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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12章 对酌心话 ...

  •   “公子,小女子已经说过了,这玉箫确不是小女子能受之礼,还望公子收回。”李月楼认认真真地说道。
      “此事先搁置一边吧,现在,我想了解一番姑娘的音律造诣。”云锦书依然是装模作样地轻笑着摇扇,还似乎很熟稔地喊来了下人把桌上饭菜拿去一热。
      李月楼看着被收拾过后的桌子,抿了抿唇,深深地看了云锦书一眼,才起身去了闺房内侧,取了琵琶。当她坐回椅子上之时,又瞧了云锦书一眼,旋即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素手下的琵琶,拨弄了一声,轻声道:“此琵琶,是我一故人所赠,还不曾在他人前演奏过。今日,你是第一个。”
      “哦?闻此琵琶之音,那还确实是三生有幸。”云锦书合上折扇,脸上的微笑也敛去了几分,正色道。同时,她心里也在想,此故人,指代的是谁?亲朋?故友?还是……旧时爱人?
      不知为什么,想到最后一个可能,云锦书心中莫名地有些烦闷。虽是不知缘由,但总归是心中不悦,她便没再去想,转而专心于李月楼即将到来的演奏。
      琵琶的音色清脆而明亮,乐音由接连的小短音构成,或许可以称之为……乐音的量子化?琵琶的音乐表现,可谓是极其广泛,杀伐之气满溢的《十面埋伏》,风光景色无限的《飞花点翠》,思绪复杂难明的《塞上曲》,以及其他种种风格迥异的琵琶曲,都印证了琵琶乐的涉及之广。甚至乎,同样的曲调,在不同的人听来,得来的感受亦是不尽相同。
      就像此时,李月楼演奏的一首不知名的轻缓曲子,便令云锦书感到无比的温暖、令人心生眷恋,似南飞八千里的孤雁,寻寻觅觅之后终得栖身之所;如飘零无数春秋的落叶,晃晃荡荡之后终得归于尘土。那是什么感觉呢?就像是全身都被暖融融的温柔包裹着,没有烦闷,没有忧愁,亦没有多被世人哀叹的悲欢离合,超脱空灵之境,寻得内心的一方净土。
      李月楼怀抱着琵琶,素手已经停下了演奏,眼波的温柔,尽数给了眼前还沉浸在乐曲中的云锦书。看着她微闭的眉眼,那般精致漂亮足以令人心生妒忌的容颜,倏而,李月楼轻轻一笑,纤指起落飞舞,将这轻柔舒缓的乐曲,再次弹奏了起来。
      逝者如斯夫,似乎就在这慵懒的不经意间,时间就此转瞬即逝。期间,来送饭菜的下人也没忍心打扰,放下饭菜便轻轻离去了。
      日渐西斜,桌上的饭菜,自是又换了一桌。不过这一次,二人饮酒了。
      “我还是不明白,今日长陵江畔,姑娘你为何有了态度的转变?”云锦书的脸颊带着浅浅绯色,约莫是有了点点醉意,问话也不再拐弯抹角,变得直接了许多。
      李月楼对比于她,可就显得不堪了许多。二人的约定是云锦书三杯,她一杯,可是到头来,反倒是李月楼醉意更深,像是豪饮了几大坛酒一般。不过,这也印证了一点,李月楼,的确不善饮酒。她的粉脸当真是酡红一片,一双剪水秋瞳,更是星光点点、泪意盈盈。
      至于已经喝了多久、喝了多少,谁知道呢?再何况,这重要吗?
      “这很重要吗?”李月楼强打起精神,理了理思绪才回答道,语气除了温婉柔和之外,还带了几分不曾有过的慵懒媚意。此刻的她,无疑再将“花魁”二字诠释地更深刻了些。
      “当然重要啦!”云锦书微醺,说话自是不太注重什么,屡屡暴露的雌音,她自己却完全发觉不了,“虽说今日初见,但我就感觉你很亲切,若非如此,我想我也不会邀你江畔漫步。而你对我的态度似乎有些若即若离,我当然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啦!”
      她说的理直气壮,似乎这本就该是云锦书该解释清楚的一件事。
      李月楼忽而心中清明了几分,她心中自嘲笑了几句,感觉亲切?那不过是自己,有些下意识地对她过分温柔了吧。的确,自己性子本就比较柔,可是在对她这方面,自己最初都没发现,对她是更柔了几分,将话语中的所有温柔,都给予了眼前之人。
      谁让自己,率先动了心呢?
      可这缘由,又如何与你述说?
      心中苦涩,李月楼又饮下一杯酒,酒味并不浓烈,但任谁也顶不住这喝水一般的喝法啊!眼波更迷离了几分,李月楼心中的怅然,似乎也散了几分。
      “我只是觉得,公子与我这般风月女子,还是不要过多沾染为好。云家,可还是很在乎风评的。”她醉意朦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着,却未饮下。眼中的神色,分明已是醉得不轻,却还摇摇晃晃不肯倒下,言辞之间,却还恪守着基本的礼仪。只不过,她还是稍稍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云锦书微微愕然,旋即也想通了。自己道出为云姓,这方土地上,姓云的,不过那一家罢了。此地又非京城那几个大家族,他们家分了两块,京城一块,属地一块。云家这样相比较小的家族,一片地便全了,云家子弟众多,自己又看起来就不愁钱,显然也不会是太偏远的旁系,显然与嫡系较为亲近甚至根本就是嫡系公子。不过,这一道,月楼姑娘怕是想岔了。
      她微微笑了起来,却不料,自己才是那个最搞不清楚状况的人。
      “何须在意这些旁人闲话,我既然来了这红尘醉,便不惧别人嘴碎。”云锦书抿了一口酒,还兀自存了几分清醒,“况且,同月楼姑娘这般美人相处,被人闲话又如何?”
      李月楼咬了咬唇,强行让自己清醒了几分,颤抖的心,不必言说。她水雾朦胧的眸子,似乎下一刻便要落下泪来,但此刻却又坚强地被缚在眼眶里,平添几分柔弱之感。
      “今朝有酒今朝醉,月楼姑娘,趁此月升之际,我敬你一杯!”李月楼瞧见窗外之月,顿时豪气干云,举杯相邀,神色诚挚而又坚定。
      李月楼微笑与她撞杯,即使醉意朦胧,饮酒也不忘以袖袍相掩的优雅。随即,她又给云锦书和自己满上,举杯柔声道:“小女子也敬云公子一杯,在此谢过云公子于这般烟雨三月,陪小女子游历长陵江畔。”
      话罢,便是自饮而尽。云锦书哈哈一笑,也不含糊,将杯中酒也是饮尽,罢了还倒悬着杯子示意,似乎想证明自己并没有耍赖而是认认真真地把它喝完了。
      李月楼笑意盈盈,眼中尽是氤氲的水雾,云家三小姐,可倒真还是率真的可爱。
      “我就是觉得你亲切嘛,哪管什么风月不风月的。我觉得你是与他们不同,那你便就是不同,与你交谈游肆,我倒是觉得很轻松愉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做甚?”云锦书嘟囔着,语气和声线已经越来越向女子靠拢,或者说,和她原本的自己靠拢。“所以,那玉箫,你今儿个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我说了算,谁来都不好使!”云锦书一拍桌子,瞪着眼,突然变得气呼呼了起来。
      李月楼的醉意都被惊散了些许,她看着那柔美秀气的面容,还带着几分薄嗔的可爱,心中更是柔软了几分。“公子何须如此?如若公子坚持,小女子收下便是,切莫动怒坏了身子。”她轻轻柔柔地说道,还靠近了几分,伸出一只手,像是哄孩子一般的抚了抚她的背。
      霎时间,二人突然都愣住了。
      李月楼是习惯于这般哄卿辞的,那小家伙总是有点小情绪,她也便这般抚着她的背,柔声细语哄着她。卿辞也是被鸨母收养的,一个经历与自己何其相似的小家伙,所以李月楼对她也格外充满了疼爱,被抛弃的滋味,她能感同身受。可是,眼下,当前,可不是卿辞那小家伙,是云家三小姐啊,伪装作云公子的云家三小姐啊!是自己动了别样心思的人儿啊!自己和哄卿辞似的抚着她的背,这算什么啊!
      气氛一时陷入了微妙的无声境地。
      终是酒量尚佳的云锦书反应快些,她哈哈笑了两声,以此破去相顾无言的尴尬,旋即朗声道:“月楼姑娘可是把我当作那小姑娘了?这般娴熟的举止,可不像是一朝一夕能有的习惯。”
      “是小女子唐突了,在此对公子赔个不是。”李月楼扶着桌缘,似乎是想起身行礼,可惜她饮酒有些过量,还未等完全站起身来,便又软软地倒了下去。云锦书还能有些反应力,顺手接住了那软软的身子。
      可李月楼一倒下,晕晕乎乎的她,便昏睡了过去,还很没有形象地往她怀中蹭了蹭。不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兀自酡红的双颊,绯□□人。
      云锦书独酌,目光却停留在怀中安静酣睡的美人,心中有根弦,不知何时,似乎悄悄动了一下。
      花魁不愧是花魁,可真是漂亮啊!
      她权当是自己羡慕人家了,尤其是那玲珑浮凸的身子倒在自己怀中之时,胸前那抹弧度压在自己臂弯,可是分外地令人惊艳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旋即是泄了气一般,自顾自地继续饮酒。
      窗外,月挂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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