桶刚爆出来喷香的爆米花，蓝钧跟在他身后，一手端着一杯可乐，小拇指上还勾着之前的奶茶。买两杯的原因是蒲青满觉得双人套餐更实惠，连爆米花都是大桶，蓝钧没意见，于是两人就这样快速的决定了。

　　蓝钧也不怎么吃爆米花，他让蒲青满抱着，坐下后自己则两手空空的看电影。即便影厅里音响的声音很大，但在蓝钧身边，某位吃着爆米花的少年的声音也能清晰窜进他耳里。

　　借着微蒙银幕光，蓝钧余光纳进蒲青满那鼓动着的腮帮，窸窸窣窣，像只黑暗里偷摸觅食的小动物。

　　直到影片结束，影厅灯光骤然亮起，蒲青满立刻摘下眼镜兴奋地对蓝钧说：“哇，好爽啊，那爆炸就像在我跟前炸开一样。”

　　“确实还不错。”

　　散场回去的路上人影稀少，月光拖着悠长的尾巴洒在路面，凝成两道高低相错的影。影子不时融在同块地板砖里，又长时间拉开距离，松松紧紧，仿佛风跟云层的离合。

　　“明天就能去欢乐谷了，好期待啊！”蒲青满脚步欢快，扭头问蓝钧：“蓝钧你说明天真的可以摸到白鲸吗？”

　　欢乐谷的票面上有一个体验项目，写着可以跟白鲸互动。

　　“明天可以去问问看。”

　　蒲青满盘算着：“那明天我们早点过去！”

　　等回到酒店再收拾一顿后时间已接近一点，蒲青满将自己舒舒坦坦地缩进被窝里，他盯着蓝钧把床头灯关掉，眼前顿时暗了下来。但与家乡不同的是，这里的黑夜并不纯粹，蒲青满能望见窗外透进来微薄的路灯光。

　　在陀河镇，唯有月光很亮时才能窥见这样的夜色。

　　“蓝钧，晚安。”蒲青满翻了个身，轻声说。

　　并没有过很长时间，少年听见对方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