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190、第91章 风啸雷鸣，霜舞之祭

　　瑾白已经感到有些疲累了，但这域的倾轧之战，还远没有结束。她已经不知道斩碎了多少熔岩，可这东西仿若无穷无尽的一般，难以看到尽头。

　　每一块熔岩，都源自李承元的域，域是一个可以自发吸纳与释放玄气的场，但其转化率比较低，远不及修者本身。再加上这么大的数量，根本不是域本身所能维持的，所以必须要李承元往其中注入玄气维持运转。这家伙比自己高一等级，玄气雄厚程度果然比自己强不少。

　　相比于李承元的域，瑾白的域可持续性就更强一些，凛凛风雪，强度较低的时候几乎可以自给自足，哪怕是维持一个可以阻挡须弥巅峰强者的强度，也只需要瑾白一点点的玄气支撑。如此看来，瑾白所领悟凝结的域，比起李承元，高明了好几个档次。

　　不过，这场域的倾轧之战，谁胜谁负，依然是个未知数。瑾白依然面对着无数的熔岩，而李承元已经走过了霜寒之境风雪的大半路途。如今看来，只要李承元的玄气还能撑得住，他势必会先于瑾白脱离域的束缚，届时还陷落在他域中的瑾白，将会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随手可拿捏。

　　瑾白也同样清楚当前局势，她的眼瞳闪了闪，不能再藏了，否则这一战很难再有胜算。

　　她做决定是极快的，没有再多犹豫片刻，她的剑直指苍天，一股足以令人心悸的玄气，迅速凝聚在了剑身之上。而一块块坠落的熔岩砸上去，也只是让那气旋的微微减弱一些，完全起不到干扰其形成的作用。

　　李承元也意识到了局势的变换，当机立断撤销了对于域中熔岩的玄气供应，转移到了当前对抗这风雪里。一时间，前行的速度迅速加快，脱离这霜寒之境，不过一两息的时间。

　　一两息么？足够了。

　　瑾白紧咬起了牙，又有一缕鲜血自嘴角渗下，手中掐起了印诀，那气旋的气息当即变得更为骇人。天穹上的熔岩没有了李承元的玄气供应，已经恢复到了域本身自我运转的状态，霎时密度就低了许多，对于瑾白的影响也愈发的小了。

　　轰隆隆——

　　当雷声响起的时候，不仅仅是李承元的脸色变了，一旁静坐着压阵的老者也睁开了眼瞳，一双浑浊的眼睛也清明了许多，神色凝重地盯着那巨大的灰色气旋，其中雷霆遍布，银蛇狂舞，卷起了向她而旋的大风。

　　李承元挥刀破碎了瑾白的域，想要过去阻止估摸着是来不及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径自把手中刀掷向了气旋中央。

　　那一刀，气势凛然！

　　那一刀，锋锐无双！

　　那一刀，破开了空气的激流，迎着旋转的大风，笔挺地直射向气旋中心。哪怕风阻再大、风速再高，它亦是一往无前，势要达成目标！

　　浩大的玄气，在这一刀身后沸腾，几乎是炸裂性的四散，营造了一片玄气的混乱。

　　瑾白一手捂胸——那是心脏的位置，一股极其心悸的刺冷感一瞬间便传遍了全身，令她输出玄气的动作都不由得一滞。刀未至，但刀的威能已经提前抵达，在刀掷出的那一刻，瑾白的各处肌肤就直接崩开了数道裂口，在她觉察到疼痛感时，也正是那心悸感出现的时候。

　　风云变幻间，瑾白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在外界玄气的压迫与自身的玄气与气血运转之下，各处裂口向外渗血量也随之增加，那一袭白衣也成了血色。

　　瑾白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甚至眼中血丝都纤毫毕现，握着凛寒的手都产生了一时颤抖。

　　然而，这一刀，还未到来！

　　它明明速度极快，却又仿佛很慢，穿越空间与时间。它的刀锋，甚至不是针对瑾白的，只是一点外泄的气息，便让瑾白受了自开战以来的最大伤势。

　　高一个等阶的差距，果然是极难补平的。

　　可这也向瑾白说明了，当年的那人是何等的惊才绝艳之人。

　　——甚至在这时候，瑾白还有闲心思想别的。

　　李承元已经弹身而起，欲为破坏这一击作出第二重保险。若是那一刀无力为继，那就由他来补上一击。

　　此时，李承元的状态也绝不好，他的玄气消耗之大，根本难以想象。方才那一次对碰造成的虎口裂开，而今依然隐隐作痛，影响着手掌的运作。而现在的腾身而起，受着瑾白引出的气旋压制，歪头便是一口脓血吐出，额间青筋尽显。

　　瑾白动了，在李承元动身的同一刻动了！

　　神剑有灵，引魂归定；神剑无情，风啸雷鸣！

　　剑七，风眠云疏晚，雷鸣雨声残。

　　凛寒，进！

　　瑾白持着引雷绕风的凛寒长剑，掌心渗着粘稠的鲜血，极力驱动着这一剑向前奔袭。

　　轰——

　　银色的弧光跳动在剑身，周围还围着灰色的气流，混乱而暴烈，述说着什么也无法述说清楚的盲目混沌。风啸如渊，雷鸣如潮，风雷之音萦绕着剑身，极尽喧嚣，拖拽着螺旋线型的尾流，推着剑与人共同坠冲向下方。

　　锵——

　　李承元的那一刀，仅仅与这尖端激流碰撞了片刻，便被震飞了出去。在瑾白的眼里，那把刀上崩口尽显，几乎已经是无法使用了。而她的身形，速度不减，依然如流星坠落那样，裹挟着数不尽的如刀气流与雷蛇电弧。

　　李承元眼神微凝，双手结印，所剩不多的玄气再度迸发，炽烈燃烧的火焰包裹住了他，形成了赤色的火焰光罩。作为火属性玄气的修者，李承元并不惧热，对酷寒同样有着些许抗性，对上冰属性玄气的瑾白，应是会有抵抗能力的。但当下瑾白这一招，既带风又带雷，这与她的玄气属相不符，这是为何？

　　尽管思考着这些有的没的，李承元也不会松懈对这一剑的防范。他引回了那把刀，无数熔岩向着那“流星”攒射，然而却没再其什么很大作用，甚至都难以延缓其下降速度。继而，他便把思维重心都放在了该如何自保，火焰光罩的能量陡然加大了起来。

　　裹挟着空气尖啸的一剑终得落下，与火焰光罩接触的那一刻，几乎时间都要停止了流动，一时间寂静无声，天地俱静。但更深层次的爆发，往往以极度的静谧作为前奏。

　　嘭嘭——

　　一种难以用语言来描述形容的剧烈爆炸声，开始不断响起，伴随而之的还有烟尘的气息。周围的树木再次遭劫，这一次却是更为凄惨，附近几乎所有的树都被整整齐齐地切成了齐平的断口！

　　而在刀剑争鸣之处，气流搅动着火焰，让这抹红色看起来像是空中飘扬的丝带，美丽而危险。雷电弧光，在刀剑交接时嗡鸣着炸起，银色的雷电顺武器而下，弧光跃动里，满是暴烈而难以控制的玄气，形成一道道向外辐射的激流。

　　这一剑，破灭山河！

　　这一剑，贯穿星辰！

　　这一剑，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壁垒，超脱了属性的限制，无视途中一切阻碍与限制，眼里除了敌手别无他物，不论前路艰险，但求一剑破灭虚妄！

　　也就是这一次，大长老没再袖手旁观，他伸手一拨，四散的烟尘归于平静，而在李承元火焰光罩的内部，再度出现了一圈水蓝色的光罩，表面有几处还漾着如滴入平静湖面所产生的波纹。

　　在瑾白的攻势之下，那火焰光罩轰然破碎，逸散而出的，是在风中张狂燃烧的气焰。这虽有李承元见大长老出手，敛去了不少玄气的原因，但瑾白攻势之强也同样可见一斑了。

　　即使这般，瑾白的剑，依然落在了那水一般的光罩上，顿时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那般，光罩表面像是沸腾了，荡起了数不尽的波纹，但瑾白的剑，却难得寸进。猛烈的气流，从交锋点疯狂迸发，卷起了肉眼可见的旋流，吹得她的头发彻底散开，乌黑的发丝向天鼓胀，恣意狂乱，与她那坚定不移的眼神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败了。”

　　李承元仰头看着她，平静地说道。如此之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瞧见瑾白眼中坚韧不屈的神光。

　　“你很强，是我见过圣域里的最强者——如果按同等阶来算。若是再给你几百年的时光，或许就是下一个传奇，可惜……”

　　瑾白无视了那声叹息，她左手也紧握住了剑柄，狠狠往下摁着剑格，细嫩的手腕上青筋尽起，掌心也不住地往外渗血，滴落在水蓝色的光罩上，消失在了混乱不堪的波纹里。

　　霜寒之境，祭！

　　那阵势领域，未经蓄势便轰然爆发，霜寒一阵，兀然破碎。它崩裂得如此之快，恰如它凝聚之快不似人间。而那些崩裂的阵势之气，与那欲凝未凝的领域寒流，通通汇入了凛寒剑中。凛寒光芒大甚，幽蓝的光芒陡然明亮起来，周遭的温度即刻便降到冰点之下，围绕凛寒的，也是极尽世间之寒的万载玄冰。

　　“破！”

　　大长老面沉如水，他正欲再出手，但似乎是晚了一步。那水蓝的光罩，已然崩裂。

　　剑九，霜舞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