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番外四：外公回来了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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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陈澈已经想到了方郡和外公间的气氛应该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但他没想过会那么好……
“哈？真的吗？你们还在这儿露营过？这儿我也去过～！”方郡惊讶地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我记得那座山很高很高，爬得我都要哭了，我妈用糖哄我老半天我才坚持爬到山顶的。”
方郡和陈清竹正坐在阳台上，背对着太阳，兴致勃勃地一起看着一个平板电脑上的地图，其乐融融的氛围像极了亲密无间的爷孙俩，或相互欣赏的忘年交。
他们刚刚聊到魏翼和刘绍禹，陈清竹就说起了以前带他们去露营的趣事，进而聊到陈澈小时候陈清竹常带陈澈去四处露营发生的各种趣事。方郡很感兴趣，问了很多问题，陈清竹又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尤其是关于陈澈的，两人很快就愉快地聊了起来，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哈哈哈哈～真的吗？那你去过的地方还真不少，没准你小时候我们还真的遇见过呢。”陈清竹笑意浓浓地慈祥地看着方郡，说，“不过那时候你肯定还是个小不点儿。幸好你没在那时候认识他，他小时候可烦小不点儿了。木扬你认识吧？还有木扬的哥哥枥扬，小时候就爱跟在他屁股后边，被他嫌弃得不行。”说着，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般，慈祥地呵呵笑了起来，“但他虽然面上嫌弃，其实还是很照顾他们的，导致他们更爱粘着他，哈哈哈……”
方郡想起沈木扬和陈澈的相处，想象他们小时候的模样，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站在略显昏暗的玄关处安静凝视着他们俩的陈澈听到外公的这些话和久违的开怀大笑，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触动极了，不禁湿红了眼眶。
“外公。”
陈澈的声音不大，但陈清竹和方郡还是同时抬起了头。尽管因为陈澈站在暗处，他们之间又隔着有一段距离，他们其实看不清楚陈澈的表情，但陈清竹拿着平板电脑的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了。
方郡一边惊喜地笑着对陈澈招手道：“阿澈，你快来。”另一只手却不着痕迹地覆在了陈清竹的手上，然后对有些惊讶愣神的陈清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大笑容。
陈清竹觉得这个笑容在冬日的阳光下，像是能治愈万物般。他身居高位，独自要强了这么多年，已经想不起来上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和治愈是什么时候了，胸口不禁又涌来一阵排山倒海的触动。
陈澈也很触动，他爱死他的宝贝了，这么棒的、总让他这么惊喜的宝贝。他脸上带着笑，眼里闪着光，大步朝他们走来。
陈清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陈澈了，就像他在他们的节目上看到的那个时常带着笑的、发自内心开心的、闪闪发光的陈澈，也是他很久没有见到的。陈澈从昏暗的玄关向他们走来的那一幕在陈清竹看来，像是一个曾经被困在黑暗和孤独里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他的光般。他不由地站起了身，想要上前迎接他心爱的孩子，但他却犹豫地没有迈出脚步，因为他知道，他的孩子眼里的光和脸上的笑容都不是因为他。
尽管他们俩都让方郡不用出去，但方郡知道，他在，他们终归有些话还是说不开的。他于是半撒娇地说要去看陈清竹带过来的那只猫，因为刚刚他们聊天的时候陈老爷子说那只猫跟陈澈小时候很像，特别容易被逗炸毛。
陈清竹觉得方郡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有种越看越喜欢的感觉，眼里满是宠溺。他打电话让助理把猫送上来，亲自演示了一遍这猫怎么个像陈澈法，把陈澈看得一阵无语，陈清竹和方郡却都笑得不行。见他们这副样子，陈澈也欣慰地笑了。
小猫看起来很喜欢方郡，在方郡怀里很乖，他们这才放心地让方郡抱着猫去楼下晒太阳了，当然，叮嘱了助理好好照应着。
方郡走后，原本温馨热闹的客厅突然安静了下来，爷孙两人坐在沙发上，竟都有些局促。
“他……很不错。”陈清竹打破尴尬道。
经历完刚刚的一切，陈澈对外公有这样的想法一点儿都不惊讶，但他挺惊讶外公这么坦诚地说出来。他脸上露出惊讶神色的同时不由地浮起一层幸福的笑意，整个人仿佛都不自觉地柔软了一些。他清了清嗓子，轻轻“嗯”的一声，问：“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陈清竹有点儿尴尬地说。
“骗你，还瞒着你来找他，很生我的气吧？”他问，语气里却并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
其实他现在是觉得抱歉的，但……他从来没有在外孙面前认过错，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这么多年来，他对外是个强势的生意人，对内是个强势的父亲、岳父、外公，已经很多年没有低过头了。
陈澈看着外公，神情复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低下了头，像是无奈，又像是已经没有了脾气。
陈清竹心里顿时又有点儿堵得慌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又有一些心里没底的慌张。就在他以为陈澈不会回答他的时候，他听见陈澈淡淡地说：“没什么，比起这个，我其实更意外你们今天才找过来。”
陈澈这意有所指的话惹得陈清竹下意识想生气，想震怒，像以前一样，但他明明是心虚的，是知道自己有错的，他明明是想和解的，那现在……为什么，又凭什么反而想生气呢？明明刚刚在方郡面前他还能心平气和，甚至放低姿态，为什么在陈澈面前却好像反而不行呢？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习惯了领导、指挥一切，习惯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习惯了众人对他的恭敬和顺从，早就忘记了该怎么低头。
一股羞愧感油然而生，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陈澈有这样的感觉，尽管刚刚被方郡说得也羞愧难当，但现在面对陈澈的羞愧感更令他难堪。他叹了一口气，终于惭愧地说：“小澈……对不起，外公知道错了，但是……你刚刚那话……也不太对，你把我和你妈妈当成了坏人，当成了你的敌人，那样不对……”他还不习惯，不得不努力思考合适的措辞，因此听起来有点儿支支吾吾的，一点儿都不像他。
“我们是你最亲的家人啊……”虽然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了，但他的声音里还是充满了悲伤和痛心疾首。
陈澈早在听到外公说“对不起”的时候就惊讶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程度，现在更是有点儿懵。这……还是外公吗？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挨训、争吵、摊牌甚至决裂的准备了，现在……他竟一时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坏人？敌人？他心里是这么想他们的吗？倒也没有吧？那……为什么想当然地认为他们会对方郡不利呢？
“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辩解道，“因为你们本来就反对，现在又偷偷过来……”
他像是无从辩解或无力辩解，于是低下头，轻叹了一口气：“对不起……”语气里带着一些无奈和怅然。
陈清竹沉默地看着陈澈良久后，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鼓起勇气，或是艰难下定决心，迟疑地问：“小澈，如果……如果我们不反对了，你愿意回家吗？”
陈澈呼吸一滞，也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后，淡淡地说：“不反对了，还是无所谓了？”
“那个孩子……我的弟弟，有6岁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带回国来？”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仍旧低着头，没有看陈清竹一眼，右手不自觉地使劲轮流捏着自己的左手手指头。
陈清竹大脑像是被敲了一棍般，猛地一阵懵，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般，疼得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他被噎得哑口无言，眼泪却直接冒了出来，唰地溢满了眼眶。他不由地想起方郡刚刚对他说的那些话，更是难受得紧。他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来，哽咽地说：“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我们了，我今天跟方郡聊完，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理解这件事情的。小澈，我不否认我希望你能为我们陈家延续香火，也不否认我们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和做过的那些事情很过份，甚至可以说是残忍，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一直以来只把你当作一个工具，更不能说明我们一直以来对你的爱是假的，这完完全全是两码事情！”
“我和你妈妈也都是从小被寄与厚望、被赋予各种家族使命长大的，尤其是你妈妈，作为一个女儿身，作为我的孩子，一路走来，更是非常不容易。我不是说你也应该像我们一样，毕竟时代早就不一样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70多岁了，尽管经历了很多，尽管在现代化社会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我是在旧社会长大的，一些传统观念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我并不知道，也并不觉得它们是错的，而且那些也不是我说想改就能改的。就是因为那些顽固观念，导致我们对你做下了那些错事，真的非常对不起。”
“但是！我们爱你，我们对你的爱是百分百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甚至可以说，我们是用生命爱你的，没有任何功利性目的在里面，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
“而且……这一切都跟你妈妈没有关系，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她……甚至比你还可怜得多。她从小被她传统、古板又严苛的父亲，也就是我严格要求和管教；长大后遇见她爱的人，也就是你的父亲，又被我多番阻挠；后来总算得偿所愿终成眷属了，却又被你父亲无情背叛……但这些都没有压垮她，因为她还有你，对她而言，有你就足够了。但是这几年，你和我们日渐疏离淡漠、貌合神离的这几年，我可以看出来，她……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她的悔恨比任何人都多，她恨我、恨你父亲、恨她自己、也恨那个孩子……但是事已至此，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常常看到她抱着你以前的那些照片以泪洗面，自从看了你们那个节目后，她又总看着你的视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小澈，你知道吗？在今天之前，我从来都不觉得作为我们陈家的女儿、拥有所有最好的物质条件的她有多可怜，也不觉得她所遭受的这一切是我的问题，更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对她的爱和好，我一直坚信她的不幸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是她当初不听我的劝阻非要跟你父亲在一起造成的，就像在今天之前，我一直坚信我们家现在这样的局面是你一手造成的一样。你懂我的意思吗？如果按照你的那套逻辑，你的妈妈，她才是最悲惨的‘工具’，她才更没有真正被爱过，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她也试着反抗过，她曾经用坚持和你父亲在一起反抗我，后来有了你，她才放弃了反抗。我刚刚甚至在想，她生那个孩子，会不会其实是为了让你从我这儿得到解脱。”
陈澈早已泪流满面，他从没有想过外公这次回来会跟他说这么一大段肺腑之言，他印象中，这也是外公第一次跟他这样吐露真心，而外公的这一番话，令他大为震撼，妈妈……难道……？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他从来没有试过站在外公或者妈妈的角度思考和理解这件事情。是啊，这个家里，被“传宗接代”压迫的又岂止他一个人呢？外婆早逝，只有妈妈这一个女儿的外公曾经何尝没有承受过这样的压力；妈妈就更不必说了，不止有这个压力，还有身为女儿却必须比所有男儿优秀、自强的压力。
的确，如果没有那个孩子，外公一定会不停地给他压力，他们现在不可能是这样的局面，他在这段亲情关系中也不可能还有这样的主动权和话语权，他和方郡就更别说了，几乎是没有一丁点儿机会的。
妈妈？想到这些，想到外公刚刚对妈妈这几年生活状态的描述，他既心疼又悔恨交加，他突然觉得自己曾经的那些想法特别矫情、天真、可笑。
“小澈，你妈妈……她很想你，你……能原谅她吗？”陈清竹几乎是乞求地说。
“外公，对不起，是我不好。”陈澈哀切地看着外公，哽咽地自责道，“我真是太自以为是、自私自利了。”
“傻孩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能……也原谅我吗？”陈清竹惭愧地、小心翼翼地问，像个犯了错害怕得不到原谅的小孩子般。
原本还沉浸在悲伤里的陈澈噗嗤一笑，站起身，给了外公一个大大的拥抱：“外公，我也很想你们，很想您，也很想妈妈。”
陈清竹喜极而泣，边轻抚陈澈的后背边自责道：“对不起，都是外公不好，外公是个老顽固，坏老头儿，把你和你妈妈都害惨了……”
“您别这么说。”陈澈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外公，妈妈现在还好吗？我想去跟妈妈道歉，我……能带方郡去见妈妈吗？”
陈清竹很欣慰，慈祥地笑着说：“你妈妈看节目的时候也很喜欢方郡。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你妈妈这几年每到这一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愿意邀请她回来给你庆祝生日吗？”其实这也是他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给陈澈过生日，虽然在这之前他心里根本一点底都没有。
陈澈一愣，他真的已经忘记生日这回事儿了，他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契机了，他笑着说：“好！”
“外公，我爱您。”他又抱住了外公，祖孙俩的脸上都是开心、欣慰、释然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第82章 番外四：外公回来了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