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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距离、削苹果,还有时间 ...

  •   其实没有多远的距离,真的没有多远。
      片场不算太大,吴城到首尔也只有九百公里,飞行时间不过两小时而已,但是又很漫长,因为他走了六年都没有走完。

      喻襄雪脑子里甚至都还记得,他跟林霭无提出分手那天的天气,那会儿他最后一次看手机显示是11℃,多云,空气良。是他刚学完小学的课程没多久,林霭无说他可以休息几天,自己却要抱着电脑赶论文。
      男生做事情时很认真,目光专注,他就算是坐着脊背也很直,姿态端正,从不会放松,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喻襄雪也看着他,直到他停下敲击的手指,关上电脑也反过来,对喻襄雪露出很浅淡的笑容。

      喻襄雪微微发愣,半响才反应过来,就只这一个笑容,在喻襄雪这里就能击碎一切了。
      “好了?”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一点。

      “嗯。”林霭无已经看出他有话要说,问:“怎么了?”
      “前段时间,我去了一家公司。”他的情绪似乎要决堤,被喻襄雪用表面的笑容一次次压下去:“他们说我很适合去做偶像。”
      “你喜欢吗?”林霭无只问他这一点。
      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我不会跳舞,也不会唱歌,更不会做没有一点瑕疵的笑容。喻襄雪点头:“很喜欢。”

      听到他的回答后,林霭无郑重起来,他说:“可是你——”
      “兴趣是会变的啊。”喻襄雪怕他把话完整说出来,连忙打断。
      林霭无沉默片刻,问他,“你是认真的?我不是很懂这个行业,但……”

      他后来说了什么,喻襄雪都听不进去了。他盯着林霭无一张一合的嘴唇,只看着面前人认真的神色,想,他才十八岁,才刚满十八岁不久,这么年轻就已经如此耀眼,前途光明,无可限量。
      可是这样的人,为了他的一句谎言在认真思考,在试图帮他周旋,身边呆着的是这样的一个满身污泥的他。

      他的心好像被刀刺进去,然后狠狠剜下一块肉,可明明侩子手是他自己,是他即将要这么对林霭无,他做了从前完全不会做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林蔼无的话。

      “其实我想说分手吧。”
      这句话骤然出现,把一切都惊扰乱了,林霭无抬起眼睛看他,那颗痣好像会说话,也在反问他“什么?”,虽然他本人并没有开口,一如既往地冷静沉着,始终身处上位般。

      喻襄雪已经不敢再看他,也不舍得,但他必须要做到,他看着对方的脸,重复说:“分手吧。”
      “……分手?”面前的人完全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仿佛还在思考这个词的分量。又像是不可置信,从来无法想象到这个词会和他们相关联。
      “对,”喻襄雪再一次肯定自己说的话:“我会马上离开。”

      “不分手,”林霭无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拉住他的手,才后知后觉问:“为什么?”
      喻襄雪偏过头,想要把手抽出来,但无济于事。
      为什么要分手?
      他的目光刚好落在桌上,那里挂着一个小小的蓝鲸喷水吊坠,是林霭无叫他补的十八岁礼物,他幼稚地坚持说那不是鲸鱼喷的水,是因为在下雨,小雨会落在小鱼身上,所以很喜欢,把它挂在第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喻襄雪真想拿手捂住脸,转过头就撞到他怀里去说不想分手,他连原因都不敢告诉林霭无,他怕林霭无能够一一斥开所有分开的理由留下他,然后他就会不断拖累对方。
      而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不该是这样的。喻襄雪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没有原因,因为我和公司签约了,公司不允许谈恋爱。”

      他漫不经心地一刀刀刺下去:“分手之后,我们都会更好的。”
      林霭无不久前拿到了公费留学的资格,他想把喻襄雪填在家属这一栏上带他一起去,喻襄雪同意了。
      “你不想去国外的话,我们就不去,我也不想去。”林霭无抬头看着他,还是一贯的神色,但颤抖的眼睫和比平时要略微加快的语速都可耻地出卖了他:“你想出道我可以想办法,签约了也没关系,违约金我来出。”
      乞求?妥协?他不知道,他只听见对方最后问他:“不要分手可以吗?”

      他低头了。喻襄雪知道,林霭无到目前为止十八年年的人生中鲜少低头,他好像生下来就是骄傲的,骨子里从不容忍折腰,挫折越大他站得越直,谁都无法令他回头,和他靠得越近越能感受到这点。
      很像他见过的那只皮毛都发灰了但还要坐在最高处优雅地舔着毛的猫。

      或许仅有的几次都是在他这里。
      但是他的低头并没有使得自己得意,反而让自己内心一片酸楚,难过到半句话都讲不出来。

      他这么骄傲……这么要强,他父母家人都不赞同,他就离开家庭,他老师同学不配合,他就独自前行,但他低头了,为了喻襄雪留下来。
      “不好。”喻襄雪的回答是:“分手。”

      ——
      没有人会重复在停车场里等他,所以即便片场不大,喻襄雪也没能追上他们。
      手机不合时宜的弹出提醒,公众号推送的各种文章已经被他习惯性忽略了,一条是李海信的,问他去哪儿了,一条是黄云珺的,告诉他一会儿简桦墨和祝靳会来片场。

      好乱,片场好挤。喻襄雪站在原地,一一把信息回过去,间歇清醒,持续黯然,回完消息后连片场也不想回去了,靠在柱子上就开始发呆。
      什么叫活该啊喻襄雪,人在面前的时候你不张口,人走了你就想着追上去再说。他嘴唇动动,自顾自复盘。他应该说“当然不打扰”这样冠冕堂皇的客气话,然后把林霭无带去他的休息室。

      再然后呢?说什么?
      上次你在停车场为什么这么生气?还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或者是提任恣乐?还是提叶楚?又或是语言混乱地解释一下自己和祝靳的事?可是林霭无为什么要听他解释,要是他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样不是无端骚扰?
      他不自觉点进搜题软件,输入:怎么说人话。打出来后发现搜索不了,搜题软件给他推了一本《语言的艺术》。

      喻襄雪仰头叹气:“好难。”
      “什么?”
      从背后响起的声音让他瞬间僵住,喻襄雪缓缓回过头,终于迟钝地挤出话语:“你不是走了吗?”
      林霭无不答话,抬起自己的左手,上面被划过一条口子,还没等喻襄雪从血迹里看出伤口的深浅,他已经试探地把手伸向人面前:“划到的。”

      喻襄雪想都没想就握住他的手,微凉的手背碰上他温热的手指,掌心已经出了一小滩血,顺着手的纹理流下,林霭无看他垂下眼睛时眉头皱得好紧……他好开心。
      他知道换成任何一个人喻襄雪都会这样的,可是他还是好开心。
      “我带你回去处理伤口。”
      “嗯。”林霭无没有要把手拿开的意思,也就任由他边走边查看:“怎么划到的?口子好深。 ”

      林霭无的助理八面玲珑,能把最荒唐的理由和谎话都说得理所应当,他刚要开口滴水不漏地解释,却不想有人直接摊牌了。
      “我自己划的。”
      我老板完蛋了,助理想,你说为了见人家划伤手,人家只会觉得你心理有问题。

      喻襄雪很惊讶,完全不信:“你不会这么不小心,片场道具很多,不怪你的。”
      助理:?这什么脑回路还自动给他找上补了是吧?

      林霭无坦白但不澄清,由着喻襄雪握着他的手回到片场。
      因为剧中打戏很多,剧组医务一直在跟组,还是资方受伤,立刻就有人来帮他处理伤口了,喻襄雪依旧握着林霭无的手,问他:“痛不痛?”
      林霭无眉头都没皱一下,但答:“嗯。”
      喻襄雪担忧得更明显:“我就知道,你忍一下。”

      四周一片寂然,顿时都对这样诡异的场景无话可说,他们俩之间好像有空气墙,其他人都被排除在外边。
      只有钱邶在这样的尴尬气氛中提出了合理的疑问:“这个是在剧组划的吗?是的话应该检查下道具吧,免得再划到别人。”
      他心知肚明,剧组里的道具都是假的,且又不是拍动作戏,哪里会弄出这样的伤口。但提出来明面上给乐导排雷名正言顺,私下又点了点喻襄雪,他想对方应该可以明白。

      “是我不小心划到的。”喻襄雪低头看着林霭无的手,头都不抬,说:“和道具没关系。”
      “……”什么无厘头的假话,钱邶好笑,温和又好像很惊讶地提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给我削苹果弄的。”他说得太真了,就好像林霭无真的给他削了苹果一样,事实诡辩来算的话,是他没撒谎,林霭无确实会给他削苹果,也确实削到过手,因为六年前削的苹果也具有苹果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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