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144、第45章 执剑之名为守护

　　“希望没有人卷入才是。”瑾白闻言，轻轻蹙眉，如是说道。
　　“这般郊野，也并非人流之地，当是难以伤到人的呢～小瑾白，何必忧心于此呢？”
　　那道声音故态复萌，轻软而缠绵，慵懒而娇媚，带着数不尽的妩媚与撩人。
　　瑾白无奈，对她保持警惕的同时，却又习惯了那声音的这般作态。不论她如何不愿，黑锦栖身于己与己共生，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黑锦，是自己身体里的那位对自己的称呼。
　　事实上，瑾白的名字，是黑锦起的。
　　——我没有姓氏，瑾白就是我的名字。是一个，很让人讨厌的家伙起的名字。
　　——如果那人真的很让你厌恶，或者是你不喜欢这个名字的话，也可以改的嘛。没有姓氏，那便不要姓氏，以自己的喜好起名，又何尝不可？
　　——可是……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回想起那日聚香楼，她与面纱女子的对话，倒是又显得复杂了起来。又或者说，事情本身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人心。
　　“察觉了吗？暗中有人窥伺。小瑾白，你的魅力可真是让我羡慕呢～”
　　轻笑声悦耳动听至极，可惜现在已经被敛去了外部之音，只在瑾白内心响起。
　　“我发现了。”瑾白轻声应道，转过半身，看向了某个树林较密的方向，淡淡地说道，“阁下何须藏头露尾？不妨大方见一面，也好过暗下窥探。”
　　话音落下，林间依然寂静无声。
　　瑾白轻轻蹙眉，指肚压在手中竹笛的一只笛孔上，从放松舒张到猛然压紧，寸劲迸发之下，竹笛依是完好无损，但那股劲气沿着笛中窜了出去，在空气里激荡出浅透明色的波纹。
　　波纹所指，正是瑾白所视之向！
　　下一刻，灌木丛顷刻便被削去了大片，断口极其平整，枝丫与木叶几乎是整整齐齐地朝一边倒下，甚至没有什么错乱无序之感。
　　“不愧是老剑神的弟子，这份洞察力便非同一般了。”
　　一阵淡笑声响起，但当下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既已然被发现，何不现身一见？”瑾白弄着竹笛，轻轻淡淡地说道。
　　“不妨瑾白姑娘摘下那面具，我便也卸去这伪装。”
　　瑾白身前，缓缓从空气浮现出一个人形轮廓。他的身形有些单薄，从而显得有些瘦削。他穿着黑色的长衣，面容上还罩着蒙面黑布，只剩一双眼瞳露在外面，这般装束，显然也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瞧见自己的面容。
　　“你是哪家派来试探我的？还是说，有哪家想动手了？”
　　瑾白没有理会他那句话的不敬，而是继续保持着言语上的淡漠，轻淡地说着话。她甚至目光都没给他，而是安静摩挲着自己的翠色竹笛。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剑神弟子七，绝非什么普通的名头。引来不怀好意之人的窥探，倒也正常。
　　这一路走来，除了一些图谋不轨的心怀肮脏之人，倒也没遇见什么能看破她便是瑾白的人。她在通天渊苦修了两百余年，甚至不曾离开过，这江湖关于她的话道儿不少，但真正见过的人，却也几乎没有。所以，哪怕是她所遇见的修为最高者——那日的面纱女子，都没能认出她便是瑾白。
　　不过，这样的情况，以后很可能要有所改变了。如今，第一个认出她是瑾白的人，已经出现了。
　　“非也，姑娘不必有着如此大的戒心，只不过是我家家主素闻姑娘剑技高绝，特地遣我前来邀请您前去一述。”蒙面人行抱拳礼，听这语气，倒像是带了几分笑意。
　　瑾白性子柔，但又并非初涉世事，这种话拿去骗小姑娘都骗不着吧，找借口也不能找个合理些的。“可却也不甚了解贵府家主剑技几何，是否真的值当我往一趟？”瑾白轻笑道。
　　那人心中叹道好生貌美的女子，定了定神，才说道：“姑娘，不妨一试？”
　　“那便一试。”瑾白指压竹笛，看向他的目光没有半分波动。
　　随着瑾白这般姿态的展出，那男子注意到瑾白手握竹笛的手法，甚是像握剑一般。虽未见过瑾白之剑，但她同老剑神修行剑道，握剑才应能展现她的真实实力。不过，她以竹笛代剑，是剑道境界臻至一个全新的层次，抑或是觉得自己不值得令她出剑？
　　想到此处，那人便觉得像是被羞辱了一般，心中有梗，轻哼了一声，手中已经握紧了刀。虽然不清楚她的实力几何，但肯定不会太差，圣元境以上那几乎是必然的，自己也才方初入圣元，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但既然自己先碰见了，不碰一碰怕也不会甘心，还不如放手一试！
　　瑾白见他已经做好了战一场的准备，刀已经握于手中，身边鼓动的玄气彰显着他圣元境圣蕴阶初期的实力，心中却不知该作何打算。黑锦说过，在四大陆上，绝大多数散修达到圣元境就会前往无尽海域历练以求更高层次的发展，所以自己一个圣域基本没有敌手。虽说大陆上有不成文的潜规则，圣元境以上的强者不得大开杀戒，否则就有无尽海域之人出面解决，不过自己也并非嗜杀之性，无须在意于此。所以，自己现在面对一个圣元境的修者，该如何自处？这种实力，随手一挥他都得当场去世吧？
　　瑾白犯难之时，他已经悍然出手了！
　　面对那覆了浓厚玄气的一刀，瑾白皱了皱眉，青翠的竹笛在她纤瘦的手指间舞动了一周，旋即反手而握，向下扣住了那探来的刀尖，抵死让它无法再前进分毫。她的手极稳，几乎没有半分的颤动，倒是那人的玄气，在瑾白身前悉数不得寸进，徘徊在她的竹笛前，再慢慢散去。
　　那人瞳孔骤缩，方才瑾白处于本能地玄气护体自发出现的一瞬间，那种玄气的波动，浩大而无边无际，威压强得让他在第一时间几乎无法喘过气来，那仿佛铺天盖地般的压迫感，甚至比自己的主上还要可怕几分……该死，她该不会已经是圣域了吧？！
　　竹笛轻巧地绕过长刀，她的手臂几乎是贴着长刀旋进的，身形也如同鬼魅一般不可捉摸，在那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之时，竹笛已经欺身贴上，轻巧地点在了他的肩头，距离脖颈也不过几分的距离。
　　面对那人满是愕然的表情，瑾白也未曾多说些什么，神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收起了竹笛，抚着笛身，转身便走。
　　“你是老剑神弟子，为何不用剑？”
　　他忍不住问道。
　　“执剑之名，于我为守护。”
　　瑾白头也不回，握着竹笛，渐行渐远。
　　“执剑所求之义，该是守护吗？”那人喃喃自语，低头思索。虽说他所用之兵为长刀，但在大道方面，却是有一定的相通性。
　　瑾白修的是有情剑道吧，行守护之道，循其本心，卫其所护。
　　不过，她的实力，必然是圣域！
　　他看着瑾白的纤细背影，目光闪烁。
　　不远处。
　　瑾白还在走着，似乎已经没了探究此处的心境，但她心中还在询问着：“若是有人误入传送，那么此阵所指，该是何方？”
　　“这个问题我可没法回答呢小瑾白，我可没有那么万能，格兰诺贝尔可不是我所能使用的。或许我有那个能力，可我没有那个资格呢～”那声音如旧的温柔缱绻，只消听一声便得让人血脉偾张。
　　“那……”瑾白轻轻蹙眉，“那片区域该怎么处理？”
　　“没能为之续上力量，格兰诺贝尔早已无力为继，只余下些残存的气息罢了。所以倒也无需理会，它自会彻底消散，你倒是无需担心这一点呢～”黑锦轻软道。
　　“那……”瑾白驻足，思绪流转，却也没能想明白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她本就是来江湖随便走走的，她没有争抢名声的心，也没有开宗立派的欲，她更像是出门散散心，顺便，也找找故人的足迹。等她累了倦了乏了想要休息了，她自会回到通天渊，那儿，是她的家，有师父还在家里等着她，等着她一同饮茶对弈。
　　师父是孤独的，他收了七个亲传弟子，前六个却一个一个地很快去江湖上施展拳脚了，即使是师父说性格与她有几分相像、温柔执拗的五师姐无隐，也出师去为初期的流影剑派档下了诸多风雨，立下赫赫威名。只有她，是伴师父最久的一个，某种意义上，也是最亲的一个。
　　对瑾白而言，师父不仅仅是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算作她的父亲倒也不为过。或许考虑一下师父白发老人的仙风道骨形象，算作爷爷或是太爷爷那一辈或许更合理一些。
　　正当瑾白思考着下一步该当如何之时，黑锦又出声打破了她内心的宁静：“笨蛋瑾白，我说，你和他不过相识了几天，怎么就陷得这么深了？我寻思他当时对你也没多温柔啊！”
　　那声音，少了妖媚与轻柔，更多的像是揶揄与不屑。
　　“是十六天！而且，那不叫陷得深，我没有……他把我送去通天渊……我对他有承诺的……”瑾白突然就红了脸颊，与方才冷漠面对来者时判若两人，期期艾艾地慌忙争辩了起来。
　　“嘁，又不是婚嫁的承诺。”
　　“黑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