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之人》凤起临江

27、第 27 章

　　白辰到的时候，沈霁正陪着苏懿，他看到沈霁的时候像是早知如此，反观沈霁眼神中皆是愕然。

　　“你......”沈霁看着他不知说些什么，他们自从西藏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再见没想到是这种情形。

　　他看见白辰动作自然的从鞋柜拿出拖鞋，此时他再懵懂也猜个七七八八，只是白辰和苏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为什么那么熟？

　　沈霁满腹疑惑，白辰只是淡淡注视他一眼，然后走到苏懿面前道：“我已经和警局几个朋友说了，他们施压给辖区警局，你不要怕，只要他们还在英国境内不会找不到的。”

　　苏懿湿漉漉的，眼皮红肿明显是刚刚哭过，“谢谢。”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努力保持平静，“你来那么久我都没有给你泡茶。”说着转身去厨房。

　　白辰拦了他一下，用手指抹去他眼角的泪花：“不要哭了，阿姨和小景会没事的。”

　　他就这么直白的不加掩饰的，当着沈霁的面表达对苏懿的关心，惹得沈霁妒火中烧，却又无处发泄。

　　沈霁知道自己不能对白辰发火，他毕竟是自己的发小，可是他也嫉妒苏懿对他的不设防，要知道自己想靠近苏懿一点苏懿都是十分抗拒。

　　他趁着苏懿去厨房，压低声音对白辰道：“你和苏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白辰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摆的褶皱，用一种坦荡而不经意的语气道：“我在路上救了昏迷的蒋阿姨，我们自然认识了。”

　　然后，他用一种十分讽刺的语气道：“怎么，他和我认识不行吗？”

　　沈霁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尖锐敌意，他不适地皱了皱鼻，看向地面因为最近几天都没人打理而变得脏污的毛毯道：“当初是不是你帮苏懿假死的？”

　　白辰原本在看着厨房的眼神收回，他垂下眼眸，忽而又抬起眸子注视沈霁，他的眸子是上挑的丹凤眼，此时显得有几分盛气凌人，而且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屑，刚想开口，却听到苏懿的声音：

　　“茶来了。”

　　苏懿端了两杯茶，一杯放在白辰面前，另一杯放到沈霁面前，沈霁来了那么久靠着白辰的脸面才得了一杯茶。

　　白辰看着他来，缄默不言，只留给沈霁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霁看到这个眼神，他心也凉了一半，白辰是默认了，而且怕是也喜欢苏懿，他是向自己宣战。

　　一室三人，没人开口说话，空气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风吹过花草树叶的沙沙声，这时苏懿的电话铃声响了：

　　只听见电话那头撕心裂肺的小孩哭声，那是苏景的声音，他惨叫着：“爸爸，爸爸救我！”

　　苏懿霎时慌了，他道：“小景不要怕，爸爸马上就来！”

　　这时，手机那头苏景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个男声，沙哑阴毒，就像是附骨之疽一般，又像是一条冰冷恶毒的毒蛇，“想要救你儿子，就到这里来。”

　　他说了一个地址，“想要你妈和你儿子别死，就一个人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白辰听到地址就立刻出去打电话，苏懿惊惶地看着手机黑屏，手掌慢慢握成拳，沈霁看出他的不对劲道：“不要一个人去，那就是陷阱，警察会帮我们的。”

　　白辰打完电话就进来道：“我已经让警局的几个朋友下去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绑匪说的地址不明确，只是一个大致的位置，搜寻恐怕还要好些功夫。

　　一直等到晚上，警方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两人只能让苏懿先去休息，只是白辰晚上睡哪又是一个问题，苏懿让白辰睡在客房，沈霁当然不会同意，他生拉硬拽白辰和他一起住到隔壁。

　　苏懿身心俱疲也管不了那么多，他躺在床上，看着豆大的雨点打落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眼睛瞪得浑圆，他睡不着，亲人被绑他如何安得下心睡觉。

　　到了后半夜，他被一阵电话铃声惊到，接起电话，是那个绑匪。

　　绑匪不像是先前那样从容，很明显感觉出他的急切和紧张，他恶狠狠道：“你居然叫了警察，你居然叫了警察，你不怕我杀了你儿子和你妈吗！”

　　说着苏懿又听到苏景的嚎啕声，还有蒋石萍的求饶。

　　苏懿几乎是慌了神志，“你想要什么，钱吗？我给你，多少都可以，你放了，我妈和我儿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钱？我才不要钱，我只要你过来，记住天亮之前你不来，你就看见他们两个的尸体了。”

　　“好，我过来，你冷静点。”

　　苏懿跟着绑匪的指挥，最终来到一片烂尾楼中，这里是成片的废弃开发区，他走上其中一栋楼，在二楼的大平台看见了被打晕的蒋石萍，蒋石萍的额角被打破，血液已经凝固，苏懿将蒋石萍背出去，继续前往楼顶。

　　就在他慢慢走上楼顶的时候，一个冰凉的枪管抵住他的后脑勺，苏懿瞬间停下，是那个绑匪，他还有枪支！

　　英国想拿到枪支可比中国方便多了，即便他早有准备，却还是害怕，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重道：“你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绑匪轻哼一声，“不急，我们就这么等一个人。”

　　绑匪的声音就这么直接入耳，苏懿忽然觉得十分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是谁，他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别废话，跟我走！”绑匪用枪顶着他的后脑勺示意他往顶楼走。

　　苏懿举起双手慢慢走，和他搭话道：“你想要找谁，我帮你，你或许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你回头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这句话就像是戳中绑匪的心窝子，他怒不可遏地道：“转圜？哪有什么转圜余地，沈霁害了我一辈子，害死了我爸妈，一命偿一命，装什么圣人！”

　　沈霁害死了他爸妈，苏懿脑中转得飞快，就在他想再套出点话的时候，看见天台上躺着一个孩子。

　　那是苏景！

　　苏景明显瘦了，一个人躺在冰冰凉的水泥地板上，看得苏懿直心疼，他几乎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扑上去，然而绑匪一把勒住他的脖颈，“你再动，我就把你儿子踢下去！”

　　苏懿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他道：“放了我儿子。”

　　“不，我不放。”绑匪发出神经质的嬉笑声，“只有他的崽子和老婆都在我手上，沈霁才会来。”

　　“说起来，你可真是个怪物，男人居然也能生孩子。”

　　是谁，他是谁！他居然知道自己和沈霁的关系，还知道小景是沈霁的孩子，他到底是谁！

　　这时，不远处传来警笛，绑匪脸色霎变，“妈的，他还带了警察！”

　　只见沈霁从楼梯上冲上来，沈霁看到绑匪的第一面脸色就变了：“是你！”

　　绑匪发出狂笑，“想不到吧，我还活着，你害死我一家人现在就要你儿子和老婆还！”

　　“当年的事，也不是我想如此，你父母的死我也深表抱歉。”

　　“抱歉？一句抱歉就能抵消两条人命吗！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也要你尝尝滋味！”

　　说着绑匪突然暴起，一脚将昏睡的苏景踢下楼，拖着苏懿站在楼层边上就要跳，这时看到沈霁扑过来，慌乱之中不知朝哪里开了一枪，自己也受惊了，脚一滑掉了下去，还拖着苏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霁拉住了苏懿的手，绑匪出于本能抓住了苏懿的脚踝，他抬头看到沈霁的时候，露出一个极度阴毒的笑，他举起手朝着沈霁拉着苏懿的那只手开了一枪。

　　沈霁原本腹部就中了一枪，此时称重的手臂又是一枪，他被疼痛席卷得几乎睁不开眼。

　　“你放手吧。”苏懿看着沈霁，“再这样，你也会死的。”

　　“不......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沈霁额头上豆大的汗流到手臂上的伤口上，疼痛激得他神志清明几分，“就算要死，也一起死。”

　　“沈总可真是个痴情种，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们一起下地狱，黄泉路上还好做个伴。”绑匪有一次举起枪。

　　然而这一次枪响并不是来自他，烂尾楼对面的狙击手已经就位，一枪就结束了他的性命。

　　沈霁两处枪伤，已经精疲力尽，就在他和苏懿缓缓下坠的时候，警察冲了上来......

　　所有人都得救了，苏景当时被踢下去的时候恰好被迟一步的白辰接住，三岁的孩子从六楼摔下来，白辰的双手直接粉碎性骨折，还好就医及时，只是以后再也不能动手术了。

　　沈霁手臂上的枪伤没太大事，腹部那一枪直接打中胃，又因为拖延，胃液腐蚀了一个大孔，还影响到了其他内脏，以后有什么影响暂时无法预料。他抢救了一天一夜，又转到重症病房。

　　重症病房不得随便探视，苏懿只有每天固定的点才能过来，这是沈霁转重症的第七天，他还没醒来。

　　苏懿坐在病床边，看着监护室压抑的装修，握着沈霁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仿佛是下了决心，他轻轻道：“沈霁，你快点醒来吧，你要是醒来我就考虑和你复合好不好。”

　　床上的还是没有反应，这几天躺下来他明显瘦了许多，脸色苍白清灰，透露出死亡的气息，医生说如果他熬不过这个星期，估计是没希望了。

　　真的面临生离死别时，苏懿才发现自己并不讨厌沈霁，哪怕知道自己其实还爱着他，可是心中总会有芥蒂，但在死亡面前这都不算什么，如果沈霁真的可以醒来，他愿意重新来过。

　　“苏懿。”白辰走进来，“小景找你。”

　　苏懿抬眸，掩饰自己心中的哀痛，露出一个笑脸道：“好。”

　　就在苏懿即将抬腿走的时候，白辰像是思忖许久之后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或许我们能......”

　　苏懿错愕地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缓缓地又垂下眼眸。

　　他纤长卷翘的睫毛如蝶翼，倒影在脸上显现出一个暧昧不清的扇形阴影，良久，他摇了摇头，开口道：“抱歉，白辰。你帮过我许多，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也知道我不爱你。”

　　“我不爱你，对彼此都是折磨，你会找到更优秀的爱人，你很好，只是我配不上你。”

　　“我不想要你的好人卡，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因为他吗？”白辰指向床上的沈霁，“就因为他救了你吗？”

　　苏懿还是缓缓地摇了头，“不是的，他即便不好，却在我人生最晦暗的时候帮过我，年少时遇见过惊艳的人，从此便不再心动。”

　　苏懿朝着白辰鞠了一躬，离开了。

　　他走后白辰并没有立刻离开，而站在沈霁病床前，眼中是如迷雾一般的神情，许久他才面色阴沉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