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反派之名》未逢君

47、０４７·鬓雪相拥（３）

　　容成盯了她一会儿，才开口说：“那一场是演员临场发挥的，所有没有剧本，我讲给你听吧。”
　　路离安静地望着他，容成则用讲故事专用的口吻，将后面的情节娓娓道来。
　　她全神贯注地听着。
　　“故事的尾声，是阿成寻遍崖底，终于，让他寻到了小怜的尸骨，熟悉的枕边人已是面如金纸。因为带不走她，他就将她的尸身就地焚化，与他在大庾岭折下的那一支红梅一起，装进了瓷罐之中密封起来。因为战争还在继续，他就带着那只灰色的骨灰罐子，一路南征北战。后来的后来，阿成终于得以活着返回故乡，他就将小怜埋在了屋后的竹林里。”
　　容成看着路离的脸，嘴边的话停了停。
　　果然，路离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她微微地点了点头：“他选择红梅选得没有错，小怜的确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率真且可爱，热烈而美好。”
　　他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表示赞同，然后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又继续讲了下去：“当时，阿成娘站在他背后，看着他掘坑，看着他默默拿出一只灰白陈旧的瓷罐子，埋入坑中，也不知是在埋葬着谁，她说：‘阿成，你从军后不久，小怜也跟着消失了，村子里没有人知晓她的去向，她也再没有回来过，真是个负心人。如今你都回来了，她也不知道在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阿成听了以后，默默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表情木然抬头望天，天空被屋后的竹林繁密的枝叶遮蔽，只能看到由叶缝透过星星点点的刺目白光。他一字一句地回答着阿成娘说：‘儿子一直知晓她的去向，只因她一直陪伴着儿子，不曾离开，现如今她就在这里，阿娘莫要再错怪她了。’”
　　容成不再说下去，路离就知道故事至此是真正的“全剧终”了。
　　路离的眼神停留在容成温柔而坚定的脸上，她想着：这真是一个令人伤心难过的故事，虽然她没有直接参演这一幕，现在也只是从成容口中听闻了这个版本的大结局，已是难以克制的悲从中来，那么，作为参与全程拍摄的男主角呢？
　　思绪回转，路离见他仍是沉默不语，虽然目光柔和，看着却兴致不高的样子，便想着要说些什么安慰他。
　　路离勉强牵起嘴角，一时却还没想到最佳的措辞来安慰他：“成哥啊……”
　　“我没事。路离，工作和生活，我一直都分得很清楚。”容成洞察出她的顾虑，开口对她如是解释，脸上的笑容仍是很轻松自在的样子。
　　生存在唐蕃石堡城之役背景下的小怜芳龄难继，现实当中的路离也因故身受重创，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她在救护车上几度眼神失焦的情形，至今回忆起依然是后怕不已，但正如医生所讲，最后性命无虞，她又是幸运的。
　　无论如何，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由此，容成也觉得自己是个受命运眷顾之人。
　　“路离。”容成突然叫了她的名字，他的目光始终追随，坦然而温和。
　　“诶！我在。”
　　容成片刻失笑，“我当然知道你在，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听一下老师录的ＯＳＴ的ｄｅｍｏ？”
　　“已经有ｄｅｍｏ了吗？”
　　容成肯定地点点头，“毕竟马上就要播出了。ＯＳＴ的ｄｅｍｏ是我们还在拍摄的时候就有了的，听说正式版现在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真是太好了！这是当然不能错过的。”
　　路离满脸开心的模样被容成看在眼里，所以他的眉眼之际的笑意也浓重了几分。
　　容成从皮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一只耳机给了路离，示意她戴上，另外一只耳机则挂在他自己的耳朵上，拿耳机给路离的时候，他已经调好了音量。
　　路离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接过来。
　　雯薇就在这个时候推开病房的门进来了。
　　路离和容成纷纷看向了她，只见雯薇停在门边看着他们顿了几秒，然后用生硬的语气飞快地说着：“时间不早了，容先生就先请回吧，我来送一送容先生。”雯薇盯着容成作出“请”的手势，不留情面地出言赶人。
　　路离僵着手，迟疑地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显示的时间，才刚过十点，之前也没听说过什么探视时间，她正要张嘴，容成已经在她面前站起身了，甚至都没有看她。
　　“也是，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了。”如是对雯薇说完，容成回过头对她轻轻说了句：“好好养伤，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好似丝毫感觉不到雯薇的不友善，随后便跟着她出去了，徒留还怔愣着的路离。
　　当远离了那扇门，犹在过道中央，容成忽地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走了，他对着跟在身后来“送”他的雯薇说：“如果我带过来的东西你检查过没有问题，就替我转交给路离吧。”
　　与他交错半个身位的雯薇闻言，眼神直勾勾地放在他身上：“当然。一束花而已，我也没必要私藏。”
　　容成回头看她，似乎已经对她说话时夹枪带棒习以为常，他说：“我见过你，在医院那次以前，我们已经在化妆间见过。”
　　雯薇不屑地挑眉回怼：“那又怎么样？你想说什么？”
　　当雯薇再次出现在病房里，手里捧着一只插着黄白两色郁金香的花瓶。
　　看了两眼被放置在床头边的新鲜花束，路离问是谁送来的，雯薇回答是容成，她便默了默。
　　“他为什么不亲自……所以，他来的时候，你们将他拦住，把他要送我的东西收走了？”路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
　　“他当时什么都没问？”
　　“没有。”
　　“但你们为什么这么做？是莫问程的意思？”前不久蔚蓝和明采她们来，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雯薇考量了一下她表达的重点，然后给出了否定的答复：“北哥并不知道他来。”
　　虽说莫问程这一趟回来有她的缘故，但是路离这几天也不怎么见得到莫问程的面。
　　“噢，”那下次他来，别拦他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没什么事你去忙吧，我确实也累了，我要休息了。”
　　容成每天的工作行程都排得那么满，应该这段时间也很难在医院再见到他了。
　　雯薇听了她的话，没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