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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面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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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
盛着啤酒的玻璃杯一撞,白色沫渍腾腾上涌,沈嘉树就着溢出的酒水囫囵吞了几口。
等喝爽了袖子一抹酒渍,对着黯淡的手机屏幕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你看那个渣男,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给我回个信息问我怎么样了,他就是没有我!”
“那俩人都睡在一起一年了我今天才知道,真是太恶心了!”
“好了,现在我成全他们,祝他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
时树澜作为他的资深好基友,附和着跟着骂了几句,顺带跟着多撸了几串烧烤。
“你还跟他复合吗?”
“复合?”沈嘉树自嘲着笑笑,随即仰头又灌了几口啤酒下肚,脑子都跟着清醒了不少,“凭什么复合?!我没那么下贱!”
“那就好。”时树澜递给他一串烤鸭肠,心道不复合就好,复合了他之前那几句岂不是白骂了,“分了好,早该分了!你看看这两年他着过几次家?你就是心太软了,舍不得!”
听他这么一声,沈嘉树心中泛上一层酸涩,不由得想到许藤指根上的那枚戒指。
付出的六年比不上在外的春宵一刻。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他喃一句。
“不!”时树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么一句,他一拍桌,气势如虹,“谁说人都是会变的!”
“我说的。”他垂着个脑袋,怏怏道。
时树澜起身坐到他身边,一掌按在他肩头推了推,“要我说你只是倒霉遇上了姓巫这么个不是东西的,那世上好男人千千万,不能因为一棵苗坏就连带着觉得一整片苗都是臭的。”
说得对,但是没用,他就是这么倒霉。
时树澜又说:“要我说,你可以哭可以抱怨,但你绝不能一蹶不起。”
“那我该怎么奋起?”
时树澜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来覆去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了想要的那条讯息,他一指:“看见没?白鲸传媒,这个公司你肯定知道的吧,国内知名娱乐媒体公司,你的专业啊!
“树,你很聪明的,现在你只能靠自己了,这是个机会,去试试不亏。”
沈嘉树上下滑动界面,白鲸传媒招聘的艺人条件他都符合,“可你也知道我毕业后就没碰过这些了。”
“树,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时树澜掰着手指回忆他的荣耀事迹,“大学学委,专业第一,省级歌手比赛第一名……才两年而已,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没那么容易忘记。”
沈嘉树还是担心。
时树澜开始攻心:“你想一想,将来有一天姓巫的真和那人结婚了,你看着他们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你不恶心吗,哦对,我还听说那三是娱乐圈的当红小生,你再想想,流量明星和公司董事长,外界评价肯定称两人绝配顶好,那你呢?”
那我呢?
沈嘉树心沉了一半,到时候根本没人记得他,人家爱情事业双丰收,他一穷二白。
惨。
不行。
沈嘉树甩了甩脑袋。
他不要这个结局。
“好,我去。”他握紧指间,年少时没完成的梦,现在得重新握在手里。
“对了,你到时候面试唱这首歌吧。”时树澜点进音乐软件放了一首歌,调大音量摆在桌子上。
“为什么是这首歌?”他不明白。
时树澜悠哉啃着鸭脖子,吸允指尖的香油,“我听说他们的面试官喜欢这个调调的歌。”
“那其他人肯定也唱啊。”
“不会,其他人没我这一手资料。”
沈嘉树将信将疑,留意了这首歌,“行,我知道了。”
·
白鲸传媒。
沈嘉树难得抹了发胶,穿了一件得体妥帖的黑色西装,巫泽霖刚开公司那会儿,他帮忙跑业务拉拢人脉时每天都穿西装,后两年在家里闲着就没再穿过。
现下不免怀念起来。
工作人员在给面试者发号码牌,沈嘉树排在后面。
他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来面试的有不少是网络红人,在网上粉丝数都是十万起步的达人,颜值出众、身形高挑,各有拿手本领。
忽觉压力山大。
手机震了两声,沈嘉树看了眼,巫泽霖给他来了消息,说那些都是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他和许藤睡一张床上脸贴脸是伟大友情,误会他脱裤子是因为凉快而不是泻火。
去你妈的。
沈嘉树删了他的联系方式。
“下一个,沈嘉树。”工作人员喊他名字。
“来了。”
沈嘉树整了整衣襟,背起吉他走去。
上大学那会儿倒是找过工作,不过都是咖啡店奶茶店打零工,没什么压力,现在不一样,他需要工作养活自己,任何一场面试都能决定他接下来要走的路。
一场小小的面试而已,一家不行换下一家。
他这么安慰自己,长吁一口气后推开了面试间的大门。
面试间的光线明亮,正前方是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的蓝天白云像一幅吸睛的水彩画。
而更吸睛的是长桌正中央坐着的面试官。
沈嘉树脚步一顿,后脚还未迈进门内,忽的与俊逸非凡的面试官视线一撞。
等等。
沈嘉树愣怔,低语喃喃,带着不确定:“……徐落白?”
他眯了眯眼,男人穿着一套深色西装,一幅不苟言笑的模样,和从前的气质截然相反,变得更加从容镇定。
但是,他什么时候回国的?还在白鲸传媒做面试官?
“你好,”门边的工作人员催促,“面试者应当坐在中间的那个位置上。”
“不好意思。”沈嘉树回过神来,徐落白明显是没认出他来,只是一瞬的对视,徐落白就低下头去看文件了。
应该是没认出自己来,又或者是对方不想认出。
也对,毕竟都六年没见了,从前是沈嘉树荣耀满身,徐落白从穿开裆裤起就跟在他身后,就连小心翼翼的表白都被他残忍无情的拒绝了。
现如今两人处境截然相反,站在山顶的是徐落白,站在山脚的却成了沈嘉树。
山顶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山脚下的人。
“各位面试官好。”
沈嘉树恭敬地弯腰道好,始终避开徐落白的视线。
“请坐。”坐在徐落白身侧的面试官说,“我看你简历上写的,你是音乐学院毕业的,还是国内顶级的音乐学府。”
“是。”他搓了搓膝盖。
“你不用紧张,我们就问些简单的问题。”
不是紧张,是徐落白他一直在看我啊!
他为什么要一直看我?!还这么高冷,还他妈面无表情,还双手上下交叠抱在胸前,装什么霸道总裁呢。
“我们看你简历上面写,你今年二十三岁。”
“对。”他点了点头。
“这个年纪其实算大的了,你也知道艺人,尤其是唱跳艺人一般十几岁就进公司培训了,出道年纪基本不会超过二十二岁。”
沈嘉树坐直了身体,“但是你们招聘艺人的条件上说年龄上限是二十三岁,说明公司还是可以包容我这个年纪的。”
“的确在我们需要的范围内,但是这个年纪已经有了些阅历,我们是想问你有没有黑历史,这是非常重要的。”
黑历史。
没有。
他人生中唯一的黑历史就是小时候穿开裆裤露鸟的照片被人夹在相册里时不时翻阅,而那个人就坐在自己的前方。
不过还好,凭徐落白现在这幅气质模样,那张照片早就被他撕烂扔了,
“没有。”他说。
“那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你毕业之后没有考研,这两年在做什么?”
“我没有工作。”
“哦……啊?”
沈嘉树这才知道,一个面试者在回答面试官的问题时,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是一件多么丢且无能的事。
也明白他曾经付出了多大的牺牲才成全了另一个人的成功。
面试官也没想到这么优秀的学历居然没有找到个合适的工作,竟然一时接不上话来。
“其他的不用问了,先表演你拿手的东西吧。”
开口说话的是徐落白。
他急了。不耐烦了。想早点走个流程然后赶人了。
沈嘉树先报了自己表演的曲目,“我准备的是王菲的《传奇》。”
他抱起吉他,随手拨弄了几声弦。
这首歌他准备了一段时间,上学那会儿他基本功扎实,声乐是学院里的第一名,哪怕许久未碰,记忆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沈嘉树跟着节奏清声哼唱,他的嗓音独道,拥有极高的辨识度,适唱范围广,柔和的、悲怆的、激烈的,都能与之匹配,他的专业老师曾说过他就是天生吃这口饭的。
这点不置可否,天赋加上努力让他也曾一骑绝尘过。
他选取了歌曲的后半部分吟唱,面试间回荡他的歌声,隔绝了门外的焦灼等待,几个面试官频频点头认可。
最后一点尾音收住,仿佛余音未尽。
“谢谢。”
徐落白仍是不说话,左侧的面试官说:“你这水平不错,歌曲不能光是技巧,更重要的是感情,但是你拿捏的很好,感染力很强啊。”
沈嘉树心中松下一口气。
“但是——”
这口气没松完,又提了上来。
“我们主要是招唱跳歌手,唱是一方面,还需要会跳。”
上天还是公平的,沈嘉树心想,左边的天秤唱歌绝佳,右边的跳舞像丧尸挥舞。
“抱歉,我不会跳舞,也没有学过。”他淡声道。
“嗯,那关于你大致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之后的结果我们会通过电话联系你的。”
沈嘉树略感失落,他知道希望渺茫,失败属实正常,但真的知道没有结果还是难受。
他背起吉他,临走前瞥了徐落白一眼,对方没有任何要和自己讲话的意思,看来是记不起自己这么号人了。
面试估计也是没戏。
沈嘉树鞠了个躬走了。
徐落白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多看了会儿。
身旁的人戳了戳他胳膊肘,“诶,这个怎么样?舞蹈虽然不会,但可以作为歌手培养出道。留不留?”
徐落白恍神,手上的白纸被他紧紧攥着,他来回看那几行字。
——沈嘉树,二十三岁,男,单身……
单身。
徐落白抬手掩住嘴角,压下心底的那股子欣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