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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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因为傻子都知道，生孩子疼得要命。
作为一名副业为杀手的知识女性，每个月饱受大姨妈的摧残，自认为，做女人是这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而比悲催更悲催的，便是生孩子。
上辈子还没机会生孩子。到底有多疼，我不清楚。可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过我，被生下来，那也是很疼很疼的？
你一定没有尝试过那种滋味。
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脑袋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到变形，拉扯着脖子，连带着身体都一起扭曲着从温暖的子宫里离开，从头到脚湿哒哒的暴露在空气中。
这感觉，才真的叫做生不如死！
凉气从嘴里灌进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屁股上被重锤轮到，耳朵里嗡嗡直响。然后，听见响亮的啼哭声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说不出的诡异。
思绪乱哄哄的纠缠做一团，意识却格外清晰。狠狠攥紧了手，根本用不上力气。五根指头松松的握回去一些，又不由自主的松开。
我有些发懵。慢悠悠想着失去意识前的场景。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到处喷射的灭火器，天旋地转的世界，往下坠落的钢筋横梁……
不出意外，我是必死无疑。
那么现在，我是投胎转世了？还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被人抱在怀里传过来传过去，在水里转了一圈捞出来擦擦干净。来来往往的人进来又出去，眼睛瞪得再大也看不清楚。
抱着转了一圈，接生的婆子把我往床那边抱去。
屋子里乱糟糟的，吵得人只剩下晕头转向。
转着脑袋四处张望。恍恍惚惚能看着，人衣裳是古旧的样式。不只是衣裳，整个屋子都是。木质的桌椅，青瓷花瓶，纸糊的窗子，雕龙附凤的床。
古代？
“恭喜夫人！是个小姐。”产婆把我交给一个胖乎乎的女人。
“夫人，是小姐。长得可漂亮了！我抱给您看看。”女人抱了我笑得见眉不见眼。忙不颠往床边去了。
叫了半天没人应。放下我，摇了摇床上的女人。又叫了两声。
我歪着头，能看到一些。
很美的一张脸。如烟似雾的眉缓缓舒展，长长的眼睫卷曲着，在眼下透出一小抹淡色的浅影。只是脸色白得像刚刮过的墙皮，上面汗淋淋的。唇勾勒出漂亮的弧度，这会儿却干裂着，渗出些许血丝。
这个人，是我这辈子的妈妈？
只是……
婴儿的脸软软的，想要皱眉头都很难。
张开嘴，想叫一声妈妈。发出的声音只有简单的啊。女人抖着如蝉翼轻薄的眼睑，将脖子上挂着的坠子摘下来，小心翼翼挂到我脖子上。
回光返照么？
见过那么多的死人，却没有哪一个像现在这样让我心痛，想要挽留。前世的我，似乎是没有亲人的。至少，记忆里没有。
这一世，才得到就要失去么？
“孩子，我的孩子……”泪水从女人眼中滑落，淡淡水墨色泽的瞳孔慢慢扩散。“娘的宝贝……”
冰凉的指尖着我的脸，空洞的眼中满是不舍。女人的手从我脸上无力滑落，眼睛失了神采，好半天才合上。
丫头们见情况不对，呼啦啦围了过去。
“二夫人！二夫人？二夫人您醒醒呀！”摇了半天依旧没反应，众人急了。突然有人惊叫了声，“夫人没气了”，赶忙把我从床上抱了去。
不多会儿，郎中模样的人带着风进来，也顾不上落座，急急诊了脉，捏着针往各处扎了一针，终是摇着头叹气，收了针起身。
胖呼呼的女人哀嚎一声，扑倒在床上，呜呜咽咽哭起来。声音不大，只是听着心里难受。几个丫头想把人拉起来，徒劳。
屋子里的人大气不敢出，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又有人进来。丫头们站到一边，把来人让进屋。
“如何？”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自有一番威严。语气平淡的如同谈论今天的天气，听不出丝毫的急切。
“属下无能……”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二夫人已经去了。”
庄主，夫人。
看来这男人就是我爸了。或许，换个称呼，该叫爹。
男人长得很不错，五官刀刻一般，勾勒出锋利的线条，沉稳的气度。深邃的眼望过来，目光柔和了不少。
男人轻恩了一声，算是回应。自己的夫人就要死了，他却是这般的语气。
二夫人，庶出，没了娘的女儿，毫不关心的爹。我的身世还真是有够坎坷。若没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活法。
“庄主！”产婆赶忙把我递过去，“恭喜庄主，是位可人的小姐。”
胖女人还在床边哭，这会儿见了男人，只是从床边爬起来，两眼无神。
男人伸手接过我，抱在怀里看了几眼，又往床上看了一阵，没有走过去。只是吩咐下人准备后事，便把我交还给产婆，转身准备离开。
连名字都不给取一个。
“庄主。”胖女人从产婆手里接过我，茫茫然看了一阵，扑通往地上一跪，低声道，“小姐的名字……”
胖女人跪着把我抱在怀里，稍一偏头，男人深青色的衣袍上绣着的银色图案连成一片，亮的耀眼。
“既然是她的女儿，便遂了她的意，叫尤雅吧。”少顿，才道：“好生照顾着小姐。”
尤雅……
是我的名字么？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名字？
胖女人抱着我磕了个头，声音有些不稳。
“谢庄主成全。”
日子一天天过。
或许是自打生下来就没了娘，我爹对我还算照顾。没把我这没娘的孩子扔这里自身自灭。身边团团转的都是丫鬟，十六七岁的样子，如花似月该寻如意郎君的年纪，却在这里照顾我这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奶娃娃。
床铺软软的，衣服也软软的。睁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开始干嚎。
“啊呀！小姐又哭了！”丫头甲。
“难道是尿了？”丫头乙。
“刚刚不是才尿了？怎么又尿了？该不会是饿了吧？”丫头丙。“赶紧叫翠姨来。”
翠姨是我的奶娘，就是扒我娘床边哭得稀里哗啦的胖女人。名字叫翠娘。随着我母亲家的姓氏，也姓文。听周围的丫头说，似乎是跟着我娘嫁过来的。
前几年嫁了庄上的人，今年又添了个儿子，奶水正足。
自打我娘生下我，就是她给喂着。
四仰八叉着挥舞着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脸上热乎乎的，闭着眼睛挣扎。奶娘急哄哄得过来，刷的扒开衣襟，想都不想就往我嘴里塞。
这……
其实吧，奶水的味道还不错。甜甜的，稍微有那么点儿腥味，不是很重。可我现在湿着裤子，还臭哄哄的，真的是吃不下去。
噗嗤噗嗤吐出来，扭头。继续哭。
这群丫头真是有够笨，这么大的味道，难道，她们就闻不见，不知道，我是大便了么？！
“小姐怎么还哭啊？”丫头们开始乱。
奶娘努了努鼻子，抱着我摸了摸下面，“小姐这是大解了，你们叫我喂奶做什么？我就说得多叫几个婆子伺候着。你们这些个丫头片子，哪里懂得照顾孩子。”
手脚麻利得把屁股擦干净，换好尿布，刷的衣襟一拉，嘴里又给填满了。
“改明儿我跟云叔说说，找几个年纪大靠得住的，省得你们几个没轻重的看把小姐给折腾坏了。”
扭着身子看看四面围着的丫头，可怜兮兮的站了一圈，听着翠姨念念叨叨个没完，也不敢多嘴。
婴儿的日子很好过，也很不好过。
小丫头们每日里围着我转，时不时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翠娘也念叨，是我母亲的名字。一天念叨几遍，念着念着泪珠子就跟着掉下来，停都停不住。几个丫头好几次争执我最先会念谁的名字，争个脸红脖子粗。
只是爹和娘这两个字，却从来没人提过。
其实，她们几个的名字我早就会念。只是嗓子不听使唤，不论说什么，都总是啊啊啊的，除了音调，基本没有区别。
伏羲山庄有吃有喝有幼齿的玩具。
丫头一帮，婆子一个。
趁着丫头们不在的时候练说话，含含糊糊能说不少。能在床上飞快的爬，偶尔也能在地上走一走，跑两步。
转眼间，一年过去。
两个哥哥接连着过了生日，江湖上请了不少人来。
三夫人生了个小丫头，比我小三个月。听说长得像庄主，有些像小子，闹腾得厉害。百日的时候还行了百日礼。
我房里的小丫头叽叽喳喳吵了好几天，多半是说庄主偏心一类的。因为我百日的时候，也就是几个丫头连着翠娘自己做了桌吃的，意思意思也就那么过去了。
虽然都是庶出，到底身份不同。三夫人出身不比大夫人差，我娘的身世算是最平淡的一个。无权无势，就是活着的时候，也没见着风光。
我那妹妹可就不同。
伏羲山庄云庄主的小女儿，不过是个百日宴，那也是举足轻重的。
没我什么事罢了。
我出生的第一年，见着我爹的次数一根手指头就数的过来。
第二次见他，是在我的满岁宴上。
再怎么不受重视的孩子，周岁宴还是要过的。这是习俗，讨个好彩头，莫要在长成前给折了命去。
剃头沐浴，银项圈、百岁锁、手镯、脚镯穿戴一新。
人满为患的大厅，形形色色的宾客，和尚道士尼姑，各种职业，该有的都有。
两个身形雍容的女人分坐在男人两边。男人是我爹，左右手各站了一个孩子。右边的女子怀里抱着个孩子，该是三夫人。倒是个大美人。
我被人抱来抱去。最后放在了一张宽大的桌子上。
众人都站了起来，围着桌子看热闹。
诸多文具、琴、棋、书、画、笔、墨、砚台，算盘、戥秤、钱币、金银珠宝、各式美玉、胭脂水粉、眉笔、铜镜、梳子，刀剑、长鞭、匕首、尺子，田土、种子、食物，甚至于念珠、佛像、木鱼……
传说中的抓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