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反派之名》未逢君

65、０６５·澈净明通（１）

　　他以为他能得到的无外乎两种截然相反的答复，万万没想到她会没心没肺地说出这种话，顿时在心头涌起一种自己被玩笑对待了的难堪。
　　当这种难堪漫上了双目，又变为一抹难以言表的苦闷酸涩，深刻眼底挥之不去。
　　容成怔怔地松开了方才还紧紧攥着她的手，出人意料的，路离却立马心明手快地摸黑捉住他的手指，将他的手强行扯回了原位。
　　经过刚才的意外撞击后，他们的船速明显下降了许多。
　　现在，他们的这一叶孤舟眼见着就要离开桥洞了。
　　造型尖尖的船头已经先行驶出了黑黢黢的桥洞，开始有细细碎碎的光线循序渐进地照耀进路离的眼睛，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容成的一只手还被她强制拿捏在手心里。
　　“因为摄像机能拍到了？”容成任由她拉着自己，他低着头在苦笑，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情绪。
　　摄像他们的船尾随着路离他们的这一只，桥洞因涨潮而变得狭隘，来往船只惟有依次通过，不能并排而行，摄像他们现在还在乌漆嘛黑的桥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呢。
　　“对不起啊……”路离的声音有些哑然。
　　“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容成不再深究，嘴里故作释然着，手上用了点力气，企图挣开她八爪鱼触手一样缠着他不放的那几根手指头。
　　“我是说，我不该耍小聪明，还戏弄你。”
　　“没关系……”
　　他的脸上是一贯的平和，但是心里并不好受，他再次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反被握得死死的，到后面容成就有些绷不住了。“你放手！”
　　路离直接用自己的另一只手盖住了他的手背，两只手抱着他握起来的拳头，这一举动有些耍无赖的味道。就算皮肤暴露在早春时节的空气里，他的手也是暖和的，路离要风度不要温度，两只手掌的手腕以下都是冰冷冰冷的。
　　容成一直都很严肃对待这件事情，保持面无表情的还是被气笑了，随后又恢复了正色，“拿我的手当汤婆子呢？路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完他又是静默了，然后忍不住扭头望着她，眼神直勾勾的，不再掩饰了。
　　“我的意思是，对于你的追求我没有意见。”她的嗓音平平，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容成在她的脸上看不出有显露半点年轻女子同意了心爱的男人的追求时该有的喜色。
　　容成的脸上连下颚线条都是紧紧绷着的，他像极了一尊坚硬的石头雕像，惟用一双雪亮的眼睛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看不懂。
　　“只是现在还不可以。”路离在吐息间飞快地说着。
　　“为什么是‘现在还不可以’？”容成追根问底。
　　“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处理清楚，我要先去解决干净。”
　　“解决干净你的那个前任男朋友？”虽然容成的理智提醒他，不要在这个时候提及别人。
　　路离下意识抬起头连忙否认：“我没有前男友，我一直单身。”
　　“好，我等你。”
　　两句话之间几乎没有间隙。
　　容成听见自己的声音开了口，替他答应了，他觉得自己真是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的现实写照，这一口答应下的分明就是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那你要我等多久？是一个月，一年，还是更长一点？”离家出走的理智终于追了上来，他平静地看着她问。“你总该给我一个时间作为期限吧？”
　　路离低头不语了。
　　“我也不知道……”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容成觉得自己真是得了失心疯，才会答应的她。
　　“其实你也可以不同意的。”路离自知理亏，声弱如同蚊蝇。
　　容成稍稍无言：“……我说过等你就会等，在你答应我之前不会反悔。但是，阿离，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了。”
　　“我尽量吧。”
　　容成：“……”后来他回忆起他们的这段对白，她的这答应和没答应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路离想了一想，担心刚才的话没表达清楚，不放心地追加道：“那个，成哥，我现在还没答应你哦。”
　　容成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遥远的远方，眼神是悠远而意味深长：“知道，我在排队。”
　　路离：“……”
　　这回终于也轮到她默了，但总的来说，两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船尾骤然一沉，站在桥上观望了许久的船家拎着竹竿跳回到了他的小木船上。
　　船家用夹杂着当地方言口音的普通话问他们，怎么过桥要这么久？还说了句古镇的俚语，说他看不见他们出来，是庙台山长草——慌（荒）了神了。
　　容成不动声色地反客为主，将她的两只手包裹进自己宽厚的手掌里，紧紧地握着。
　　然后，他才回答了船家，他说，他们在穿越桥洞的时候，船底可能是剐蹭到了水下藏着的石块之类的东西了，行进的速度有所减缓。
　　节目组请来为他们撑船的是位有点年纪的船家，几十年的时间里都没离开过古镇，口音十分浓重，双方都用了点时间才勉勉强强沟通上。
　　容成取出先前摘下来的的胸麦，动手亲自别回到路离的前襟上。毛毛茸茸的麦夹在旗袍上像件装饰，雪白雪白的，还挺可爱的，路离觉得他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说着说着话，摄像那一船人也从他们刚离开的桥洞下穿出来了。他们的船要略大一些，能坐下四位游客，他们这四个人还随身携带机器，大包小包的，再要通过那狭小的洞口就难免有些狼狈了。
　　执行导演拍掉粘在自己衣服上尘土沙粒，有工作人员一个不留神还被粗糙的石壁磨伤了手臂，磨掉了一层皮，看着怪吓人的。
　　“成哥，阿离，你们还好吧？”导演像前面船上的人喊话。
　　“我们没事。”
　　“行。成哥，你们的任务还没开始做呢，要抓紧时间了，天就快要黑下来了，晚饭我们为大家准备了古镇当地特色的百鱼宴，记得千万别误了饭点！”
　　两人一同应了声。
　　路离想起来那个被她抛之脑后的支线任务，实在想不出来这有什么难度的。
　　街边的小商小贩，价格公道，讲讲价还能化整为零，多好，完全不像超市里九块九毛九、三十九块六毛八的刁钻定价。
　　于是他们弃船上了岸，奔赴主线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