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173、第74章 因你而在

　　早膳时分。

　　李锦钰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乎的粥，刚忙完就去上层舱房寻颜姑娘去了。颜姑娘的舱房更接近过道靠外侧，所以在发现颜姑娘并不在舱房之后，他又来到了苏璃房门前，轻轻叩响了房门。他也未出声，若是里边苏姑娘仍在休憩未起，自己惊扰了未免不妥，所以只是敲门。

　　不过，他这一次的担心倒是多余的，苏姑娘已经醒来了，回了一句：“门未上锁，请进。”

　　听这声音，倒也不像是才起床，李锦钰也便放心地推门而入，一边笑道：“苏姑娘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不过，印入眼帘的，是颜姑娘正为苏姑娘绾发梳妆，场面一度十分和谐美好——在他看来。

　　“唔，不想颜姑娘也在此处，颜姑娘昨夜睡得可好？”李锦钰笑问道，先前心底的疑虑，也作了云烟散。这不明摆着的嘛，小两口感情好着呢，偶尔拌个嘴赌个气，也正常，小年轻嘛，就那样。

　　“承蒙公子关照，一切安好。”颜霜对他回礼，轻笑了一声说道。

　　“这商船挺安稳的，休憩自然也是安稳，公子费心了。”苏璃笑应了李锦钰的问候。

　　“二位安稳，我这才能向颜家苏家交待啊！”李锦钰小小地开了个玩笑，便很自觉地准备离开不当电灯泡了，“未时应该可至珏山，珏山风景秀美，可往一观。李某还有事务处理，暂且不打扰了，一刻后早膳会送至下层舱房，姑娘们可要记得用膳。”

　　“谢过公子了。”颜霜浅行一礼。

　　“无妨。”李锦钰回礼，笑笑便离去了。

　　见李锦钰离去，顿了须臾之后，苏璃才问道：“所以李锦钰这一趟来此所为何事？”

　　“昨日你我有隙，不难看出。”颜霜轻轻淡淡地说道，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

　　苏璃听她这么一说，也能理解她的意思。可就是刚平复下来不少的心境，又开始泛起了涟漪。

　　“霜儿……”苏璃又迟疑着开口。

　　“阿璃，过两日我会与你坦言的，但今时还不可。”颜霜轻轻在她的发髻上插上了针簪，凝视着镜子里她的眼瞳，缓声道，“这两日，你视我为颜霜，或为奏，那皆是你的自由。或许我有所改变，但我，一直都是我。”

　　“你说你未变，可你这面貌，可果真是你自己？”苏璃忍不住刺了一句。她很少如此，很少如此说这般有攻击性的话，可这两日给她的冲击属实是过大了，大到她有些无法接受的地步。她的心底很乱，情感更是扭得七零八落的，一时冲动，有所难免。

　　颜霜给她梳理背后披发的动作止住了，她缄默片刻，才轻声道：“世界上本没有颜霜，时事需要，也便有了颜霜。”

　　苏璃微怔。

　　霜儿这话的意思是……颜霜这个人其实原本是不存在的？自始至终，颜霜一直都就是她？那霜儿的成长轨迹如何算呢？奏可是个两百多年前的人物，总不可能返老还童再历经一遍从幼儿到而今长大成人的过程吧？

　　“抱歉，我有些控制不住，霜儿。”苏璃深吸了一口气，闷闷地说道。

　　“望你届时能听我一言便好。”颜霜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这并非她的错。

　　“好，我等你。”苏璃道。

　　绾发后，二人一齐准备前去用膳。虽然再一次地同行，但二人之间，似乎总隔着什么可悲的厚障壁，不再似先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颜霜本就少言寡语，而今关系微妙，话不免更少了。苏璃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这有些僵化的气氛，只得也保持静默，安静用膳。再然后，便是各自打了招呼，回房自行修行，连相互之间的切磋试剑的步骤也省了。

　　不过先前在用膳时，干事也提了一句醒，午膳后不就便会抵达珏山，二位姑娘若是有雅兴，不妨前去珏山转转。

　　故而，这场修行也不会入定过久。此处出行，游历本就是一大缘由。而今即将抵达北商王朝的新兴城市，如何不能前去一观？

　　修行不知年岁，外界的时间，对正处在修行当中的人来说，实在是没多少概念。实力约趋于高深，这种现象便越明显，尤其是臻至长生这样极为高深的境界，年岁千年无虞，唯有将自身在修行时对时间的感知变得迟钝，方能渡过这漫长岁月。至于至远至深、年寿不知凡几的更高境界，那更不必论。

　　不过一个上午，对她这样的修者来说，也就像几个呼吸过去了，真·眼睛一闭一睁就该干饭了。

　　午膳是极为丰盛的，或许是因为即将抵达珏山，膳房可以前去采购更新鲜的蔬果，这些贮藏的菜便可以先做了膳食，分予众人。至于肉类，依然是鱼肉为主。

　　这一次的午膳，苏璃依然与颜霜对坐而食。苏璃有心想说些什么打破沉寂，可满心都是烦躁的思绪，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而颜霜向来是如此一个少言寡语之人，近期与苏璃的气氛有些僵，她便更沉默了几分，只是安静地用着自己的膳。

　　午间，二人躲在过道的篷布下，倚着护栏，看着海。篷布是苏璃扯下来的，这玩意在没下雨的时候一般都是收着的，而今苏璃倒是不客气，把此处的篷布扯下来遮阳。

　　“霜儿。”

　　“我在。”

　　“你说的过两日，究竟会是哪一日？”

　　“很抱歉，阿璃，我目前也不能确定，只能顺应形势而动。”

　　“那这些又是谁在主导？夏清潭？”

　　“我亦如此猜想。”

　　“那……霜儿，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会一一与你讲明的——只需过两日。”

　　“好。”

　　——哪怕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困惑与疑虑，当你与我言说，我依然愿意相信你。

　　景王朝位于东大陆西北一隅，而郢州处在景王朝的中西部沿海。鸿元商会即将抵达的下一站——珏山，是景王朝东北边北商王朝的一座城市，位于北商王朝的偏西北部沿海。所以沿着大陆岸航行，向北一段时间后还需要向东航行。这一段短短的距离，倒也没法感知气候的变化，依然如旧般适宜。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辽阔，哪怕经苏璃推算，四大陆全部位于北半球，南半球因为无疆深海的存在而无法探索，这面积也是超乎想象的。地图上，郢州离珏山不过短短的距离，以鸿元商会这等级数商会的商船，都要航行数日才能抵达，世界版图太大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诺德尔撒也不像是什么高级的高魔世界，没有什么空间传送技术，除了高阶修者可以各显神通以外，大部分人还得依赖于传统的交通工具，麻烦，却也无可奈何。

　　所以说啊，想要周游世界，都得需要足够强大的实力，不然一个无尽海域都将成为去往其他大陆的最大障碍，更遑论进入无尽海域深处，去体会那波澜壮阔的世界。

　　午膳过后，珏山，已经近在眼前了。

　　珏山山群，山石雄奇，林木苍翠，无疑是一片极其秀丽的山群，与海交相辉映，更是美轮美奂。今日云层较厚，珏山主峰珠帘峰在阳光与阴影的交替沐浴下，山石与林木一明一暗，构成了宛如珠光玉润的珠帘之景，这也便是主峰珠帘峰之名的由来。

　　而此时，苏璃与颜霜二人便就在船上看着珏山，各有各的心事。苏璃想的仍然是些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想不明白，只觉得脑壳疼。至于颜霜，又有谁能捉摸得清她心中所想呢？

　　又绕过一处海角山崖，珏山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了。临近下船，李锦钰便更忙活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要清点卸货，还因为一条副船上，一个盛放货物的木箱质量不够硬，在航行中受压以及随船振动，导致木箱变形，上方压着的货物倾倒下来，散了一地。李锦钰前去主持现场，干事与船员正在忙着整理，大副的叫骂声隔着一条船的距离都能听见。

　　说来也是，行商嘛，最重要的是信誉，对鸿元商会这般大商会更是如此。担保了要将货物平稳运送至目的地，闹这么一出，任谁也无法坦然处之，大副虽然不是鸿元商会的直属干事，但好歹如今也是吃这碗饭的，自然万分气愤。好在这批货物不是什么珍贵的瓷器玉器，稍微磕碰也没什么问题，重新装好整理便是。不过若真的是那些易碎品，也不会简简单单地堆积在甲板下的货仓里就是了。

　　小插曲结束以后，李锦钰也回到了主船上。至于怎么回来的？自然是腾挪几步跨越了回来。他也是修者，自称实力一般，但不论究竟几何，但这段距离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回返之后，他上来与苏、颜二人言明一会儿卸货时可能要怠慢二位片刻，望二位姑娘海涵。二人自然回复公子客气了，无需太过关照云云。

　　随后，李锦钰便回到甲板，与几位管事开始相商。而苏、颜二人，自然是感叹了一下李锦钰的亲力亲为，便又没了话题，静观愈发临近的海岸。

　　珏山门户，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