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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乌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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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入了梦？
明玥身处一片白茫茫的原野中，身旁无人，只有好似刚刚降生或马上轮回的一个大世界，从所有角度看来，都不算真实。
“千鸣？”
“程常安？”
“夏……”
“总算是还记得我的名字。”
虚空中，又是虚空中，明玥烦透了这些声音高高在上的样子，却被夏明遥抢先一步:“在这里你不用忍着不说话，我能听见一切，包括你的心声。”
？
她僵硬着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不耐烦地歪了歪脖子，对着茫茫一片喊道:“你们一个二个上辈子是什么助听器吗？还是暗恋我呢？”一个个的天天听她心声，绕过了一个又来一个，她心里是什么5A景点吗这么招人惦记？
“别急着骂我了，我马上要带你去别的地方，这里只是个过渡的通道，算是降落时的缓冲区域。你若要从一个世界降落到另一处，都会有这种通道。”
果不其然，夏明遥话音刚落，熟悉的天旋地转瞬间卷走了明玥，连带着她还没说出口的脏话。
“如果我能活过他们，我一定要给他们上一株狗尾巴草！”
但诅咒随着空间的转换而被吞没。
夏明遥在房间中收起法阵，不紧不慢地整理了袖子，又坐了会儿，才单手撑起身体站直，往洗手间去。
经过梳妆台的时候，镜中人与路过者对视了一眼——是一张成年男子的面孔。
“希望你能成功吧……”
程常安屋子里，一人一狗一魂一龟都安安静静的，除去一个昏迷的因素，只剩下三足鼎立。
千鸣没忍住，还是先看了看那条狗，见其中有狗本身的魂魄在，放下心来，又看了眼乌龟，却被一道白光弹回了神识，脑子里猛然翻滚了一阵刺痛。
“嘶……”
他终于有了些在地府里呼风唤雨的样子，沉稳又不失绝对力量，将阵法玩得娴熟，立下一道大阵，而后念咒:“尔来万万魂，以为渡命，将守八方！”
神识总算是进入了这一片苍白区域，可目之所及居然是神识通道。这样的通道他只见过，但那是在书里，也有一次天神来到地府，走的就是这样的路。
“……神格？”
他们都以为明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魂，掌管的除了一小方世界的晴朗风雨，就只有自身喜怒哀乐，却不知有一天，她居然能跟神格这样的东西扯上关系。
千鸣进不去，只能退出来，看程常安醒来看书，乌龟也懒懒的，叹口气，进入了狗的身体里。
也罢，不知道什么时候明玥能醒来，这段日子大不了他来完成任务就是了。
只要保证明玥不死，程常安魂魄就有得救。
“天意难违，我亲爱的救世主。”
走在通道里，夏明遥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她听着都觉得耳朵刺挠，问:“我需要在这里养多久？”
“不好说。”
“我需要怎么做？”
“不好说。”
“我……”
“你别白费力气了，我只是个守护者，我能知道的就只有要带你来到这里，具体要做什么我一句也不知道。”
“如你所见……哦现在如你所想，我只是个故作高深的废物。”
明玥额头上的青筋都要唱一场rap:“那你跟我在这里纠缠？”
“我可没有纠缠，我只是来带你养魂。”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明玥正要张口，就被夏明遥打断。他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如果能见到他的脸，一定是含着微笑，最好戴一副眼镜:“呀，该走了。”
从地底升起来一阵狂风，掀翻了方寸间的宁静，吵吵嚷嚷的，偶尔还闪过几句很熟悉的话。
“南城这个破天，被子晒八年也干不了。”
“这夏天的蚊子是真毒，抓两只来都能炒一盘子。”
还有……
“诶哟，玥玥，你怎么没在家睡着？”
明玥听着这些声音，临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可真该死，这厮还用这些回忆诱惑她！
明玥的魂魄彻底陷入了一场昏迷，或者说是梦境，千鸣唤不醒那只乌龟，但所幸她仍然活着，而乌龟的沉默本身也不是稀奇事，只是不像旁的那样活泼罢了。
那只身价5r的乌龟被程常安细细查过，确实没有任何牢狱之灾或是道德上的潜在风险，一只人工饲养出来的宠物龟也许寿命还不如他的狗，可是因为她叫月牙，也因为这只乌龟能留住这条狗，能让这条狗一刻也不离地守候在房间里，程常安收留了它。
“乌龟不是冬眠的动物吗……”
临时找了个小水缸把小乌龟养着以后，程常安就多了一样乐趣——看乌龟。
虽说是沉睡中，但这只龟的状态恰似一个睡觉不安生的人，总能翻滚出程常安想不到的模样，就比如此刻，它翻出一种四仰八叉的状态，露出坚实的腹部。
程常安戳了两下，可没收到回应，一时间也有点挫败。
家里的狗最近也变了个样子，时刻跟随着他，比往常要粘人的多。
程常安很喜欢热闹，也很喜欢这样，但他同样很失望。
“失望什么？”
餐厅里，作为指导老师参加的夏明遥坐在程常安正对面，像是温柔的知心哥哥那样询问:“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不太顺利的事情吗？”
程常安抬眼又低下，闷闷说:“就是感觉之前做过的好梦很久没梦到了。”
“这确实很让人遗憾……”夏明遥顺着点点头，表达内心的同情，“是个什么样的美梦呢？或许你说了就能再梦到了。”
可是不能说。
程常安用筷子在碗中的土豆上戳了好几个孔，叹口气:“说了就更遇不到了……”
即使是快要十六岁的智者，也会有这样苦恼的时刻？会是因为什么呢？家人？朋友？恋人？
夏明遥很好奇，但他必须不动声色。
一夜之间收获的力量已经足以撼动这个城市里所有人的记忆，那个小孩消失在只有明玥和千鸣记得的碎片里，走出来的是现在找到自己守护人的夏明遥。
而明玥呢？
她混沌入了一场不知名的地方，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拼凑在一起的各种视角，有她仰望，有她俯视，视觉中心是程常安，是夏明遥，也有千鸣。
唯独没有她和过去。
“……我亲爱的守护者，这就是你说的养魂？”
她光是看见这些东西，就觉得自己的魂魄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何况美其名曰静养？
只是这些东西里夹杂着一段她不知道的，也许是千鸣当时给她删除了，但那个笑容看起来确实恐怖，明玥只是瞥过去两眼，都忍不住在心底痛骂夏明遥。
“虽然您本魂正在乌龟中，但这片毕竟是由我的生命维持着的，所以请您口下留情。”
“但是我的……呃养魂过程？未免有些太简单了吧。”她还以为会是像电视里那些奇幻之旅一样，从谁的记忆当中穿过，又开启一段新鲜副本，“你打算让我在这里像个七八十年代的电影放映员，守着一段段胶片直到大厦崩塌？”
“我并无此意，只是你得从现在开始往前推，”夏明遥面对着程常安，却在心里与明玥对话，“你是从时代里来的，现在这个时候就是一道门。”
“一道门？”
“对。”
海边食堂还是没有摆脱食堂本质，连一碗紫菜蛋汤都不舍得多给点材料:“你打开这扇门，就可以走到过去，再从未来回来。”
“等等等等，”明玥已经彻底搞不懂了，“我只是个游魂，我的工序怎么感觉能穿梭时空？这不该是钟馗的活吗？”
你本质上是游魂，可你是救世主。
夏明遥的天职在守护，解释是渡劫带给她的奖励，他无权干涉:“你每次都很低估你自己，但你确实不仅于是个游魂。”
不仅于是个游魂？
但明玥是从哪一次开始觉得自己只是一道上天随手撒下的小鬼来着？
眼前经历过的那些事重新开始拼凑，幻灯片染上色彩，卡帧一般一点一点给她放过。
五光十色的绚丽，眉间指尖紧锁住的回忆，全都在她周围铺陈开来，明明身处一片白茫茫，却因这光照出另一个世界。
回忆有如此巨大吗？
“我们要给你养魂的第一步就是——你要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
“如果你真的知道了你是谁，你就能见到过去。”
“比如你刚听见过的那些，你都能再见到。”
明玥固执认为自己的死亡是给那个世界留下了一个句号，她不清楚被删去的单独回忆，一心一意把已经失去的当做无双至宝，作为支撑她前行的孤木枝。
所以她说:“都能见到……比如能见到我的家人吗？”
夏明遥手里的筷子顿住，没有让眼前的程常安看出来痕迹。他想要叹口气，但又怕被发现。
可是我的救世主，你哪里来的家人？
他们只是你的劫。
“可以，你一定能见到。”
如果过了那扇门，你就会记忆起所有的身份，但绝对不仅于是谁的女儿。
夏明遥用最真诚的声音笃定地哄骗:“所以，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明玥笑笑，盘腿坐在地上，认真思考起方才夏明遥说的话:“你说我在这个世界才能知道我是谁，然后在过去恢复身份，又要从未来回来？”
多麻烦啊，“我是谁这样的问题我得想到什么程度？”
“你得想到……等会儿，我去放个碗。”
现实世界里，夏明遥与程常安交谈着。
“老师，你是学什么的？”
“物理，但偶尔也会涉及到心理。”
“我也很爱这些。”程常安笑笑，在他以为只有两个人在场的时候，偷偷跟夏明遥说，“我的父亲当时也很喜欢物理，他最想让我去学这些。”
“看得出来，你跟你父亲关系很好。”
“是的，他让我做个对世界有用的人，所以我来了夏令营。”
“真了不起。”
“他更了不起。”
夏明遥笑笑，转过身就去跟明玥解释:“你刚才听到了吗？”
“听到了啊，他不是一直说他喜欢物理，然后他父亲……”
明玥正在盘腿坐着，像是拉片一样一点点看这些过往，时不时回应两声表示自己在听，只是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卡住，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两句话的逻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程常安记得自己有个父亲对吧？就是千鸣啊，只是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父亲去世。”
“可是不对啊……我第一次见到他……不对啊这不对啊。”
她猛然往前看，看见第一次与程常安的会面。
夏明遥与程常安分手，独自站在酒店的一盏灯光下，看着看着，突然笑道:“不愧是你啊我的救世主。”
不枉他专门跟这个孩子进行对话。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正式开始修养魂体了。”
“而得到自己身份的第一层任务就是——知道程常安的身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