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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11章 寻月红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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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对酌心话。”
伴随着幕布落下片刻又抬起,旁白出声点明已至第三幕,画面背景,也从那静态的长陵江,变回了富丽堂皇的红尘醉。
此间,李月楼一人独坐,看着桌上的简单几个小菜,怔怔地似乎有些出神。此处,是李月楼的居所,鸨母偏爱于她,幼时便给了她单间的居所,位于红尘醉的后院。而成了南陵花魁之后,这单间,便算是彻底属于她的了。
而此时,饭菜差不多凉了。今天的菜肴,原本是她平日里最喜爱的,可直至现在,她却一口也没有尝过。
“姐姐?”
“姐姐?”
“月楼姐姐!”
倏而,接连响起了几次轻唤声终于把她从失神的状态里唤醒。她有些歉意地看着一旁的小家伙,摸了摸她的头,轻柔说道:“卿辞,怎么了?”
小姑娘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于李月楼抚摸自己的脑袋似乎有些不满,但她还是拉起了李月楼的手,嘟囔道:“外边有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公子,指名道姓要找你呢。若他是来寻欢作乐的,我早就帮姐姐你拒了,但他说是来送东西的,我也只好来找姐姐你了。”
李月楼心中渐渐波澜再起,云锦书?她还来做什么?自己都已经决定要和她断开联系了,为何知晓她来了,却还是忍不住想去见她一面?
“姐姐,那位公子是谁啊?他找你是为了送什么?”卿辞拉着李月楼的手向外走,有些好奇地看向李月楼,却见她的眼里,除却平日里的清愁,却莫名其妙多了些其他的东西。那是……很复杂的多种情愫的杂糅,年级尚轻的小姑娘也有些琢磨不太明白,索性不再去想,拉着李月楼欢快地向外走着。
还未豆蔻的少女,便就是这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姐姐,那位公子真的很好看呐!唔……不过肯定没有姐姐你好看!”
“不过啊,我想起了他的眉头好像皱着,姐姐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姐姐!你回我一句嘛!”
“行了行了,等见过那位公子以后,我再和你说说,你这小妮子先消停一会儿吧。”李月楼伸手点了点卿辞的额间,带着几分宠溺的微笑。
卿辞嘟了嘟嘴,没再问东问西了,只是欢快地拉着李月楼走过院子,直奔前楼。
云锦书端正地坐在小桌子边上,还安静地喝着茶。另一只手上,攥着那只玉箫,坠挂的流苏,也安静地垂落。
倏而,从后堂的走廊里走来一个人儿,一众宾客纷纷侧目。南陵花魁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是众人评比捧出来的。或许她不是南陵最漂亮最优雅最动人心魄的那一位,但综合来看,她当之无愧。李月楼的美,可谓是方方面面,尤其是那温婉可人的气质,恐怕是大多男子都过不去的温柔乡。
所以,有一个悄悄探出个脑袋倚在立柱之后窥探的小姑娘卿辞,自然是被自动忽略了。
云锦书见了李月楼,站起身,笑道:“月楼姑娘,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是我开了口要将这玉箫赠予你,那便是不可收回的,还望月楼姑娘莫要拒绝才是。”
李月楼抿了抿唇,面色无虞,柔声道:“小女子再次谢过公子了,但此等重礼,却不是小女子能消受的。公子的心意小女子领了,但这玉箫,公子还是赠予更珍贵之人吧。”
“月楼姑娘难道不珍贵吗?”云锦书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背着一只手握住玉箫,说的这话,却是让李月楼心中泛起了波澜。
不过,李月楼也大致明白,云锦书本就如此,总能在无心之下,说出或是做出撩人心弦的话语或是举止。或许她自己未曾意识到不妥,又或者是像自己这般的异类属实罕见、觉得不妥的只有自己罢了,但不管怎样,云锦书的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又是一次对李月楼心弦的挑战。
“公子说笑了。”李月楼平复着心绪,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若是公子不嫌弃,何不寻一间房再谈此事?”
“有何不可。”云锦书浅行敬礼,李月楼也旋即还了一礼,转身,向后堂去了。路途中,还不忘拍了一拍立柱后的卿辞。
云锦书看了一眼这捂住小脑袋的小姑娘,心中却是觉得这粉雕玉琢的少女甚是讨喜,不知从哪里摸出几粒糖,塞在了少女的手中。
卿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前方驻足转过身来的李月楼,得到她几乎微不可察的轻轻颔首后,才道谢收下了糖,旋即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地走了。
云锦书笑着看她走远,一转身,看见的却是李月楼也恰好转过身,背对着她,款款走在庭院中。云锦书有些奇怪,但也不是很放在心上,随意四打量着四周,跟上李月楼。
至于红尘醉前楼,已经炸了,宾客们纷纷讨论起这位公子该是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不过,这并非舞台戏曲所表现的重点,所以直接略去了,嗯对,这很合理。
进了一间房内,走在后面的云锦书也顺带着把门关上。她瞧着这显然是女子闺房的房内布置,眸子最后停留在那如水般婉约的人儿身上:“月楼姑娘,云某在此先向姑娘致歉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云某先前不合时宜的言行才是。”
话语间,却是还向李月楼郑重行了一礼——男子的作揖礼。
“公子何错之有?又何须致歉?”李月楼也没看她,自顾自地去往了一侧的桌子边上,拉开了一把椅子,“公子请坐。”
云锦书内心:“其实我也想知道我错哪儿了……”
她顺势坐下,还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满满当当,却是凉的,心中不由得微微惊愕。月楼姑娘,竟是午饭都未尝一口?自己方才还在街边买了些吃食才前来红尘醉的,却不想这莫名其妙被自己惹生气的人儿甚至未曾进食。
云锦书又看了一眼正款款坐下的李月楼,身子单薄纤瘦,隐隐地似乎有些令人心疼。虽然云锦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不过见她这般柔弱的模样,心中也是忍不住隐隐一疼,莫名其妙地,连自己心中也浮现几许歉疚。
“若是公子单纯来送这箫的,我也依然是这般回应,此等珍物,小女子无福消受。”李月楼给云锦书斟上一杯茶水,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双手举杯,眸子看着云锦书,柔声道,“公子,小女子敬您一杯。”
云锦书笑了笑,举杯回应,与对面的人儿一齐饮下这还温茶,末了还叹了一句:“或许饮酒才更有氛围吧。”
云家三小姐,善酒。
自语后,云锦书再看向李月楼,微微笑道:“先前你收下这玉箫之时,说的是‘却之不恭’,而今我将它交予给你却一直遭拒,月楼姑娘,何不说说为何前后你会有如此转变呢?”
李月楼却是回避了她的问话,转而嫣然笑问道:“公子可是要饮酒?今日,不妨小女子作陪,与公子纵酒长歌?”
云锦书微微一愣,道:“我记着月楼姑娘是不饮酒的吧,这是姑娘你的规矩。”
“规矩,不过是做给不相干之人看的罢了。花魁花魁,终不过是风月中比较难采的罢了。”李月楼款款笑着,但那笑容,怎么看都似乎有些悲凉的意味。她不等云锦书说些什么,便起身离去,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公子稍等片刻,小女子取酒便来。”
云锦书皱了皱眉,看着李月楼离去的消瘦背影,这句话,和先前她在长陵江边的话又有些许矛盾。她的话,究竟几分真,几分伪?
或许,对于云锦书来说,她更愿意相信此刻,此刻的李月楼,才是真正的李月楼,因身处青楼总有身不由己之时的李月楼。长陵江畔的话语,应是什么自己未曾知晓的缘由才令她说出那番话吧。
要不,替她赎身?
云锦书轻轻揉着额间,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可是仅是想想,她自己很快就否决了。应该不是这方面的问题,李月楼作为花魁,营收的能力那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她无意营生,单若是有豪客一掷千金,鸨母令她出来奏几曲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由此,她应不会缺银子,要是愿意赎身的话,早就不会留在此处了。所以,还是像先前说的那般,她留在这儿,定有她的想法,只不过自己还不知道究竟为何罢了。
自己想要帮她,不过是因为……因为她的性格风度都很合自己的眼光罢了,她这般女子,本就该是被人仰慕尊敬的啊,留在风月,未免太过于悲哀了吧。
在云锦书还在胡思乱想之时,李月楼已经抱了两坛酒来了,左右各抱了一壶,看起来却是有几分娇憨的可爱。
云锦书赶忙搭手接过,轻轻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李月楼身上。她细细喘地气,有些不匀,这两坛子酒也不轻,她这般纤瘦的姑娘拿了一路可能确实有些累,不比自己,毕竟自己实力再怎么差劲也是个修者。
“月楼姑娘可会饮酒?”云锦书递给李月楼手帕,微笑着问了起来。
李月楼接过,有些迟疑,旋即道:“应是完全不会。”
“时值午后,姑娘不会饮酒的话也易误了事。若是姑娘当真心中苦闷,想寻人饮酒,我便晚上陪了姑娘便是。”云锦书打开了折扇,再度轻轻摇了起来,向李月楼眨了眨眼,“现在,月楼姑娘不妨试试其他的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