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后传]神劫》袭月飞雪

18、轮回之惑

　　清晨的阳光钻入纯阳宫内殿，牡丹朦胧的睁开眼睛，一张笑眯眯的小脸就凑了过来
　　“祖师娘，早上好！”九九兴奋的趴在牡丹旁边。一旁榻上打坐的吕洞宾也逐渐睁开了眼睛。瞅着面前和谐的二人，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牡丹微笑着柔柔九九的脑袋，也起身准备梳洗。
　　这时候，门外焦急的声音传来
　　“师傅，山门下有村民求见师傅，请求救命”李忘生苍老的声音有些焦急
　　吕洞宾和牡丹同时一愣。吕洞宾略有所思，纯阳的医术传承的不差，李忘生的医术也不差。为何如今却直接找到了自己，莫不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
　　当下也不耽搁，看了牡丹一眼，随即施法幻化出二人的纯阳道服。跟着李忘生往山门走去…
　　还没等吕洞宾走到前门前，就看到一个身着布衣的青年男子，十分狼狈的跪在地上。看见吕洞宾过来，男子跪着爬到了吕洞宾脚下。哭着说道
　　“求吕仙师救我娘子一命，哪怕是拿我的命换都行”
　　男子边说边拜，那情景看的让人动容。这男子的举动着实触及吕洞宾和牡丹心底的隐痛。当年吕洞宾也曾像这男子一样，为了牡丹重生，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
　　吕洞宾扶起男子说道
　　“你先莫要着急，我随你去一趟”
　　说着，吕洞宾和牡丹就随男子来到山下的长生村。
　　刚一进村子，吕洞宾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基本隔几家就有人办丧事，纸钱灵幡随风飞舞。哭声弥漫。
　　“这位小哥，这是怎么了”牡丹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惊。转头问男子
　　男子带着哭腔说道“仙师明鉴，小的叫唐小六。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我们村的孕妇生产时必定难产，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出生即死胎，要么就是一尸两命！
　　起初我们以为只是巧合，可这一段时间了，总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家娘子已经作动两天了，却迟迟不见生产。我也是怕娘子跟其他妇人一样，所以才来寻吕仙师救命！”
　　听到男子的陈述，吕洞宾眉头一皱，长生村在纯阳山下，此处灵气充裕，若此处都出现问题，那么其余各地想来也不会太好。思及此处，便加快了脚步。
　　谁知，刚到男子家门口，就看见一个稳婆慌慌张张夺门而出！稳婆满手是血，神色匆忙，由于冲出来的速度很快，差点撞到牡丹。吕洞宾眼疾手快，赶紧把牡丹护在身后。
　　唐小六见状赶紧拉住稳婆。焦急的喊到
　　“你怎么走了！我娘子怎么样了！你不能走啊！”
　　稳婆赶紧挣脱唐小六的手。惊恐的说道
　　“你娘子出大红了！孩子还没生出来，准备后事吧，你抓我也没用啊”
　　随即赶紧朝着远处跑出。
　　听着稳婆的话，唐小六连滚带爬的进了屋。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妇人。
　　被褥上，地上都是血。看样子妇人的情况很不好。
　　吕洞宾当即用纯阳真气调住妇人最后一口气。牡丹上前查看，随即用手摸着妇人的肚子，竟然感受不到半点胎动，想来这婴孩应该已经胎死腹中。
　　死胎为阴灵，牡丹思索一下就用太阴真气融入女人体内，看是否能帮助阴灵重新入胎，以求达到回生之效。
　　可随着太阴真气输入，腹中的死胎竟没有半点灵魂波动。细探之下，牡丹大惊，这婴孩竟然没有灵魂！
　　按照现有轮回的方式，投胎的魂魄会在婴儿出生之前投胎入腹，方可顺利降生。
　　而此刻这附近，并没有投胎的魂魄，所以才导致这腹中婴孩不能顺利降生！想来，其他妇女也应是此类情况。
　　“洞宾，不对劲，这孩子没有魂魄！”牡丹朝吕洞宾小声说道
　　听了牡丹的话，吕洞宾当下一惊。正常投胎的孩子怎么会没有魂魄，难道是轮回出现了问题？
　　若孩子魂魄齐整，尚可施救一番。可如今婴孩没有魂魄，施救并无意义，遂对唐小六说道
　　“唐相公，婴孩已胎死腹中，为今之计只有将死婴刨出，方可救你娘子一命，不知你可愿意！”
　　唐小六一听到孩子已经胎死腹中，还要刨开他娘子的肚子，当即有些崩溃。孩子死了，若不刨，娘子必死无疑，若刨了，他的娘子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在经过了一番思索挣扎后，他颤抖着说道
　　“全听仙师的，只要有一点机会，我也不会放弃。若是娘子救不过来，我也决计不会埋怨仙师。我便随娘子而去”
　　看到唐小六的深情，牡丹不禁为之动容，他顺势将唐小六引出门外，以免他打扰到吕洞宾救人。
　　见牡丹他们出去，吕洞宾立刻为妇人清理，然后用仙术刨开妇人的肚子，将死胎取出，复又将妇人肚子缝合。最后为她注入一丝生气。
　　一切完成后，又用布包裹着死婴，推门而出。将死婴递给了唐小六
　　“你娘子已经没事了，今日就将这婴孩埋掉吧”
　　唐小六颤颤巍巍的接过死婴。跪下对着吕洞宾二人叩拜
　　“二位仙师今日救命之恩，唐小六没齿难忘。若他日二位仙师有需要，我唐小六必定万死不辞！”
　　牡丹赶紧扶起他嘱咐道
　　“日后好生照顾你家娘子。经此一事，必是要将养一段时日了”
　　…
　　唐小六千恩万谢的辞别了吕洞宾。进屋看娘子去了。牡丹与吕洞宾走出长生村，心下疑窦丛生。
　　“洞宾，刚才我的太阴真气不会探错的，那孩子，并没有投胎的魂魄”
　　牡丹凝重的说道。
　　吕洞宾面色忧郁，看了牡丹一眼道
　　“我知道，出现多起事件，显然不是偶然。这生死轮回定是出了问题。”
　　“要不要禀报玉帝？”牡丹一皱眉
　　牡丹是想先将此事上报，再行定夺，可吕洞宾却摇了摇头道
　　“咱们现在没有证据，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若是现在禀报天庭，怕打草惊蛇”
　　听了吕洞宾的话，牡丹若有所思，缺少证据吗…
　　吕洞宾看到她的样子，随即问道
　　“在想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找到轮回的问题，我们需得下地探查一番”
　　牡丹十分严肃的望着吕洞宾。而吕洞宾则目光灼灼。他似乎没想到面前这个他认为的“柔弱女仙”竟大胆的提出要去一探地府，瞬间佩服起牡丹的胆色。
　　同时，他也在思考，他与牡丹痴缠几生几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她。想到这里，他欢快的说道
　　“牡丹仙友之言，正合我意，我也正有一探地府之意”
　　听到吕洞宾的话，牡丹白了他一眼道
　　“正经点！”
　　随即丢下吕洞宾，径直往前走去
　　吕洞宾见牡丹没有拒绝，当即心情大好，他连忙追上牡丹，顺势抓起了她的手。
　　就在牡丹还疑惑吕洞宾要干什么的时候，吕洞宾那一张放大的俊脸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锤了吕洞宾的胸膛一下，娇嗔道
　　“你又发什么疯？有正事要办”
　　吕洞宾见此笑的越发灿烂，拿起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道
　　“抓好！”
　　牡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就开始施法念咒，牡丹直觉眼前一黑，嗖嗖的风声便从她耳旁响起，吕洞宾带着她迅速的飞了起来。
　　“啊！”
　　极快的速度吓得牡丹叫出了声，她将头死死的埋在吕洞宾的胸膛上，双臂紧紧的抱着吕洞宾的腰。不到半刻中的时间，二人便来到了黄泉路上…
　　速度就是激情，对于我纯阳吕祖来说，玩的就是一个推背感。而牡丹的表现，让他十分受用，那紧抱着他的双手，让他说不出的满足。
　　带二人站定，牡丹惊魂未定的仍然抱着吕洞宾，没敢睁眼睛。吕洞宾拍拍她的后背，柔声说道
　　“我们到啦！”
　　听到吕洞宾的话，牡丹心有余悸的松开了他，随即用想要吃人的眼神给了他一个警告。她知道，吕洞宾此番决计是故意戏弄于她的。
　　想到此处，牡丹右脚一使劲，狠狠的踩在了吕洞宾的脚上！
　　“嗷！”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吕洞宾嗷的一声跳了起来。牡丹瞪着他一眼后径直往前走，而他则是在身后单腿蹦着，急忙往前跟
　　如今的八百里黄泉，已经布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忘川两岸，鬼差正带着一排排魂魄来走着轮回之路，摆渡的老者正在休息。奈何桥上的孟婆有条不稳的为他们端上一碗汤。喝完汤的鬼魂，额头上都被打下一个往生印记，就像得了投胎的许可。
　　也有的魂魄执念太深，不肯喝下孟婆汤，转头跳下忘川。
　　“又一个！这些魂魄还当真是执念的紧…”摆渡人相当无奈的说道。
　　吕洞宾看着忘川感叹“不论是人是仙，都逃不过执念。如果我是这些魂，可能也会放弃轮回，投入那忘川吧”
　　“呵！又是个痴人”摆渡人斜视了一眼吕洞宾，无奈一笑。
　　听到吕洞宾这么说，牡丹的心里一顿。心里想着，若是有一天，自己真的应劫而死，如今的吕洞宾，会不会像他说的一样，沉溺执念不可自拔，甚至…
　　牡丹想想都觉得后怕。当即说道
　　“要我说，这跳下忘川的人，当真愚不可及”
　　吕洞宾似乎没想到牡丹会这么说，回头望向她
　　“生死轮回，有死亦有生，若跳下忘川，连生的路都断掉了，又如何能求来世？来世都没有了。又何来重逢。”
　　牡丹希望，她这么说能让吕洞宾有所感悟，若日后真有意外，也不至于走了死路
　　“哈哈哈，我在这忘川看着你们来往也有几次了，这郎君还是没变，倒是这娘子却变了不少”
　　摆渡人笑得肆意，牡丹和吕洞宾都惊诧于他所说的话，难道他们前几次投胎的时候，都被这老人见过？不过想来也不奇怪，摆渡人长年在此。必然是见过他们的。
　　见他二人神色各异，似是不信，摆渡人指了指远处的高台说道。
　　“你们若是不信，去那个望乡台看看就行了，那里死去的亡魂可以看到生前的事。像你们这种未死之人，倒是可以看到前生之事。”
　　吕洞宾和牡丹面面相觑，不过听了摆渡人的话，吕洞宾倒是来了兴致，拉着牡丹的手来到了望乡台上。
　　他站在水幕前面，不多时，水幕上便盈盈的泛起一层光芒。隐隐有画面出现。
　　只见画面中出现一身着道袍的男子，也像如今的吕洞宾一样，来到这望乡台前。牡丹明白，那是东华…
　　饶是与吕洞宾情爱痴缠了几世，看到前世的东华，牡丹的心中也没来由的颤抖。东华仿佛她中的硬伤，情不知何处而起，却一往而深…
　　东华来到望乡台，看着水幕里面的画面。那是他与牡丹仙子的点点滴滴。牡丹仙子的音容笑貌出现在水幕里的时候，能很明显的看出，东华在笑着
　　时间来到东华与牡丹水池分别的那一刻
　　“这水中的人，好面善啊”
　　“你也能看到？”
　　“是啊”…
　　吕洞宾转世后没有东华的记忆，他对东华的记忆也是从孙悟空的帮助下看到的。此时的他似乎在感受当是东华的心情，面色稍有沉重。
　　画面一转，来到了帝君府
　　这是一段竟然连牡丹都不知道的记忆
　　“司命。我在凡间的命簿可写好了？”东华问道
　　“写好了，帝君”
　　“若我要改命簿，又当如何？”
　　司命低头沉默片刻说道。“凡人命簿乃天定，不可随意更改。改命者需受天罚，毁掉半数修为！”
　　东华目光望着远方，沉声说道“我与她的情劫，何时开始”
　　司命幻出命簿。看了一眼说道“帝君投胎之后，牡丹仙子也会在不久随您下凡而去。情劫在凡间就已经开始了”。
　　东华握了握拳，坚定说道“司命，替我改命。我的命簿，不能有她的出现，至于天罚，本君来担”
　　看着决然的东华，司命自知劝说无用，遂说道“改的了一时改不了一世，你二人凡间不会相见，成仙以后若是相见又当如何？”
　　东华闭眼沉思，无奈的说道“能改一时是一时吧，至少她还能快乐一时，不是吗？”
　　司命沉默了。不久便双手做了一礼道
　　“小仙领命”
　　随即拿出笔墨，将东华命簿彻底改掉。改完的那一刻。雷云密布，一道紫色闪电直击东华胸口。东华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虚弱至极，这半数修为已经尽毁…
　　看到此处，吕洞宾竟如入了梦一般，盯着画面一动不动，不知他是不是在感受东华的境遇，
　　画面又转，来到二人打赌的情景，费长房救了娘亲，没救贞娘…
　　牡丹仙子与东华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儿皆薄幸”
　　“牡丹仙子，我…”
　　不久以后，孟婆递给他一碗汤。问他是否要忘了，如果不想忘，可以看在他是上仙的份上，开个后门。东华看了水幕中的牡丹最后一眼，微笑了一下，毅然决然的喝下这碗汤，随即投胎而去…
　　看到了这里，牡丹终是承受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眼含热泪，心在不停的抽搐，原来，她这个情劫，已经从东华的时候，就开始连累人了！东华为了她逆天改命，散尽半数修为。最后竟然为了让她躲开劫难，故意跟她打赌让她放弃。
　　而那时候的她，不但没有关心他伤的重不重，疼不疼。还说了他像天下男人一样薄幸…
　　转世以后，吕洞宾又因为她中血咒，变得不人不鬼…最后差点连仙都做不成，他的仙友也差点因此而死…
　　她这个劫，当真不应该存在！
　　看到这里，吕洞宾回头望向她。他眼神中眼神复杂。此时的他仿佛不是单纯的吕洞宾，更像是和前世的东华合二为一，就连他身上的道服，也在逐渐的融合。
　　此时，牡丹甚至不知道该称呼他为东华，还是吕洞宾。只有那眼神中的眷恋和无奈，还有那莫名的悲伤，绞的她体无完肤。
　　也许是看到了牡丹的不适。吕洞宾忽然又转回了那平时的样子。笑着说道
　　“牡丹仙友，看了我的过去，我也要看看你的”
　　没等牡丹拒绝，吕洞宾便拉起牡丹的手，生拉硬拽的拽到了望乡台上
　　而水幕则出现了牡丹的前生…
　　那风和日丽的一天，还是那座熟悉的桥，她在桥头。
　　吕洞宾心中一惊，他们东渡那日，她竟然在，如果他能再仔细一点，兴许他们早就见面了。
　　不多时，画面又转到牡丹遇到海难那一刻，一个接一个的浪打下来，船被浪头击碎，牡丹也被卷入了海底，窒息感隔着水幕都能感觉到…
　　牡丹的身体被海水推着无数次撞向礁石，身体也被这海浪无情撕碎。
　　看到此处，吕洞宾抓着牡丹的手似乎都在颤抖。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充斥着他的思想，终是他自己太无能，不能保护好她…
　　画面再继续，逐渐跳到被司雨所救的画面。牡丹心知再任其播放下去，那么菩萨找到自己说的天劫的事，情劫的事，便一个也瞒不住了。
　　于是，她赶紧拉住吕洞宾的手，眼含泪水，颤抖的说
　　“洞宾，不看了好吗，太痛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看到牡丹这样，吕洞宾心如刀绞，连忙将牡丹拥进怀里。仿佛下一刻牡丹就会消散一般
　　“好，我们不看。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