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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叙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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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嘉树带着吉他往外走,也许是脱离市场太久了,加上他年纪确实大了一点,比不上其他人青春洋溢,性格又偏内向,他已经相信面试官不会要他了。

      他走进电梯间,低头给时树澜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应该没戏了。

      啪一声。
      他抬头,一只修长的手拦在要合上的自动门上,电梯门顿了下又缓缓向两侧打开,沈嘉树看见了外面的人。

      是徐落白。

      “!”沈嘉树蓦地僵了一下,偏偏电梯间里没有别人,沉默和尴尬弥漫在窄小的四方空间内,无限放大。

      该不该打招呼?说些什么?还是闭嘴装死?
      算了,还是装死吧。

      沈嘉树面上一派平静,内心早就上演无数的戏份。
      他重新低下头看手机,准备再找一家公司面试。

      在电梯合上的一瞬徐落白伸手按了地下一层的按键。

      沈嘉树偷偷瞥了一眼。
      还好还好,不是一个楼层的,熬过这十几秒就行了。

      他还没收回目光,就见徐落白白皙的手指向左移去,将他要去的第一层长按灭了。

      什么意思?
      沈嘉树抬起头,他望向一步开外的徐落白,对方感应到了他的视线但是没转头,而是看向电梯门的镜子,透过明亮的镜子与他对视。

      就在沈嘉树酝酿说什么时,徐落白率先开口了:“好久不见。”
      他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小树。”

      上来就叫小字不好吧。
      “好久不见。”沈嘉树心里腹诽,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你还记得我吗?”徐落白两手插着裤兜,他站得笔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每一根头发丝都梳得整整齐齐。
      他的确和从前不一样了,从里向外都变得不同。

      沈嘉树说:“记得。”
      当然记得,他俩小时候穿一条裤子长大,沈嘉树大他几个月,作为哥哥他常常欺负徐落白,不懂事时把邻居妹妹家的粉色小花裙借来骗徐落白穿上。

      就因为这件事徐落白记仇记了十几年,打是打不过沈嘉树,心里又不甘,就经常使些坏点子,弄得沈嘉树时常发火。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工作了和上学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阶段。
      尤其是现在,两人的人生和境遇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徐落白抬手看了眼手表,“一起吃个饭吧,叙个旧?”
      沈嘉树假笑:“不了吧,我还有别的事。”

      徐落白问:“你不是没有工作吗?”
      沈嘉树答:“我回家做饭。”

      “你做的饭能吃?”
      “……”什么意思,六年过去了,厨艺也有了质的飞跃好吧。

      叮!
      负一层到了。
      徐落白率先迈开腿,“走吧,我请你的。”

      现在想走也走不掉了,就当白嫖一顿饭,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省了一顿饭钱。
      沈嘉树跟着他走向停车位。

      徐落白按了车钥匙,远处停着的一辆宾利车灯闪烁,有钱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个逼,装得真好。

      有钱了真好,不想装逼都难。巫泽霖虽然是开公司的,但从没给他买过豪车,一方面是沈嘉树自己心疼觉得不值,另一方面就是巫泽霖不上心。

      徐落白拽开车门上了驾驶位,沈嘉树搭上车把手,要拉车门时一顿,随即他松了手转身走向后座,一屁股坐在了后头。
      反正工作也没戏了,让从前的竹马给自己当个司机也不过分吧。

      “……”徐落白透过后视镜瞄他,沈嘉树假装看不见,大不了把自己踢下车呗,这样就不用叙旧了。
      半晌,徐落白才说:“安全带系好。”

      “……”够大度。
      沈嘉树照他话系了安全带,徐落白发动引擎拐出了停车场。

      他不知道徐落白要带他去哪吃饭,对方没说,他也没问,两人一路沉默。
      沈嘉树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巫泽霖换了个号给他发信息,一堆的“我错了”、“对不起”、“原谅我宝宝”,甚至还写了小作文发来。

      那好几百字的小作文他一眼都没看,借着那六年朝夕相处的温情,沈嘉树给他发了最后一段文字
      -如果你和他结婚,我会非常开心,祝你俩天长地久永不分离,这样就不会出去祸害别人了。

      点击发送,几乎是一瞬,对方的电话就播了过来,徐落白瞥了一眼。
      挂断、拉黑、再见!
      沈嘉树的态度坚决,早就把相册里关于巫泽霖的一切删除干净了,渣都不剩。

      说到底,他骨子里仍是倔强倨傲的,他能为一个人付出所有,也能在说走时毫不犹豫离开。

      被搅了心情,沈嘉树头抵在车窗,不看窗外风景,就紧盯着某一处污渍发呆。
      “刚刚你手机响了。”

      “……”
      沈嘉树阴着脸,心想自己也没聋,只是很不爽然后挂了。

      “我知道。”
      “你怎么不接?”徐落白降低了车速,开了点车窗透气。

      “哦,一个傻逼打来的,骚扰电话。”他说。
      徐落白提唇笑了一声,很轻的一声,不易察觉。

      显然沈嘉树没发现,继续侧头看窗外的景色。

      十分钟后,宾利驶入某座高档西餐厅的地下停车场。
      沈嘉树将吉他留在了车上没拿,徐落时领着他往里走,服务员道了声“徐先生好”,踩着高跟鞋引着两人到了指定位置。

      正巧位置靠窗,傍晚金乌西沉,天色由金橘渐变成深蓝,路灯顺着西边的方向盏盏亮起,如缀在天上的星星。

      “二位先生需要点什么?”服务员递了菜单过来。

      徐落白一眼都没瞧,抵着菜单推到沈嘉树面前,“点你想吃的。”
      他有钱他大方,沈嘉树也没客气,眼珠子在菜单上扫了一圈,大致了解了口味和价格后,拿着铅笔就开始勾。

      嗯,勾得还都是贵的。

      “我好了。”沈嘉树将菜单递给徐落白。
      徐落白额外补充了些其他的,服务员拿着菜单去了后厨。

      两人面对面坐着,西餐厅环境雅静,虽然是饭点但是人少,只有几对情侣在约会,沈嘉树和徐落白显得格格不入。

      既然是叙旧,沈嘉树也不想尴尬,问起了他一些从前的事:“你出国那些年都在学什么?”
      徐落白将外套搭在椅子上,边卷袖子边说:“金融。”

      和上学那会想学的一样。
      “国外的生活应该挺难的吧。”沈嘉树随口一问。

      他记得徐落白是个切切实实的学渣,但奈何不了上天偏爱,脑子比一般人聪明,只要他肯学就能学好。
      所以高三那段时间他拼了命的读书,最后考去了美国的一所高校。

      那时候徐落白走得突然,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说,沈嘉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徐落白人都已经在美国了。
      再见面时就是现如今这个处境。

      “还好,也就没什么朋友,生活孤单点,还要打工赚生活费,有时候还要接受别人的歧视。”
      “……”别卖惨。

      “那是挺辛苦的……”沈嘉树说,“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

      “!”沈嘉树讶异,拿纸巾擦手时一抖。
      好巧,回国第二天就遇上了。

      “那还真是有缘分啊。”沈嘉树呵呵笑道。
      徐落白接他话:“我也觉得。”

      服务员端着菜式上来,随后又开了瓶红酒为两人盛上,沈嘉树没点这个,估计是徐落白后来补充的。
      酒是好酒,闻着香醇敦厚,沈嘉树没忍住抿了一口,在舌尖细细咂了两下吞进胃里。

      等下。
      沈嘉树觉得哪里不对,他放下酒杯,服务员正在点蜡烛,烛光一晃,烛油顺着蜡壁滑下。

      西餐、红酒、烛火。
      沈嘉树看了眼自己又瞧了眼徐落白,两人穿得十分正式,还都是黑配黑的西装。
      烛光晚餐整挺好的。

      沈嘉树一摸大腿,不安的揉了揉鼻子。不知道两个gay一起吃烛光晚餐是很危险的事吗。

      “你在想什么?”徐落白敲敲桌面。

      算了,他就不信徐落白还能再奋起倒追。
      “没什么,这酒挺好喝的。”

      “你要是喜欢等会儿可以打包一瓶带走。”
      “不用了,偶尔喝一口就行,我对酒没那么喜欢。”

      “嗯。”徐落白话比以前少了许多,上学时沈嘉树总是坐在位置上低头写作业,一旁的徐落白嘴像开了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也不知道天底下哪来的那么多趣事。
      沈嘉树心想,人还是会变的。

      “你在国外没谈恋爱?”沈嘉树发誓,他只是好奇徐落白的生活,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

      徐落白目光恬淡,西餐厅的灯光照着他轮廓柔和,他的长相并非凶戾,反而是个亲近温和的模样,可五官又十分深邃,骨相出彩,是个帅胚子,在国外也绝对招人喜欢。

      可他说:“没有,没谈过。”
      沈嘉树愣怔。

      “不过——”徐落白话说一半抿了口酒,“追我的倒是不少,只不过我瞧不上,入不了我的眼。”

      “……哦。”

      “曾经有一个富家少爷说要包养我,每天都给我送礼物,但是我明确告诉了他我不喜欢他,然后他就在我学校门口哭着嚷着闹。”

      “……嗯。”

      “还有一个搞科学的,为了追我还送了我一颗星星,”他指了指天上,“实名制的那种,真星星,但是我不稀罕。”

      “……真浪漫。”

      “没办法,他们都为我神魂颠倒,如果你还想听,我还能给你讲很多。”

      “不,我不想听。”沈嘉树打了个叫停的手势,“所以,这么多牛逼哄哄的人追你,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徐落白放下刀叉,一摊手,在沈嘉树眼里就是贱兮兮的模样,说:“因为我不喜欢他们啊。
      “我长得是不赖,但不代表谁喜欢我我都能要的。”

      “嗯嗯嗯,是是是。”沈嘉树真想扇自己一个巴掌,为什么要起这么一个话题,“这个菜挺好吃的,多吃点。”

      沈嘉树放了块生蚝在徐落白盘子里,末了还补了句:“这么多男人追可不容易,多补补。”
      “……”

      徐落白闭嘴吃了。
      沈嘉树顿时恍然,刚刚的对话让他想起了从前的徐落白。

      看来没变,披了层华丽的皮,里头还是贱贱的。
      只不过从明着贱变成了闷着贱。

      “那你呢?”徐落白问。
      “什么?”沈嘉树低头吃东西。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好吧,曾经是好的。

      沈嘉树不愿露悲:“好,三天一小餐,七天一大餐,半月一旅游,吃喝不愁,住行顶奢。”

      “你平常吃你自己做的饭不会被毒死吗?”
      “……”沈嘉树露了一个相当不真诚的笑,“活得很健康。”

      “那就好,说明厨艺进步了。”

      “谢谢。”
      “不客气。”

      沈嘉树在桌下握紧了拳头。

      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徐落白结账时花了不少钱,沈嘉树看着他买了单,花别人的钱就是不心疼,甚至还挺爽的。

      回家还是徐落白开车送的,沈嘉树这会没做后座,留了几分礼貌给自己坐了副驾驶。
      他现在在外租房子住,每个月两千,在首都不算贵的,位置较偏,环境也较差,他没敢让徐落白开进小区里,在外头靠边停了。

      “谢了。”沈嘉树轻声说。
      “小事。”

      “今天的面试……”
      徐落白在后头说着话,沈嘉树正推门下车,关门时装吉他包的拉链不知勾哪了,他没多想,用力一拽,只听一声刺耳“哗啦”。

      他回头,车门上一道醒目的刮痕。

      徐落白:“……”
      沈嘉树:“……”
      沈嘉树:今天的面试……怎么了……

      “那个,这个……”沈嘉树心虚,他现在根本赔不起,这车是宾利,宾利啊!
      “算了,没事,这点痕迹修复起来不算贵。”徐落白摆手。

      “……谢谢啊。”沈嘉树心里一凉,“你刚刚想说面试怎么了?”

      徐落白欲言又止,半晌他才吐出几个字:“没事,你听错了。”
      “……哦。”

      徐落白开车上了马路,沈嘉树看着那一串车尾气。
      他低头掏出手机给时树澜发语音:“澜,我面试没戏了。”

      末了又补了句:“我把面试官车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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