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爱吃小饼干呢》少时不知好歹

2、第 2 章

　　楼梯扶手覆盖上一层白霜，光影交接处，隐隐有丝丝缕缕白烟漂浮，越往下走越冷。
　　汗湿黏腻在额角的发丝变沉，初刑抬手捋了一遍，指腹上沾了细碎冰渣，他用冻白的指尖碾压，冰渣竟也没有化开半分。
　　他站在台阶上，望向黑暗深处，沉吟片刻扭头看台阶上准备跟下来的风施：“楼下有灯吗？”
　　“应该有，”风施愣了一下，扫视左右墙壁，在拐角处找到楼道开关：“这边开关好像只能开楼梯灯。”
　　“灯不是问题。”
　　风施听他语气不对，心里咯噔一下，试探开口：“你是说...”
　　她想过房子会有问题，但来去忙了三天，见了活蹦乱跳的房主，又接待这么多租客，她什么也没看出来，就是这温度有点麻烦，吓退了不少租客，正巧初刑房租到期，顺手推荐给了他。
　　“底下有东西？”
　　“没有。”初刑否认过后，往下走了两步，又看了眼身侧，眼眸一凝。
　　一向看不出身形的云生逐在低温下，慢慢显出白色人形，他悬浮在半空双腿如烟，小腿以下消失无踪，不等他反应，颈侧附上三根手指。
　　“是温度太低，水雾成冰。”
　　这才显露出具体形状。
　　初刑很快意识到显形的原因，松开手，往下看，神色淡淡：“楼下应该是个冷库。”
　　“你是说房主忘了关冷库大门，才会这么冷？”
　　风施觉得稀罕，多问一句。
　　“对，有声音。”
　　声音很轻微，只有走到初刑这个位置才能听见一点异响，他继续往下走，脚底有踩碎薄冰后的轻微破碎声。
　　“哎，你等——”
　　最后四五层台阶时，初刑脚下一滑，他单手抓住木制扶手的栏杆，半摔在阶梯上。
　　风施阻止不及，干脆捂住眼睛，不忍直视：“你走太快了，我刚想说之前好几个人在那摔了。”
　　“你完全可以闭嘴不说话，再晚一分钟我都把冷库门关了。”初刑没好气翻白眼，自己揉着钝痛的后腰，冷笑：“孩子死了你来奶了，怎么，显摆你长嘴了？”
　　风施不吱声了，过了一会仿佛做出偌大牺牲般，带着一股子视死如归：“大不了我帮你压压价。”
　　初刑没好气站起来：“真是谢谢您了。”
　　云生逐没有实体，冰渣子组成的手碰到初刑手肘，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的冰珠子，他低下头，乌发遮了眉眼，看不清眸色。
　　“我没事。”初刑在地上抓了一把，冰珠掉的到处都是，手指蹭过楼梯，撇撇嘴：“真行，上冻之前撒了水。”
　　这能不摔吗？
　　小王子不仅是个小废物，还是小败家子。
　　冷库这么开几天了，也不知浪费了多少电费。
　　人就睡楼上，也不嫌冷。
　　“在这等我。”初刑手里抓着冰珠，手指完全冻住，指节隔空蹭过云生逐的眼尾，碰掉了一缕发梢，温声道：“我去关门。”
　　苍白透明的手掌抓握手腕瞬间散落一地，云生逐抬起冷凝的下巴，露出发梢遮掩下半露的泛白瞳孔。
　　太冷了，他连张口都做不到，唇瓣微颤发不出声，组成身体的冰珠零星往下掉落，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引起大片坍塌。
　　“楼下”
　　有东西。
　　声音震颤，摇摇欲坠的半人型彻底坍塌。
　　初刑喉结滚动，尽管理智上他清楚的知道，关闭冷库大门温度回升，亦或是立刻把云生逐收集起来，放置在晴空下暴晒，他很快就会得到一个全新的云生逐。
　　但是...
　　“好吵啊。”
　　安岁揉着眼睛低声抱怨。
　　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的青年鞋袜未穿，只穿了套短袖沙滩裤，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温度异常，提前结束午觉，看起来人还有点迷糊。
　　“风小姐，又来新的租客了吗？”
　　“对。”风施往下一指，“在哪呢，正要关冷库门。”
　　“啊。”安岁瞬间张大眼睛：“我又忘记关门了。”
　　他踩着地下室的薄冰，一路奔下楼，急忙阻止楼下的新租户：“麻烦等等，我还有个东西要拿额啊”
　　“等等，那”风施来不及阻止，闭上一只眼睛，慢慢补上一个字：“滑。”
　　楼下两人摔作一团。
　　准确说，是安岁摔在初刑身上。
　　青年一屁股坐在人小腿上，赤脚蹬踹在初刑胸口。
　　为什么不是脸，大概还是安岁长的矮。
　　腿不够长。
　　在场的人清晰听到断骨的咔嚓声，所有人一动不敢动。
　　其他人是傻了，初刑是痛的。
　　这他妈谁家的倒霉孩子！
　　初刑和对方大眼对小眼看了半天，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比不上他大，深呼吸一口气，单手把他翻下去，手掌在半空一顿，皮肤仿佛还残留炙热温感，他收敛神色，装作没发现异样，咬着牙抬下巴命令：“去把冷库门关了。”
　　安岁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飞速爬起来关闭冷库大门，打开地下室所有的灯，从角落里推出电动轮椅，小心翼翼推过去：“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去。”
　　初刑闭了闭眼睛，他没有身份证，更没有医保卡，骨折去医院意味着他会倾家荡产，根本不可能指望一个连水电费都掏不出的小废物出钱给他治疗。
　　更何况，接受人类治疗的话，他怎么跟医护人员解释自己骨折迅速好转的事？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初刑重新睁开眼睛，已经想好了条件：“我要在这里住五年，但我只出两年的钱，就当是医药费了。”
　　安岁有点愣愣的，迟疑道：“真的不去医院吗？我可以出医疗费的。”
　　“你出得起吗？”
　　不是初刑看不起他，一个明天断水电气的人，没有资格大包大揽的说掏钱。
　　安岁憋着气不吭声了。
　　他没有钱。
　　兜里掏不出一百块。
　　“但是，我可以办理房产抵押。”
　　安岁神色认真：“我会对你负责的，不用担心钱。”
　　初刑承认，他酸了，房子是他注定得不到的东西。
　　于是他反手狠拍了一记青年后脑勺，面色狰狞：“你抵押房子我们住哪？”
　　他简直要疯：“现在，立刻，马上，签合同！”
　　倔强强调：“八万，五年！”
　　安岁连忙点头，一脸懵的下意识选择顺着他。
　　等他推着坐上轮椅的初刑从电梯上到一楼，两人面对面签下新打印出不超过三十秒的租房合同时，还有那么点反应不过来，弱弱询问：“真不去医院？”
　　一式两份的合同到手，初刑才有空看他一眼，认真回答：“不去。”
　　“不用担心他，死不了，好了佣金到位，剩下的你们磨合，我走了。”
　　风施拎着包，走到门口打开太阳伞，没一会走的没影了。
　　心大的很，根本不担心任何一个。
　　“你们两个人住一间，不会挤吗？”收起合同，安岁大方道：“家里很多房间的，随便你们挑。”
　　初刑手里的合同掉落在腿上，面前青年的眼睛，分明看的是解冻化雾后重新回到他身边的云生逐。
　　“你能看见我？”
　　云生逐怔愣片刻，很快回神。
　　自打他变成这样以后，除了和他生命相连的初刑，再也没有人能看见他。
　　“你就飘在我面前啊。”安岁不理解的反问：“我不能看见吗？”
　　“那”安岁迟疑的捂住眼睛：“我也可以看不见的。”
　　“可以看见。”
　　初刑碰了下云生逐雾化的手，只能感受到一点残存的凉气：“别说出去。”
　　“好啊。”
　　安岁答应的很快。
　　他带着点涉世未深的天真傻气，大有初刑说什么他信什么的意思。
　　“不去医院，我有止痛药。”
　　止痛药是可以有的，初刑跟他去了二楼，二楼如风施所说，有一半空间是超大厨房，收拾的很干净，餐厅是用玻璃封起的阳台，装饰看着像外面的露天餐厅。
　　安岁的房间离厨房最近，再远一点就是连着的两间客房，楼上有三个房间外加阁楼可以选择。
　　初刑坐在电动轮椅上，搭乘电梯，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最终在二楼挑了间有露台的房间放置背包。
　　云生逐看安岁回房间，才开口：“底下有东西。”
　　“什么东西？”初刑不疑有他：“是冷库还是地下室？”
　　一共两层地下室，冷库在地下一层，地下二层他没来得及看。
　　“不确定。”
　　云生逐感知非常敏锐，但他的缺点也很明显，他怕冷，低温足够冻僵他，让他没法继续感知那东西具体方位。
　　“地下室能有什么东西？”
　　尸体？
　　妖物？
　　初刑敲击大腿沉思：“我居然一点也没感觉到。”
　　不管是什么，一定是个厉害的。
　　“真有什么也不稀奇，这小孩能看到你，就不是个普通人。”
　　“是啊。”云生逐轻笑，手掌虚虚覆盖在他的断腿上，“我试试。”
　　初刑没有阻止，只多说了一句：“别弄死了。”
　　“我尽量。”
　　“咚咚咚”
　　“进来。”
　　安岁抱着一大袋零食进门，挂在门后，抿着唇盯着他看半天：“你的腿真的不去医院吗？”
　　“不用去。”初刑按下电动轮椅，离安岁远了些。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怎么突然黑了？”
　　安岁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等他再问，虚掩房门大力打开，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迅速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