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312、第4章 说谁太平公主呢？

　　巳正时分，苏璃房中。

　　苏璃与灵梦公主一起坐在了软榻上，而这位矜贵的公主殿下，更是没有分毫形象地在软榻上滚了两滚才起身，靠在苏璃身上，满脸的幸福之感。

　　——此时房中也只有她们二人，言儿同晴儿一同在外守候。

　　“不必如此吧。”苏璃无奈，这家伙怎么还进化出黏人属性了，从前也只是知道她本性其实也爱玩爱闹，还真没发现她还有这一面。

　　“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没理由出门转转，可憋死我了。”灵梦公主从背后架脑袋在苏璃肩上，顺便还以脸颊同她贴面蹭了蹭，微微眯着眼，模样倒是十分惬意。

　　“怎么跟只猫似的。”苏璃无奈，语气也似乎带了几分宠溺。

　　但下一刻，她忽然觉得好像不对，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气，似乎不该是自己发出来的。

　　若是换作以从前的自己，大抵会因灵梦公主的近距离接触而心猿意马，脑中开着小剧场的同时，顺便又开始考虑自己究竟算异性恋还是同性恋的史诗级难题。

　　可现在，自己心中并没有萌发那方面的想法，除了重逢的喜悦，剩下的便只有安和与宁静。包括先前与言儿相拥也是如此，觉得该这么做，便做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这，和洛魂的记忆，是不是有着关联？

　　——“记忆在融合，他是你的前世，这是过往里既定的事实。你们，终究是同一人。”

　　兰尔索斯的话，还又在耳畔回响，像是梦魇一般萦绕在她身上，顽固不散。

　　“阿璃，你怎么了？”

　　灵梦公主猛然觉察到苏璃的不对劲，脑袋隔远了些看她，以求能更真切完整地瞧见她的面容。不过目光所见，却是她笑意盈盈的神情。

　　“我在想，离家月余，恍如隔世，所幸还能见到一切如故，真好。”她感慨了一声，随后便收到了灵梦公主的粉拳伺候。

　　“一个来月，长不长短不短的，何必说得好似阔别几年了一般。”灵梦公主轻哼了声，没再贴着苏璃，而是起身在屋内转悠了起来。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阔别了几年，似乎也没两样。

　　“这不是出门太久，想你们了么。”苏璃一同起身，然后笑着跳上了灵梦公主的后背，双臂搭在她的颈间，让她背着自己。

　　“你轻点，硌着我了。”灵梦公主轻呼了一声，旋即拍拍她的小屁股示意她下来，顺便评判了一句，“是不是瘦了。”

　　“胖先胖腿，瘦先瘦胸，答案是显然的，我可没瘦。”苏璃自豪地挺起胸膛。

　　“你这分明是已经没有瘦下去的余地了，还真给你骄傲上了。”灵梦公主带着挑衅性的审视目光上下扫了她一眼，语气充满不屑，“要不然我让父皇封你个太平公主当当？”

　　“大可不必，多少有几两肉，出门在外受伤了还能给我缓缓。”苏璃嬉笑道。

　　当下，反倒了灵梦公主沉默了下去。

　　苏璃见她半晌没说话，也便敛去了笑，拉起了她的手，问道：“怎么了，灵梦？”

　　“我总觉得，你这一趟游历江湖，改变似乎不小。”灵梦公主似乎在斟酌着措辞，语气轻缓，充满着掩饰不去的关切，“今日你的几个玩笑，都不像是出自你口的。”

　　“经历过些事儿，是容易有些改变。”苏璃扶着她的后脑，以额头相抵，轻声道，“不过，我依然是那个苏璃，灵梦公主最好的朋友，苏璃。”

　　灵梦公主盯着她黑漆漆的眸子，距离贴得过近眼神都有些失焦。这一瞬间的恍惚，便像是瞧见了无数星辰藏于她的眼底，摄魂夺魄，让人为之深陷沉沦。

　　“既然你对那些事不愿多说，想必有着你的考虑。”灵梦公主握紧了她的手，语气愈发温柔和婉，“只希望不论遇见什么，你都还需记得灵梦便好。”

　　不过，苏璃现下倏然记起的，是她笄礼的前日。当此之时，她同灵梦一同游览京城，那时候一时的恍惚记起了洛魂记忆的只鳞片爪，也让灵梦为她忧心。只是当时她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灵梦便说，若是自己愿意告知，她会等这个解释。

　　如今，她已经明白了，恍惚的来源是那夜颜霜——或者说是奏牵引而起的异动。也就是说，她已经能向灵梦公主解释了，可她，并不想如此做。

　　这可是个太复杂的故事了，讲清楚这些，恐怕大半日便过去了。

　　——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她依然在逃避。

　　逃吧，谁能逃得过你啊，苏璃。

　　“江湖故事还是存在于故事里比较美好，切身经历过的种种，不若忘却。”苏璃垂下眼睑，声音在平淡之中，还是带了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莫不是阿璃曾春心萌动过？”灵梦公主倒是没有注意她的细微变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的她，还是没能忍住问了一嘴，“当然，阿璃要是不愿多言也罢，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

　　其实不加后面那句话反倒更像是玩笑话。

　　苏璃轻轻笑了声，道：“可能算是吧，不过也已经过去了。”

　　说得像是云淡风轻，可是心中的感触，也便只有自己清楚。

　　灵梦公主顿时瞪大了眼，她只是这么一问，没想到居然还真的问出了点什么。不过，很显然阿璃并不想对此多说什么，灵梦公主倒也没有多问，但此刻她已经开启了疯狂的头脑风暴模式，那人，会是谁？

　　以灵梦公主的生活圈子，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她所熟悉些的人，比如说七哥宇文长空？江二公子江翰语？或是鸿元商会蓝晶分会的少东家李锦钰？

　　前两人灵梦公主倒是很快便否决了，她可是清楚他们二人这段时间的行踪，不可能与阿璃撞见的，感情发展自然也无从谈起。而李锦钰倒是有这个可能，这般长袖善舞之人，总是善于勾起别人的好感，阿璃恰与他同行过一段路途，他的确嫌疑最大。

　　只是，灵梦公主还是格局小了，局限于性别，怎么能猜到是朝夕相处更久的颜霜呢？

　　“过去了也罢，我们阿璃这般人美心善，岂会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往后父皇若是执意给我选驸马，不若你也一同看看这天下英杰。”灵梦公主拉着苏璃的手，眼中闪着跃动的光，似乎对此充满信心。

　　“可别这样，若是扰了殿下的姻亲大事，皇上指不定给我定下个天大的罪呢。”苏璃调笑道，只是心中如何想，从外是一分也瞧不出来。

　　似乎，洛魂也是如此的。

　　“父皇可不是那般不明事理之人。”灵梦公主轻哼了声，对她试图抹黑父皇的言辞充满表达了不屑之意。

　　“不如谈谈你何时能给你父皇寻个驸马爷回来？”

　　“今日便能一试。”

　　“灵梦这般饥不择食？”

　　“阿！璃！”

　　“我在。”

　　“……今日是重九节，京城一众子弟相约于城外平镜山赤枫林，举一场野宴。”

　　“具体境况如何？”

　　“主要便是京城之人，包括六大家子弟、高官之后与各风流名士。想来各大才子定会吟诗作对，争得佳人之喜，把这重九之宴变作一场诗酒会。”

　　“灵梦打算一观吗？”

　　“眠月想去走走，我也便借她的光，推掉课业。恰巧你今日归家，便来此先与你一晤。”

　　“灵梦真好，抱抱。”

　　“说我黏人，阿璃，你也差不多嘛！”

　　“香香软软的灵梦，谁能不爱呢？”

　　“那阿璃可有兴趣同去一观？”

　　“灵梦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别贴这么近，如今你的短发不系起来，晃脸上可痒了。”

　　“呜呜，灵梦不爱我了，灵梦坏！”

　　“好啦好啦，阿璃小宝贝，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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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同往这场秋日宴会的决定，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苏璃还去寻了苏霖弦，但苏霖弦并未应下同去的邀请。不过，他倒真的有要事在身，和为云渺苏家老宅的几位老人赠重九之礼一事相关。苏璃是女儿，受宠，恰又是方才回归，这等张罗前后的事自然轮不到她身上，故而，便只能苏霖弦一人扛下所有了。

　　灵梦公主打道回宫去接眠月公主，苏璃并未同她一起，而是好好地沐浴了一番，以热水洗净满身尘埃。出浴之后，依然是那个在京城也排的上号的美人儿。

　　只是，替她梳妆的言儿也有些犯了难，尚不及肩的短发，这要如何束发？

　　苏璃笑了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些许自信便浮现了出来。

　　“无事，交予我自己便好。”

　　言儿应了她，转身去收拾苏璃的笄子针簪等物，一面收拾，一面还偷偷看苏璃，自是对她的小姐要如何做而好奇。

　　至于苏璃作何打算？

　　还能如何呢，万能马尾，登场！

　　苏璃取了一根红色的发带，拢着自己刚刚梳洗过而异常顺滑的短发，束了个短短一截的位置偏高的马尾，瞧着便是愈发干净利落，那种娇软也随之褪去了几分。

　　明明还是那般模样，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却仿佛一下子大了几岁。究其原因，大概是那双眼吧。

　　安宁，沉静，古井无波。

　　像是空山的幽潭，无人可见，无人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