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159、第60章 解忧

　　灵梦公主折起了信纸，心中的悸动，也渐渐平复了下来。阿璃无事，比一切都好。

　　至于她想在江湖游历，那便随她吧。曾经，灵梦公主心中总觉得将来有这么一天，她会一人一剑孤身纵马跃入江湖。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阿璃笄礼前日二人开玩笑之时，却不曾料到如今之景。当然，也没料到她并非孤身一人，还有颜大小姐伴着，如此一来，她倒是不用践言削去那三千烦恼丝了。

　　想到那日光景，灵梦公主不免眉眼弯弯。

　　轻轻缓了一口气，灵梦公主又把信笺看了一遍，颜大小姐那般强大，她们关系又那么要好，颜大小姐对她而言算是师父一般的存在，在她身边当不会令她受伤的罢。

　　如此想想，倒是更安心了些。

　　不过，如今想要回信倒是不现实了，阿璃漂泊江湖，居无定所的，也不知锦书该寄往何方。又不如真的高端江湖人一般，能有传信玉符这般便捷之物，寄信终归有太多限制。

　　叹了口气，如今倒不是心中多愁苦烦闷，只是略有不快罢了。

　　灵梦公主看了看自己桌边的乐册，是经典曲目《高山流水》，也是自己为数不多稍微熟稔的曲子。据说，这曲子背后所述，意便是知音难觅。在她看来，那颜大小姐，虽与阿璃相识不久，但却比她更像是阿璃的知音。

　　唔，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不得不承认，颜大小姐与阿璃确实有着更多的共通处。

　　得知阿璃无事之后，灵梦公主的思绪便渐渐自由散漫地飘飞了起来。

　　在灵梦公主思绪畅游之际，苏霖弦正从苏家藏书阁踏步而出。学堂的课业他早已完成，平日里原本是帮着老爹做些事，但因为阿璃出了意外，老爹去了南陵，他被要求留在家中。因此，除了日常问问有没有南陵来的信件，他所做之事大多是往藏书阁跑，翻翻典籍学些修行之事，也和徐老头探讨些困惑疑问。即便是近来偶有所得，终于突破了炼神的门槛踏入云魂，心境也难能舒畅起来。

　　虽说总是心烦气躁，看不太进藏书，往往看着看着心思便飘去了南陵。但他还是压着自己的飘忽的思绪，努力不去多想，专心做好自己。阿璃出事，他是很担心，但担心又能怎样？老爹已经亲自去往了南陵，至今都还没有下文，他又能如何？他能做的，无非是继续提升自己，倘若阿璃是被某些奸人所害……

　　苏霖弦眼中凌厉尽显。

　　他正往自己的居所走去，迎面来的是他的侍女，行礼后谦恭地说有一封来自大小姐的信。

　　苏霖弦当即便压不住自己的笑意了，取了信封确认了笔迹便拆开去看。浏览一番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小妮子，从未让人省心过。

　　但正是如此，她才是阿璃。

　　苏霖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夸赞了侍女几句，步子一拐，去往了娘亲的居所。如此消息，娘亲应也得到了罢，那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翌日。

　　林素都觉得，阿璃是不是有着什么未卜先知的本领。她在信中提及了浔崖刘家招惹了她，被敲打了一番，不日将来府上送上赔礼。刚巧，前两日夫君的回信里写，刘家的赔礼将于今日抵达。苏天临前去南陵朱樟有些时日了，自然知晓刘家曾与阿璃之间的摩擦，先前也与林素通过信告知了她。至于夫君如何处理的，倒是没提，但林素也能猜出，那份赔礼，定是不轻。

　　林素本是不怎么在意这什么赔礼的，她查过这浔崖刘家不过是朱樟镇上的地方家族罢了，又能送来何等物什？她担忧的是阿璃是否受了什么伤，夫君信件中所述，自然不如当面问来的清楚详尽。

　　巧了，使者这不是今日寻来了么！

　　虽然赔礼是给苏家的，但毕竟缘由是苏璃，家主苏天凡不过与使者客套寒暄了几句，便离去处理自己的事务，全权交予了苏二夫人。

　　林素眼瞧着那低眉顺眼的使者，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顺眼，不免心中烦闷。即便是以她一贯的温柔性子，如今也是板着脸，寒暄已过，那便直接切入正题：“不知刘管家可否为我苏家阐明，当日贵公子与小女的冲突究竟如何？”

　　刘管家心中叫苦不迭，面上的表情却还是恭敬顺从，他道：“此事乃我刘家公子之过。那日苏大小姐于朱樟街上游玩，公子受教不严，偏爱女色，见得苏大小姐花容月貌便言语轻佻了些，惹得苏大小姐不快。而后灵梦公主也作了处置，公子也得到了应有的惩处，赔礼已至，望夫人与苏家谅解。”

　　“哦，果真如此？”林素微微眯了眯眼，尾音轻轻上扬到了一个危险的高度。

　　刘管家当即俯身行礼，面色虽不改，但细看却能瞧见冷汗乍现。他沉声道：“望夫人明鉴。”

　　“明鉴？我如何明鉴？”林素的表情再度微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那眼神中的冷意，却是越发的盛了。

　　刘管家不曾抬头，自然看不见坐在高台上苏二夫人的脸色眼神究竟如何。这刘家的管家，终是没太多眼力见儿，偷着摸着去察言观色也不明白，还兀自说着：“夫人大可遣人……”

　　甫一张嘴，刘管家就知道坏了，话说了半截戛然而止。或许是这一两日的押货路途劳累困顿，又或许是真的自己年纪大了，竟记不清苏二爷就在南陵的事实，这不啻是致命的错误。

　　苏大小姐在朱樟遇了什么，苏二爷想必早已了解清楚，并讲予苏大小姐的娘亲。如今苏二夫人再问，虽不知缘由，但她是大致了解整个事件的，自己居然昏了头还想稍稍挽救一下？

　　林素都快被气笑了，刘家好歹是朱樟一方大家，管家不一定需要非常机灵，但也不至于就如此蠢笨？为主子开脱倒是能理解，但在来时的路上不就应该考虑到可能面对的一切问题和状况，并做好腹稿准备么？如今现编的这理由未免贻笑大方了。

　　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林素也懒得多作言语，自顾自地饮茶，冷眼观他保持着垂首行礼的仪态。

　　的确，她性子柔，但不代表她会接受忍耐与退让。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任何对阿璃有不正当觊觎之人，林素都很难说服自己原谅他们。这并非什么赔礼不赔礼的问题，他们自身犯错与阿璃起了冲突，若是能真心实意地道歉，她也不会如此心中燃火，更何况此人居然还在试图掩饰他们本身的错误，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埋了吧。

　　“夫人，既然您对此事已有了解，询我又意在何处？”刘管家礼毕起身，苦笑着问道。

　　但话语有气，他便不惧再惹恼了苏二夫人？

　　“我只知事件结果罢了。更具体些的经过，你不妨再掺些谎话试试，看看我究竟能否辨明。”林素尝了一口茶水，舌尖传来微苦的滋味让她又清醒冷静了不少。她放下茶杯，神色明明带着浅淡的笑意，望向刘管家的眼神，却满是冰冷。

　　“刘某不敢。”刘管家低眉道，“可我要如何自证所言非虚？”

　　“你只管说，真假我自有定夺。”林素冷声道。

　　刘管家心中叫苦，方才夫人还反问自己如何明鉴，而今她却又说真假由她判断定夺。害，这差事倒是真的苦呐……

　　随后，刘管家便将此事详尽地告知了林素。不过，此事他自身也没有亲身经历，所述的大多是暗卫所言，还有朱樟的街坊东拼西凑出来的一些碎片，大致还原了当时的场景。事件并不复杂，还原倒也不算什么太难。

　　须臾，这事情便说明白了大致过程。刘管家只是眼瞧着林素的表情逐渐凝重，心中也颇感无奈。这都过去半个月有余的事了，苏二夫人难道还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吗？事关苏大小姐，即使她不曾前往朱樟，但苏二爷在朱樟镇时日已不少了啊，她应该是第一手了解才才对吧。

　　又或者，这是在考校自己？答得让他们满意了便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代价利息？要的，是刘家这份认错的态度吧！

　　自以为找到真相的刘管家更想给先前的自己两巴掌了，说什么不好偏要给刘公子开脱，一说谎还被发现了也是有够尴尬的。

　　林素心里生气吗？那自然是有些气的，但她知道生气也无济于事，面上还保持着大家夫人的风度。她本就知道事情的大致，如今听来不过是再润色些了细节，这管家当时也是不在场的，润色的细节能有几分可信度也两说。不过既然其他已确定的事能对应上，其他的也应该差不了多少才是。

　　她问此事，主要是想知道阿璃如何，可他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这才是林素气的根本原因。阿璃信里自然是说一切安好，出门在外的孩儿谁不是报喜不报忧，这信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实际情况如何，自己未曾见过也无法得知。

　　还真是愁呢。

　　林素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让侍女把他带下去休息了。不论如何，人家都是来赔礼道歉的，夫君也已对那份礼进行了适当的加厚，也没必要多为难人家。身为大家中人，该有的气度不能少。

　　阿璃，愿你前方的路少有坎坷吧。

　　林素望向远方，眼中尽是忧心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